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吴青视来到万天国, 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持续性打压吴家商会，二则是拉拢曲冰云。
但拉拢曲冰云这件事并不是由他做决定。
在吴青商会还处于忙碌之中时，吴青视悄声进入商会大宅后院藏书阁。
商会藏书阁极大, 且不对外开放，能进入藏书阁的人只有吴青视，其余人冒入，会在顷刻间昏迷, 然后遗忘曾进入藏书阁的这一段记忆。
吴青视不懂毒, 他就这毒性给弟弟吴青闻描述一遍，吴青闻断定是忘忧草；
忘忧草，一种能使人忘记忧愁, 沉沉入梦的毒草。
“还有什么是比死在美梦中更令人幸福的事情呢？”
当吴青闻用带着向往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吴青视便知道, 这忘忧草会让人生不如死。
但更关键的一点，这东西能让下毒者易如反掌地获得成功。
比如他只是持续给门主下了小剂量忘忧草，一个月后，原本睿智冷静的齐天门，就变成了只听他一人吩咐的提线木偶。
只可惜忘忧草难得, 更难维持, 但凡少了一天一个时辰，中毒的人就会慢慢陷入沉睡, 直至再也醒不来。
杀人，不是吴青闻想要的结果, 彻底操控一个人才是他的目标。
他疾步走到藏书阁最里间, 抬手轻推, 高大的书架便旋转着调转了方向, 露出一条狭窄的路。
这里面, 是一间用一颗颗拳头大小夜明珠照亮的小屋。
夜明珠应声照亮，散着乳白的光芒。
吴青视随手拿起一颗，注入元气激活。
片刻后，夜明珠中有冷硬的声音响起，对方只吐了一个字:“说。”
吴青视毕恭毕敬道:“回二当家，齐天门那位长老回来了……他似乎察觉到了门主有些不对劲。”
听完，对方态度依旧淡淡的:“继续说。”
吴青视心沉了沉，越发恭敬:“属下认为忘忧草只能解一时的麻烦，还是得炼制傀儡丹，一劳永逸。最近那个曲冰云，他研制了百蛇丹，或许有研制傀儡丹的能力。”
“我让人去接触过了，那曲冰云嫉妒心强，爱出风头，是个恶毒性子，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
对方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我考虑一下，如果没有其余的事情，就关掉联络器。”
“是，属下这就告退。”
夜明珠应声而碎，晶石粉末如雪落，撒了一地。
一如吴青视的身体，几乎僵成了一块冰雕。
待夜明珠破碎后，他才敢缓缓直起身。
长长的气从喉中呼出，吴青闻擦去额上冷汗，走出藏书阁。
离开了这间小屋子，他支起脊背，重新带上齐天门少门主应有的风骨。
丹药公会。
巫则拿起近来惊动整个大陆的绯红色丹药，细细钻研。
这丹药里有些药材多余得巧妙。
他推测出使用的药材后，开始实验，每次减少一味药材，一次接着一次地实验，不知日升月落。
在新一次实验开始前，巫则缓缓直起身，望向手腕上闪烁的墨色晶石链珠。
他瞧了一眼，声音喑哑:“二哥。”
“早上好。”链珠中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没打扰你吧？”
巫则揉一下僵住的颈，低声道:“没，二哥有事吗？”
链珠那侧轻笑一声，转而说正事，“曲冰云，这个人值得拉拢吗？”
巫则盯着炉中丹药，淡淡下结论:“不值得。如果想找炼丹师，不如找白江。他是丹会这次考核第一名，昨天激活了赤蛇火种。”
“这是，又一个天才横空出世？”
“嗯。”
链珠里的笑意越发明显，“能得你一声肯定，看来还是不错。行，你炼丹吧，我不打扰你。”
链珠上的光芒消失，坚硬的晶石瞬间碎成粉末。
巫则捻起粉末，随意撇开。
他的视线回到炼丹炉上，冷静地开始新一次实验性炼丹。
这次他要去掉的药材，是对高阶炼丹师来说可有可无的红灯草。
……
丹药公会，本届考核者正式学习的第二天。
江常宁刚一到公会，就引来了夹道而观般的注目礼。
观千衣瞧向他，乐了下:“你怎么还来这里？”
江常宁疑惑:“我不能来吗？”
观千衣道:“刚会长来喊人，说你的赤蛇火种过于危险，往后和曲子辰一起学习，不用来这了。”
