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覆灭
才到了安泽，李存勖忽然下令，停止前进。
李存璋马上执行，三百精骑下马休息。
看着高高的日头，黄四娘连忙给公主找了个遮荫的地方，李九娘却颇为不耐。
“去问问那冤家，留在此地，是何用心？”
黄四娘去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回来说道：
“李亚子只说暂时休息，晚上再出发。”
李九娘倒是精神好转了些，现在心理上也逐渐接受了惨痛的现实。加上黄四娘的照顾，她似乎慢慢恢复了活力，四下看了看说：
“这是安泽？我们以前不是来过吗？”
想起那个浑身筋肉的胖子将军，李九娘有些黯然神伤。
“四娘，连十三太保那等英雄，都死在了梁贼手下。”
现在，李九娘也跟着河东的说法，称朱全忠为“梁贼”了。
张承业弄了一碗小米粥，李九娘喝下之后，感觉更好了一些。
“你是说，奴要叫你张叔？”
张承业的保密计划，当然告诉李九娘了。
张承业有些尴尬。
“嗯，这个，进入梁贼的范围，老奴以为，凡事谨慎些好。所以托大，九娘莫怪。”
李九娘不以为意：“一个称呼罢了。只要能见到父皇，无所谓。”
天黑风大，黄四娘赶紧给李九娘多披上一件斗篷。
这时候忽然听见三百精骑那边喧闹起来，人喊马嘶。
李九娘立刻问道：“张叔去看看，是不是要走了？”
不用张承业去看，李存勖已经赶过来了。
“张叔，立即出发，纵马狂奔！”
李九娘嗤之以鼻：“早不忙，夜慌张，现在狂奔，何不如早些莫要停下来。”
黄四娘也觉得公主说得好，但是来不及赞赏，之见李存璋已经带领精骑飞驰而过，马蹄阵阵，虽是夜里，照样灰尘漫天。
张承业连忙上前说道：“三郎，可否慢一些？”
李存勖不给面子：“走不快的就别来了。”
李九娘心里有气，只好快马加鞭追了上去，但是三百骑兵始终不停，一直冲到了洪洞县，李存勖抬头看看天空，大声叫道：
“苍天助我成功，则放颗扫帚星来！”
李九娘闻言一愣，忙问张承业。
“张叔，这算是哪门子祷告？难道是道门咒语？却也不像。”
张承业听李存勖如此说，也是一脑袋浆糊，只好含糊解释。
“九娘，三郎既然能够求雨，想必现在是求扫帚呢。”
不说黄四娘，连李九娘都忍不住笑了。
“张叔，你说他求扫帚干嘛？”
话音未落，几人目瞪口呆。
西天方向，居然真的出现了一颗硕大的彗星！
不是划过天际的彗星，而是如亘古长存一般，就这样稳稳悬挂在天空！
黄四娘忍不住说道：“这扫帚星，好诡异！”
张承业连连摇头。
“哎呀，天降灾星啊，必有不祥，国家必有不祥啊。”
李九娘冷冷说道：“早就不祥了。有了那个朱全忠，还有什么祥瑞？这扫帚星，是不是朱全忠升天了？”
虽然升天是一种很荣耀的死法，但李九娘满心只想朱全忠死，荣耀不荣耀，不是她关心的。
三百精骑也静静停在一片树林旁。
李存璋连连感叹。
“三郎，你，你，你竟然能够召来这扫把星？真是不可思议！”
李存勖没有说话。他已经按时按地方，来到这洪洞县，这里是地磁场与彗星磁场交汇的最佳地点。
是否成功，在此一举！
李存璋不再感叹了。他敏锐地发现，有骑兵赶来了。
向李存勖请示？但是李存勖正忙着贴“道符”呢。
李存璋暗自摇头：靠道符打仗？真的别闹了。
只有自己决策了。
太原的飞鸽传书，早将李存勖一行前来面圣的的消息，告诉了梁王。朱全忠马上下了死命令，要氏叔琮、朱珍各引一万大军，左右夹击，务必将李存勖等人擒杀。
擒杀。
擒不住，杀了也行。
现在带队冲到洪洞县的，正是大将朱珍。
虽然觉得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但将令就是将令，朱珍毫不犹豫指挥大军，向树林冲击。
当然，以步军为主的宣武军，在三百精骑面前，就是一盘菜。
菜多没关系，一样残杀。
梁军虽然有弩箭，但那是防御性的武器，现在自己冲锋，弩箭不便携带，结果成了晋国马军的屠杀对象。
星空下，彗星照射下，晋梁两军拼死搏杀，刀落血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后面督战的朱珍，终于决定暂停攻击。
伤亡实在太大了，在野战，步军真是无法对付骑兵。何况对方还是精骑，个个身手高强。
李九娘和李存勖等人躲在一幢民房旁，亲眼目睹了沙陀骑兵的雄风，连眼高过顶的李九娘，也不得不佩服晋国精骑。
一支冷箭忽然“飕”地射来，李九娘愕然看去，只见黄四娘一把将她推开，四娘自己却被射了个正中！
李九娘慌了，赶紧抱住黄四娘，却不知如何是好。张承业连忙上前帮忙，想帮黄四娘把箭镞拔出来。但这时候铺天盖地的箭雨连续射来，连张承业也中箭倒地。
是氏叔琮赶来了！
这场包围战，他的军队比朱珍晚一些到达，但这并不影响这位梁军名将的作战，梁军在几千个弓箭手前导下，稳步推进。
弓箭手，应该是由长枪兵保护的。
氏叔琮没有。他知道晋军都是马军，弓弩才是马军最害怕的。
长枪当然克制马军，但现在是要尽快消灭晋国的马军。
血战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朱珍和氏叔琮会师了。
他们身旁，是浑身是血的李存璋。他身中三箭，还在拼命保护李存勖，被氏叔琮一刀砍断了右臂。
李存勖是努力了，他的飞石，打倒了很多梁军。
可是梁军有两万人。
三百精骑当然都殊死奋战，但是敌人无穷无尽，最后骑兵们也尽数战死。
李九娘呆呆看着这一切。
她的固执，她的骄傲，她的不顾一切的孝心，造成了这场惨败。
氏叔琮笑了一声，很难听，但真的是在笑。
“儿郎们，不论男女，五马攒蹄，给我捆死死的！”
李存勖看看西天，扫帚星还在那里照耀着。
父王让我经历风浪，可是这风浪太大了，船沉了。
梁兵打扫战场后，朱珍才得知了这场决战的战果。
不错，三百晋军全数被歼灭，首要的李存勖等人被生擒。但梁军付出的代价，是伤亡四千人。
四千！
朱珍真想骂娘。这究竟是谁在屠杀谁？
氏叔琮叹了口气。
“算了吧，惨胜也是胜利。”
押好了俘虏，朱珍和氏叔琮亲自骑马在囚车旁边跟随。这几个人，可是几千梁军的生命换来的，绝不容许跑了。
终于来到了陕州衙门，见到了梁王，但是梁王脸上却是满脸黑线。
朱珍连忙上前请赏：“大王，臣等奉命前往堵截，终于将晋国李亚子一行五人擒来了。”
朱全忠大吃一惊。
“擒来了？在何处？”
看着押上来的几个俘虏，朱全忠满脸愕然，忍不住惊奇地问道：
“既然九公主在此，那么昨晚上面圣的，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