第12章 乌秽
“呜！”
陈三将身体都依靠在扶手上，他面色难看，他一直忍受并压制下去的巨臭，也在他脱离那骇人场景后继续诱导着他发泄腹中的冲动。
陈三从没有见过这种恶心且惊骇的场面，他进去前已经做过无数的心里预期，他把人生中遇到过的所有恶心场面都列在脑海中也无法抵抗那一眼的可怖，他把自己听过的所有恐怖故事都加起来都没有刚才那一刻可怕。
“干不成。”
陈三一边踩在呕吐线的边缘，脑中一边发出了警惕为求自保而退缩的想法。
因为不单单是他找不到形容词去描述那一幕，就算讲出来给人的感觉都是：只存在于大人吓小孩的恐怖故事中才会有的场景。
忽然间，一只手搭在了陈三的背部。陈三还在忍受身体的不适，他没有回头，但知道这是傻弟弟。
“不舒服。”傻弟弟说着，并轻轻地拍打着陈三的背，就由上而下来地回拍打。
也不知是不是这傻小二的安抚真有效果，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陈三也暗自握紧双拳，不能退缩和必须忍住的想法也在他的心里迸出。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缓缓站直了身子，他面部十分难堪，但唯一温柔的双眼却看向了弟弟。不管里面有多可怕！今天也必须把事情做完。
如果说让陈三弯下腰并且感到不适的是房间中那未知的模糊场景，现在让他直起腰再向前的，却是更加模糊的事情：
未来，自己和弟弟未来的生活。
如果今天跑了，今后谁还找自己做事？吐了这一顿的，可以吃回来，但跑了这趟差事，不知会饿多少顿！
陈三脸上的难看逐渐变成了坚定，没办法，没有多余的路可走。他冷静下来后转过身，直视起那间黑屋，此时恐惧并没有消退，但驱动他的东西更为强大，他眼中除了黑屋还有他的傻弟弟。
陈三在思考，该怎么解决屋里的麻烦事，是闭上眼睛冲进去…不行，那样耽误做事。
床上那摊东西自己虽然只瞟了一眼，但看起来已经没个形状了，也还好没有彻底看清楚。不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
唉，为了给贾老爷养病，他们贾府专门找了一间比较安静幽闭的房间，谁知倒是给现在处理老爷遗体造成了十分可怕的条件。
那房间也没个阳光，里面又黑又臭，再加上个死人。这一般人怎么能承受的住。也就是陈三将门推开，阳光才能顺着门把里面照亮了一点。
陈三看了看担架，虽然自己战胜了身体不适，但还是无计可施啊。这该怎么抬出来？当他扫过工具时，看到了那块用来包裹老爷的布。
顿时，陈三心中想到：要是咬牙进去，用这块布先给床上的遗体盖住，然后在想办法拖出来是不是会简单很多。
想着，陈三便低下身子，去拿布。他揉了揉料子，虽然自己不是行家，但初步感觉是这块布不只是精美，质量也高。
陈三又叫傻弟弟拿住一角，他将布展开再看看。傻弟弟不停地抖动着布料，像是又在玩耍。
当布匹展开后，陈三心里那一份希望也再缓缓展开。这块布够大的，按照刚才陈三进屋粗略的观察，是可以盖住整张床都没问题的。
傻弟弟一边玩布，一边用布来捂住口鼻遮挡臭味。陈三心中想到这布待会要用来裹遗体，便连忙制止道：“快放开，这不是玩的。”傻弟弟隔着布说道：“臭……”他也不松手。
陈三倒也没生气，刚才要不是这个傻弟弟过来安抚自己，搞不好那时已经吐了。包括现在，要不是傻弟弟在这种不吉利的环境中依然保持着淡定，自己的心里压力说不定会大很多。
陈三静静地看着弟弟，常人眼里的傻子就是个拖累，但在这关键时刻，他却胜过常人。傻弟弟并不知道，此刻哥哥的心里居然会在夸奖自己，而且自己居然是哥哥心中的支柱。他只见到陈三慢慢走过来，一把便夺走了自己用来捂住口鼻的布料。
陈三面对黑屋示意弟弟往后面站，他将布料撑起来并遮挡在自己面前，这块布就是他面对可怖的盾牌。傻弟弟见哥哥样子有点好玩，便也在后面拍拍手，像是鼓励一般。
待会进去，把那摊东西盖住，再出来想办法裹走。陈三心中坚定起来，他又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弟弟。便再次踏步上前。
“他们行不行啊，这么久了都还没下来。”院子中的诸位，都没有直说这句话，但肯定有部分人心里再想。而计户官心里肯定是这样想了，之前抬那乞丐出来倒是顺利，让人看到点希望，现在怎么又没动静了。
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里面是何等严重的场景，唯一让大家保持耐心的这点便是其一。
这其二，则是上面没动静恰好说明他们没有被吓到。所以大家都在继续等待着。
陈三左手、右手张开将布撑直，并举高遮过自己头顶，还是和上次一样，除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外，自己额头与布之间也隔了一条缝隙，便于观察，但可能不论如何多少都要再次看见吧。
而且进去之前，陈三已经将布捋好。所以长布也并没有拖地，干扰自己前进。
他身体上的阳光正在消失，门后的黑暗再次将他逐步“吞噬”。
一进入黑暗后，陈三便再次感觉到了身体本能发出的警告，一种不适感。但他这次因为举着一块布，便将目光都聚集在布上，通过余光去观察周边的环境，他知道不能急，也绝对不能急。
陈三盯着眼前精美的布，那块布便是他隔绝黑暗的利器。他心跳也开始加速，这间房子安静的可怕。但人就怕这种安静的房子中传出点其他的动静。
黑暗加剧了这份死寂的重量，会不会还有什么藏在这黑暗中呢？陈三不敢去多想。
污秽之物发出的臭味更再提醒着生人回避，陈三还得憋着一口气。如今这一个小小房间，却像一个战场般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