她刚说完，炼丹导师就跟在后面喊:“白江，出来一趟，会长找你。”
瞧着观千衣那灿烂如花的笑脸，江常宁终于稍稍感受到了头疼的滋味。
往后在华青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怎么装拙？！
失算啊。
江常宁兀自扼腕，然后起身，跟着炼丹导师离开炼丹间。
他走后，炼丹间里顿时炸开了花。
“白江是第一个豁免丹会规则的学徒吧？”
“曲子辰师兄当年也没有直接去会长那里学习啊！”
“曲少门主不也是吗？副会长是他师父，他都得老老实实在这里学习！”
“所以白江才是我们真正惹不起的人……”
曲子辰是在老老实实走完了三个月学徒学习时间后，才去激活的赤蛇火种。
不像白江，一入丹会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观千衣望着如开水锅般沸腾的炼丹间，啧啧称奇:“这白江……有意思。”
不管炼丹间的学徒是何想法，江常宁与他们分开学习这事儿，算是实打实定下了。
而时柚、曲子辰，则正式荣升成「白江」的专属炼丹导师。
江常宁寻到他们时，余锡、万阳飞师兄弟也在。
时柚瞧一眼分配而来的「白江」，朝他轻笑一下，“稍等。”
江常宁立在一旁，看时柚将两个小瓶子交给余锡，叮嘱道:“我炼制出来的丹药没有那么高的药效，不能在毒里横行，你们注意到，如果有不适，一定要离开宫殿。”
余锡收下瓶子，坦然地道谢。
江常宁感受了下，顿时哑然。
这玩意儿，是当时他给余锡解青释毒的丹药，用血和青释毒以及糖丸混合的丹药……
时柚这都能复刻？
余锡旁边，而一向大大咧咧的万阳飞却有些失了神。
他攥住其中一个小瓶子，咬了咬唇，道:“师兄，我不想去毒素宫殿……”
“不管你怎么想，真相都是这样，不会因为你的缺席而改变事实。”余锡只淡淡说了一句，单手负在身后，大步往后走。
路过江常宁时，他认出了这位在昨天名震丹药公会的炼丹师。
余锡朝江常宁稍稍点头示意，然后离开。
万阳飞失落了几瞬，还是拔腿跟上了余锡的步伐。
他行色匆匆，眼中无神，仿若失去了光彩。
余锡师兄弟彻底走远后，曲子辰从才院中出来，喜气洋洋:“真好，余锡大哥终于愿意去找真相——哎？白江！你怎么在这！！”
“你、你你——”曲子辰瞪大眼，他盯着江常宁一脸震惊，“你不会是来拜师的吧——”
“哎不对！拜师也可以，我终于不是最小的哈哈哈，快！叫师兄！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
他咋咋呼呼的，就差手舞足蹈。
面对异常外向，外向到甚至有些脑筋不正常的曲子辰，江常宁难得沉默了一瞬。
那份曲家资料里说曲子辰是孤僻、冷漠的天才。
是他记错了吗？
时柚知道华青刚下的调令，无奈地给曲子辰解释，然后朝江常宁柔柔一笑:“小师弟，欢迎。”
听完后，曲子辰则昂着头拧着眉，大为不爽。
他单手叉腰，气盛道:“你这家伙，搞得比我当年还高调。但不管你有多能耐，你都得唤我一声师兄，明白吗？！”
江常宁盯他一眼，然后默默挪开视线，对时柚道:“师姐好。”
时柚笑容更加温柔婉约:“小师弟好。”
“我呢！叫师兄！”
曲子辰凑上来，他故意拧着眉，让脸上腐肉般的肌肤看起来更恐怖了些。
幼稚鬼，江常宁想。
他慢慢道:“我比你大。”
曲子辰振振有词:“我比你先拜入师门！”
江常宁:“但我没有拜会长为师。”
曲子辰一噎:“你昨天明明都叫了！”
江常宁「哦」了声，解释道:“因为昨天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让你丢面子。”
想什么呢。
昨天那一次就够了，他必不可能喊自己堂弟叫小师兄！
不然那马甲掉了后，得多丢人啊。
曲子辰:“？”
他不满地瞪江常宁。
江常宁默默挪开视线，望天。
见他俩僵持着，时柚轻轻一笑，然后转身，往华青的小院子走去。
江常宁只当听不到曲子辰碎碎念，快步跟上时柚。
曲子辰猛地呲牙:“叫师兄！”
江常宁:“……”真吵啊。
随着时柚进门拜见华青，江常宁才算是正式安定下来。
华青比炼丹导师更严苛，错一次就是再炼制百遍；时柚看似温温柔柔，说起话来一针见血；
