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离开
“此间还真是没有一丝灵气啊。”
青葱若玉的远山,夹着一条碧绿的荡漾流水,一叶孤舟飘荡其上,远处烟雾缭绕,却也在渐渐自长天远水中浮现而出的红日给灼烧地缓缓褪去朦胧。
小小的扁舟之上,一青衫青年,戴着竹编斗笠,侧躺在舟中,仰头喝下一口浊酒。
酒香飘荡在碧水之上,与烟雾缠绕,久久不散,引来鱼虾微醺。
青山青水青衫客,微舟微尘微昼柯。
此间无人之境,也没有人去与那醉眼惺忪的青年讨论何为灵气,只得独自微醺,一侃落魄人生。
恍惚之间,青年许是发现了什么,面露疑惑之色,眉宇悄然一紧,眼眸中似有八卦流转,精芒闪烁,不久之后,却是绕有意思地看向某处,举着酒壶朝着那处敬了下,而后便似醉倒过去,不省人事。
“又有人被丢进来了?还是不知情地闯入?”
山中被烟雾笼罩,白气升仙,古朴精致的亭子之下,对坐的两个老翁惊疑地看向那躺在碧水之中的小舟上的青年,对于其敬酒的举动,颇为疑惑。
“没有灵气波动,丹田被废,经脉断绝,无伤大雅!”
“那便,封其言咒,由其自生,可否?”
一颗白子落下,翩然的声音在这植林茂密的青葱山林中飘荡。
“可!”
“呵呵,不要怪老朽,都是家主吩咐的喔!”
老管家拎着江云的身子,拍断江云全身经脉,以内气挑断其四肢经络,冲着只剩下一口气残存的昏迷江云说道。
随后,便是随意地朝着干涸的河道中一丢,嘭的一声,江云的身体砸在了已经取代河水而填满了河道的尸体之上,四周冒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等待许久了!
老管家见状,满是褶皱的脸皮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瘆人无比,转身离去。
砰砰~砰砰
心脏的跳动声音由微弱,变得强劲,在极其安静的此处,似乎人体中血液流淌的声音都能被听得仔细。
微弱的呼吸声,跳动的心脏,新鲜的血液。
这些都是我们的啊!
安静被打破了。
四周爬出一个个几乎面若僵尸、身形消瘦的身影,眼珠子凸出,青光在眼底流转,嘴唇干裂,此刻的他们,宛如活着的死人,野兽,为着那新鲜的血液发着生命短暂的疯狂。
“是食物!”
干哑的声音念叨着,难听,却又如天籁,刺激着所有形容枯槁的所有人。
他们爆发出本就没有多少生机的身躯中残存的力量,疯狂地朝着江云焦黑到发出肉香的躯体爬去,是的爬去,他们甚至无法直立身体。
一步,两步近了!
那干枯的手掌就要触碰到江云的身躯的时候,一道血红的脸浮现在江云的身体之上,发出桀桀桀地笑声,却没有人能听到,也没有人能看到。
那干枯的身子瞬间,便化为枯骨,甚至粉末,一抹血红的力量流入江云的体内,原本断绝的经脉,缓缓扭曲蠕动,粘合在一起,很慢很慢。
还不够!
一股巨大的吸力自江云的身体上传出,血红泛黑的旋涡悄无声息的形成,那些贪婪地求食的枯槁一般的活死人,在巨大的吸力之下,化作一道道血红的液体,被吸入那血脸的口中,进入江云的身子。
还不够,还不够
随着血红液体流入体内的数量增多,那血脸渐渐有了失控的表现,一直叫嚷着不够,不够,就在其要进一步扩大的时候,一道白色封印浮现而出,化作一股镇压之力,欲要将血脸镇压下去。
同时,江云的意识似乎就要苏醒,嘴中呢喃地叫着,阿娘、阿爷
血脸眉头一皱,咂了咂嘴,舔舐了一下嘴唇,被那道白色封印压回了江云的体内,只留下一地骨粉和早已失去生机的众多尸体,带着邪笑隐没在江云的身体之中。
“不~阿爷救我!”
