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城中村特有的风景
梁秋费力的爬了八层楼梯才才到了家门口,她从裤子口袋里哆嗦着拿出了钥匙打开房门,房门一打开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冲进了鼻子。
她知道这是孩子又拉粑粑了。
她舍不得多花钱买尿不湿,反正这是夏季尿湿了也不打紧,一整天裹着尿不湿反而会给孩子裹出一屁股的痱子她便也索性直接给孩子套了条开裆裤。
走进屋子里并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心想孩子应该是睡着了。
顺手打开了门口的灯,在灯光的照耀下小小的屋子里显得有些脏乱。
她小心的跨过那些沾染了屎尿的地方,走到了角落里的床边看见孩子趴在床沿上睡得正香,孩子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她知道孩子定是哭得久了也就睡着了,看着这张幼小的脸蛋她心里涌起了阵阵的难过。
这张床说是床不如说是一张摆在地上的破席梦思。它的底下应是垫了什么东西与地面隔开了大约两厘米的距离,但整体的高度却不会阻碍一个一岁的孩子爬上去。
梁秋并没有叫醒孩子,她轻手轻脚的去了洗手间。
屋子很小,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大约有三十个平方的空间,里面除了那张破席梦思还有一个木黄色的旧衣柜,一张小小的暗红色饭桌和几个矮塑料凳子,当然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它们被各种纸箱子装着在角落处拥挤着像是即将被处理的垃圾等待着垃圾车的到来。
梁秋先用抹布把那些秽物擦去后才提着塑料桶又来到客厅挨个的擦洗起来,她擦得很认真细致,桌子,凳子,小玩具,地板,砖墙,擦到的每一处都像是手里的珍宝需要格外的小心。
等打扫好了后她才去了厨房烧起了开水,她把架子上的奶粉拿下来舀了两勺放进了奶瓶里,关掉煤气阀和气灶端起小锅把里面的开水也冲进了奶瓶,放下锅子摇晃了几下奶瓶再把它放在灶台上等它放凉。
她走出了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厨房,习惯性的带上了厨房的门。
她走到孩子跟前蹲下身抚摸着孩子的脸颊。
小小的娃娃长得很可爱,只是看起来有些瘦弱。
梁秋把孩子放家里也才一个月的时间孩子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她是知道的,可是她想不出其它办法了,为了赚钱也只能试着把孩子放在家里。
她买了三个奶瓶就为了早上给它们装满不让孩子挨饿。只是孩子才刚会走路,她会害怕的啊,妈妈不在家她会哭啊。
每次早上出门前孩子都会抱着她的腿哇哇大哭着喊“妈妈,妈妈”她的心是铁做的吗怎么会不觉得痛呢。只是没有办法了呀,存的钱都用得差不多了,剩下几百块交了房租还能剩下多少,吃饭都不够,再三考虑后也只能找个厂子做着先应个急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太倒霉了,赔了工钱挨了打却也只拿到了一千块,这一千块啊省着用勉强还能撑上一个月。
她苦笑着把孩子的衣服换下来给她细细擦洗着身子。
孩子被她擦洗的动作弄醒了睁开眼来看见是妈妈回来了,她瘪着小嘴眼睛泪汪汪的,这是等待了一天终于等到了妈妈即将爆发的征兆。
梁秋看见孩子这模样赶紧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孩子并没有哭出声来,许是白天哭多了嗓子有些哑了便用一双小手扯着妈妈的衣襟把脸颊往妈妈的怀里拱。
窗外的夜色很亮堂,那些杂七杂八的嘈杂声通过窗户传进屋里后使得屋子里也多了点人味儿。
她给孩子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后抱着孩子正打算出门就听见孩子说,“粑粑,粑粑”她纳闷的看着孩子想知道她说的是哪里还有粑粑又或者是孩子想拉粑粑了?只看见孩子指着自己的小脸又说,“粑粑”。她细细看了孩子的脸上并没有脏东西便说:“小满满呀你脸上没有粑粑,是香香的呢。”
孩子还是指着自己的小脸说,“粑粑,粑粑”
