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我，别怕
想起那些快乐的时光，她也不跑了，站在路边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那只是舅母的想法，舅舅不会同意的，至少舅舅是真正在乎我，那是我亲舅舅，只要他在我就不会嫁给张大！梁秋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揉揉还湿润着的眼睛，再用力揉搓一把脸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没有哭过的样子。
转身又折返回去。她是来叫舅舅舅母吃饭的，不能就这么跑了。
在之后的几天里，梁秋表现得很平静，像是从来不曾听到过舅母的想法一样。舅母在梁秋面前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妥之处，以至于舅舅都认为舅母已经被他的威严反对所屈服。
二十几岁的张大虽然能做家里家外的一些农活，但心智发育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单纯简单。
他长得算不得多丑，但也不算好看，若把他扔到人群中就会被人群淹没，不会有人去多看他一眼。
梁秋从前也不是多讨厌他，有时候还会很同情他，陪他玩耍。虽然没有给他好脸色，但心底里也不忍心真正去伤害到这个单纯的人。
自从偷听到舅母心里的意图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张大，怎么去跟他相处。
每次看到他盯着自己傻笑的样子，她脑海里会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两人结婚的画面，还有那口散发着腥味的大黄牙凑近自己想要跟自己亲嘴的样子，然后她就会捂着嘴在一旁干呕。
这样的次数多了，张大好像也反应过来了。
他发现自己一靠近小秋时她就会难受到想吐。张大觉得好难过，小秋好像不喜欢自己了。他慢慢的不去主动靠近小秋了，不跟在她身后转悠了，他怕小秋讨厌自己，也怕小秋难受的样子。她难受的样子让张大觉得心里好痛。
他经常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小秋的身影发呆，像一只被虎妈妈遗弃的小崽子，只要跟上前就会被那爪子拍翻，被爪子抓出道道血痕拖拽在草叶上风干。
这日下午，白色的云层覆盖了整个天空，这是个阴天，但看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雨滴洒落。
梁秋像往日晴天时一样跟着张大一起牵着那头大水牛去后山的坡上放牛。
走过了小路，田埂，上了那重坡，待进了山里后发现天空上的白云已经变成了灰色。
好像马上要下大雨的样子啊，梁秋在心里琢磨要不还是回去吧。
正打算牵着牛儿回家就见面前不远处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
那落在面前不远处的闪电刺得梁秋睁不开眼睛，耳膜嗡嗡作响。在眯了眯眼后往那被闪电击中的地方看去，就瞧见自家那头已经发狂的大水牛朝着自己的面门冲了过来。
这牛儿应是被刚才突然降落眼前的闪电给吓到了，卯足劲的就往前冲。
而梁秋正站在那条水牛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一旁也被吓着的张大看见那头水牛直直冲向了梁秋。他没来得及想什么，身体下意识就冲了出去，直扑向了被吓呆怔愣住的梁秋。
梁秋被张大扑倒在一旁的菜地里，自己的身体却横着趴在那条泥巴小路上，大水牛踩过张大横在路上的小腿时发出了一声“咔嚓”的声响，伴随着张大一声痛苦的嘶吼声传来。
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牛儿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张大双手撑地趴在原地张着大嘴似乎是在哀嚎？梁秋好像听不见从他口里发出的喊叫声，她的脑子停止了运转，耳朵也接收不到外界的传讯。
世界忽然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像浩瀚的宇宙那样安静。
她觉得自己是一粒尘埃，在这无际无边的黑色空间里飘飘荡荡，飘去哪里？落向哪里？
黑色的空间开始坍塌。
“轰……”爆炸开来。
世界又浮现在了眼前。
张大的哀嚎声终于传进了梁秋的耳中。
她爬到张大面前焦急的大声喊着：“张大，张大，你怎么了？张大”
“痛……小秋……我痛……我好痛”张大的眼泪流了满脸。
“哪里痛，哪里？”梁秋在他身上急促地摸索着问他。
“腿，腿……”张大指了指自己的右小腿。
梁秋卷起他的裤腿，犹疑着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处就听见张大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惨叫声吓得梁秋再也不敢去触碰这地方。她跌坐在地里，傻傻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忽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张大说：“我去叫人，等我，别怕。”说完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向家的方向跑去。
“小秋……小秋……”张大在原地哀嚎着喊着梁秋的名字，只看见梁秋渐渐跑远的背影。
梁秋跑在回家的路上时看见了同村的王叔，他正挑着两桶满是粪水的扁担轻脚抬步往地里走着。
梁秋冲过去抓着王叔的衣襟喊着，“叔，救命啊叔，张大，张大出事了”。
桶里的粪水被梁秋这突然的推搡动作给洒了不少。
弥漫过来的臭味直熏得人想呕。梁秋正着急着求助也没注意到这难闻的臭气。
“啥？出啥事了，丫头你好好说。”王叔把扁担和粪桶卸下放在路旁问梁秋。
梁秋犹疑了一下只说：“张大被水牛踩到腿了，他痛得哇哇叫，我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说完垂头显得有些不安。
此时天空的乌云还是黑压压的，似乎快要下大雨了。
“走，带我去看看。”王叔让梁秋领路，两人小跑着赶往张大那处。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下来。王叔把张大背了起来，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但还是稳稳地背在背上在泥泞的小路上前行。
梁秋双手遮在头顶阻挡着落在头上的雨水跟在他们身后脚步深深浅浅地走着。
大雨中的味道像是掺着硫磺一样让人觉得刺鼻，梁秋感觉鼻子有些发痒发疼，她时不时的用手臂擦擦鼻子，可怎么也驱散不掉鼻中的酸痒。
大颗大颗的雨水落在梁秋头上，脸上，身上，看不出她眼睛里流出来的是泪还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