记忆停留在雷霆轰向自己的那一刻,那舒爽的电击之感,江云此刻感觉酥酥麻麻的,却不再想在经历一次,伸着双手朝着天空,似乎要抓住什么,却一把抓空,坐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
一脸冷汗的江云,摸着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非常疑惑的朝四下再无一人的空间发出今日份的问号。
揉了一会儿脑袋,江云晃了下头,打量了下四周,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浑身软绵绵的,手中传来湿润又粘稠的触感,很不舒服,再次仰面倒了下去。
抬起双手放在眼前,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赫!
“血血?”
轰!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从哪来的力量,腾地一下,江云站起了身,看到几乎一望无际的尸体,江云喉咙涌上一股干呕的感觉,呕~呕·地干咳一阵,却除了胃里的酸水外,什么也没吐出。
下一刻,又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拿开放在嘴边的手,冲天的恶心之感涌上心头。
干呕了好一会儿,除了酸水和血水,啥也没有。
缓和了好一会儿,江云望着那矗立在不远处的高大的宣城城墙,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和恨意,随后扯着自己疲惫又时常有撕裂之感的身躯,缓步朝着远离宣城的地方走去,再待在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恶心死。
再者,谁知道那该死的臭道士和那李家,会不会反过头来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死了,然后补刀呢?
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至于先生,看到了那一幕,江云觉得可能那之前自己尊敬的先生也会对自己下手。
而在宣城的北陆镖局,更是不用指望了,许复带自己来宣城除了去过那陈涅早已安排的地方,翻阅了一下那些禁忌的书籍,根本没有带自己去北陆镖局的意思,这就不能难看出北陆镖局也不是那么和谐。
更何况,宣城中还有着一个南通镖局,这么一伙势力,江云此刻觉得这宣城简直是自己的劫难之地!
摸了摸怀中,那许复给的包裹还在,江云放下了心,微微握紧了拳头,一瘸一拐地爬出那充满尸体的坑,上了岸,才发现原来所处之地。
竟是一处干涸的河道。
大旱已然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嘛?
看那样子,显然已经干涸了不少时间了,也就是说,这场大旱远比自己之前想的更加恐怖和严重,想起了儿时经历的那几次大旱,似乎,不知从几岁开始,这天下,好像,就乱了啊!
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久,避过有人的地方,避过好走的路。
穿过荆棘丛林,碎石烂路,无意间,江云闯入了一个狭小的山谷之间,山谷的入口狭小,才刚刚可容一人通过,不过复行数十步,花费一刻钟的脚程,眼前变得豁然开朗,一个处在大裂缝之下的幽静的小小峡谷出现在江云的眼前。
花草丛生,百草丰茂。
不似外界那般树无皮,土翻烂,干的裂开。
让江云惊喜的是,靠着峭壁之处,竟然有着一条小小的沟壑,其间静静地流淌着清澈的水流。
有水的地方便有希望。
此刻的江云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书上说,仙人喜隐,常居仙山名泽,世外桃源,凡凡人不涉之处,皆为仙人所喜,遂居其中。
这个地方!
惊喜压过了疲倦,眼中满是欲求,不知不觉间那颗赤澄的心,有了别的颜色。
不过严重透支的身体却是再也撑不住心中惊喜的搜寻仙人的想法,眼皮不配合地贴在一起,再睁不开,倒在酥软草坪中的江云干裂的嘴唇还不停地念叨着,“仙人,仙人,我不能睡”
随着江云昏睡过去,身中的那道血脸,欲要再次出现,却是被那白色封印死死封住,不得挣脱。
见那烦人的封印欺上,血脸索性也懒得挣脱了,再次隐没在了江云的血液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青绿的小蛇,嘶嘶地扭动光滑的身子,爬上了江云的身上,一双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东西,娇俏的分叉舌,时不时的吐出。
看了一会儿后,便是确定了这个大家伙的无害,自顾自地爬到了细小的水流边,在其中游曳。
”李家主,另外的那个小子呢?“
清醒过来仍然虚弱的张半仙对着李燕飞询问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急迫。
李燕飞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掩盖下去,理所当然地说道,“杀了,丢到城外乱葬岗去了。”
“你确定他真死了?”