梁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后把手心摊在面前看了眼才看见手心里满是污渍。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换洗便把孩子放在地上说:“等妈妈去洗了香香再带我们满满出去玩好不好?”她的笑容很温柔。
“好,香香,妈妈,香香”
梁秋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把脸上的污渍擦拭后才换了条干净的连衣裙抱着孩子出了房门。
这个城市是南方的一线城市,她住的地方是在破旧的城中村里,因为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可以租到便宜的房子。
她抱着孩子下了楼走在人群里并不起眼。
尽管是个破旧的城中村可楼下还是一片热闹。毕竟在这人挤人的城市里楼房越是拥挤人也就越多,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他们都喜欢坐在楼下的小店里守着一台不算大的电视看里面的足球或是某部抗战电视剧,那些人手里基本都会拿着一瓶玻璃瓶装着的可乐,里面插着一只吸管,在看电视的空隙偶尔吸上一口,抑或是手里拿着一支香烟时不时的也吸上一口。
梁秋抱着孩子路过他们旁边的时候总免不了会引起一些侧目,毕竟梁秋这样的相貌和身材在男人眼里还是很不错的,那些人中有窥视梁秋身体的可不少,不过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却多多少少能劝退几个打着歪主意的人。
梁秋穿着一条长到脚踝的浅蓝色麻布短袖连衣裙,腰间是松紧的把腰肢勾勒得小巧玲珑,虽然那条麻布连衣裙的质感一看就是很廉价的货色,但穿在她身上却也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美,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疼惜这个可怜而坚强的女人。
她抱着孩子渐渐融入了那片喧嚣的夜里,消失于拥挤着的人群。
“别看啦,人都走远啦,”一道戏谑的声音传进了那个正盯着梁秋背影看的秃头男人。
男人侧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个黑黢黢的中年汉子,他正翘着一副二郎腿摸着下巴朝着秃头男人贱兮兮的笑着。
“你个老黑皮,关你吊事,有种你别看,看了就别瞎逼逼”秃头男人装腔作势的黑下脸皮抢过那个黑脸男人手里那包已经打开的烟抽出一根来自己点上了。
“嘿,你个吊毛,你这是明抢啊,有种你把那妹子追到手啊”他接过被塞回手里的烟说道。
“别瞎说,那女人有孩子呢,我可不想帮别人养孩子。”
“那能养几天算几天啊,嘿嘿嘿,”黑皮男人嘴里的话明显是带着某种不安好心的暗示。
秃头男人看见他一脸的贱样于是把手放在自己的秃顶上一下一下的摩擦起来,那光秃秃的脑门儿就更加光亮了,在小店里屋顶上的灯光照耀下发着红光。
旁边那些听见他们对话的人都开始起哄起来,纷纷调侃着又各自出着自以为很绝妙的主意。
这个小店里的吵闹声在整片热闹的城中村里显得并不突出,这些声音里夹着的调侃奚落或自吹自擂或互相打趣已然是城中村里的一道风景,是固有的只会出现在夜晚的八点到十点之间才会有的风景。
梁秋抱着孩子进了一家大型超市,虽然不买东西但逛逛也是好的,毕竟超市里装了空调很是凉快。
她抱着孩子在超市里慢慢地闲逛,时不时逗弄一下孩子,孩子就哈哈笑了起来。
她指着那些货架上的物品给孩子看,“这是书包,来,跟着妈妈念书包,是装书的包包,满满以后也要念书的,上学就要背着书包去学校念书,然后满满就会变得好聪明好厉害,会看好多好多的书,会学习好多好多的知识就不会被人欺……负”
说到这里她忽然闭上了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吸引了孩子,孩子望向了妈妈的脸,她看见妈妈眼睛里泪眼朦胧的好像要哭了一样,她把小小的手放到妈妈脸上想要擦去妈妈眼睛里的泪花,她说:“妈妈,哭,妈妈,香香”
梁秋没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它们大颗大颗地落在了孩子的手指上。孩子把手手举在自己面前用嘴巴把那手指上的泪水吸到了嘴里。她吧嗒吧嗒地吸着手指,眼睛盯着妈妈的脸嘴里依旧唤着,“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