还有个日常缠着他让他喊师兄以证明自己不是最小一辈的幼稚曲子辰……
这日子，还算凑合。
在这段当学徒的时间，江常宁就留在华青小院里学习，白日安静炼丹，晚上回到丹会里进行考核。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累积积分式排榜。
江常宁始终稳稳占据榜首。
「白江」这个名字，也随着一天天的高挂榜首，而声名远扬。
一个月前，曲冰云凭借「百蛇丹」名噪一时，广为人知。
但对于丹药公会的学徒来说，现在，「白江」才是那个更具统治力和震慑力的名字。
若说曲冰云是昙花一现的萤火虫，「白江」就是搁他们头上往死里耀的太阳。
从开始考核到现在，总计七千四百道药材考核，二十七张丹药炼制，一百三十五次各项突击考核。
跟在「白江」名字后面的只有两个字——满分。
每天的考核时间后，大家都会接受一次炼丹导师们的精神攻击。
“看看白江！他也是新入门的学徒，但他就是能做到一步不差！”
“天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努力！就连白江那样的天才，他都一天炼丹十个时辰，你们呢？！”
“勤奋！刻苦！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众学徒:qaq；
别说其他人，就连观千衣都被训叨得脑瓜子疼，揉着太阳穴去躲清净。
秦研巴巴地瞧江常宁:“白大哥，你就稍微考少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
他捏着手指尖比划。
江常宁失笑。
这是学徒入会学习的第四十九天，眨眼间，就去了近两个月。
这两个月间，江常宁控制着自己的学习速度，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在飞速成长且十分勤奋的鬼才。
他必须在三个月后一举进入三阶炼丹师的大门。
虽然三个月从入门到三阶，听起来完全不像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但江常宁也没办法。
如果真的会有谁来问:你真的是人吗？
那江常宁就只能把这个殊荣推辞给赤蛇火种了。
“嗯，你看，曲子辰师兄能在16岁的时候突破三阶炼丹师。那我在18岁的时候突破三阶，听起来也没那么过分，对不对。
曲子辰在一旁冷眼:装，继续装。
若说谁能最清楚、最直观地发现「白江」的成长，那肯定是曲子辰。
同样是用赤蛇火种的，那白江就是个人型怪物！
凭什么一个月不到，他对火种的熟练度就能直逼用了四五年的自己！
凭！什！么！
曲子辰被叫天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另一个天才打击得鼻头发酸。
时柚安慰他:“就当是体验一下当初被你打击得哭的学徒们的心理路程吧。”
曲子辰「哇」的一声，哭得更惨了。
江常宁咧咧嘴，捂着耳朵，朝时柚比一个大拇指。
师姐你这语言组织（毒舌）能力，牛。
时柚无辜抬眸，“实话实说罢了。”
这闹腾的一两个月，鸡飞狗跳地过去了，快得江常宁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白瀚打了个哈切，提醒他:“九毒蛇毒素融合完毕了。”
江常宁恍然回神。
他揭掉用来遮掩的假皮，手背上，一朵璀璨如绿晶的碧绿花瓣，徐徐绽放。
小猫吭哧吭哧拖来铜镜，竖在他面前。
铜镜之中，红斑已然褪/去，露出的新生皮肤如刚剥了蛋壳般，光滑白润。
许久未见正常情况下的长相，江常宁一时有些恍惚。
他的丹田处，一枚深蓝色的盘踞蛇晶正缓缓成型，立在那颗散着幽幽绿光的青释毒石旁。
九毒蛇毒素，融合成功。
于此同时，久违的冰冷嘶哑声于他耳侧响起——
“鬼狱毒踪第七次考核:九毒蛇毒素入体，凝结毒石。考核成功。”
“鬼狱毒踪第八次考核:植物系毒素入体，凝结毒石。请塔主做好准备，你有一天的时间选择入体毒素。”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