张半仙急切地问道,江云的命格可不那么简单,仙引之人的命可不那么容易取的!
养尊处优许久的李燕飞被这道士问得有些烦了,要不是孙儿的成长还需要这老小子的帮助,早拖出去喂狗了,敢这么对本家主说话!
恼怒归恼怒,但还是忍耐了下来。
就在其要对张半仙解释的时候,一只左腿绑着信卷的飞鸽停在了厅内的椅子上,优雅地梳理着羽毛。
看着这只飞鸽两人同时停下,不再讨论,从飞鸽腿上取下信卷,仔细阅读了其上的内容,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而后,李燕飞说道,“张大师若是不放心,可去城外十三里处的那条干枯的河道中确认。”
而后便是迅速走出大厅,朝着另一处院落走去,那里有着一众整装待发的李家护卫等着他发号命令呢!
张半仙面色涨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自己亲自出发,前去确认,仙引之人的生死在这刚起之时,可容不得轻视,还需确认!
若死了,便罢了,若未死,那一定得摁死,不能留有机会!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其中飞舞出一只小虫,一出现在空气之中,小虫明显活泼了许多,在张半仙的指挥下,朝着城外飞去。
李家演武场。
一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汉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那是他们的家主——李燕飞!
作为一个家主,李燕飞是相当成功的,上任以来,将李家从三家之末带领至三家之首,权势滔天!
让每个李家人都尊崇不已!
而今,黄武军攻入城中,他们作为宣城的一份子,大武的一份子,必将出手,斩杀叛军!
现在!
他们等待着自家家主的命令!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果断出击。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米家、高家以及城主府!
不过,城主府却是在齐墨的激情演讲之下,一众将士杀向了米家所在,打出了黄武军的旗帜!
街上百姓看到这一幕,看到那被接引入城驻守在城主府负责的定东门的一众黄武军,纷纷暗道,宣城变天了!
临安门处,已经打到内城门下的黄武军,纷纷丢下对峙的一众高家护卫,与之一起攻向米家的卫队。
视线转回李家,一众期待出击抵抗入侵的黄武军的李家护卫,却是听见了李燕飞口中的“拿下米家之人!”的命令,有人质问,是要背叛大武嘛?
李燕飞只是说了句,这是主家的决策!
众人纷纷沉默,跟着李燕飞杀向了米家。
作为大武的忠诚之族,米家,在几乎全城反叛的情形下,来不及反抗,数天之内便被黄武军联合城主府、高家、李家联合灭门。
米家家主临死前还在质问,为何不带上他?
不过已经动手的几大势力,也不好留手了,果断灭了米家满门。
来到那十三里外的干涸河道的张半仙,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面不改色地上前搜寻江云的尸体,不过最终却只在一个尸山之上,找到了那块自己之前给予的那块说是可以帮江云渡过一劫的令牌。
不由冷笑,“原来是这样渡过此劫啊。”
心头不由后悔,不过也没用了。
当初虽然算出了,江云有那三劫八难,却算不准是些什么劫难,那块令牌也是自己灵机一动的赠与,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昏迷几天的江云缓缓醒来,却看到一条青翠小蛇匍在自己的鼻尖,吓了一跳,却没有力气将之甩开,只能虚弱地说着,“水水。”
小蛇看着江云那发紫又干裂的嘴唇,像是懂了什么似的,嘶嘶地爬到水边,探进去喝了一口,又回到江云的嘴边,朝其中吐出。
得到了水的滋润,江云面色缓缓好了一点。
依旧是残阳,却是好看的,金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