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求你，放过我。
即便是此刻，她依旧不明白沈隶和他的缇骑是在做什么？
把她从房间偷偷带出来，把柳青芷带进去？
不管怎么说，沈隶即便身份特殊，如此肆无忌惮地出入柳府女眷住的厢房，都极为不妥，特别是现在还在为母亲办祭日道场，她不想横生枝节。
被夜风一吹，她懵懵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喉咙不再那么干，看向沈隶，轻声问道：
“义兄这是在做什么？”
单手扶着她站稳的沈隶，不知为何，竟然扭过头不敢看她的脸。
同时再次弯腰抱起她，在树影婆娑的寺庙里，沿着屋檐小心地走着。
她见沈隶不理，想到采薇一会回来唤来，还要和兄长去给母亲点长明灯。
逐在沈隶怀中挣扎了两下，然后她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深陷梦魇的那种状态，意识清楚，但身体动不了。
她努力抬手，想推一下沈隶的肩膀，结果变成发烫的手，从他微凉如玉的脸颊边缘扫过。
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那浮躁狂乱的心，宛如炎热的盛夏，正热闷难受，然后捧到冰碗的感觉。
她本能地将整个手都贴到沈隶的脸上，那股微凉如玉的感觉，从手掌传到心脏，又传到全身。
一瞬间，她像被点燃了一般，只能靠那股微凉来熄灭全身的火焰。
她双手勾住沈隶的脖子，瞬间，沈隶全身一僵，站在原地。
趁此机会，她身体在他怀里一伸，脸就贴上沈隶裸露的脖颈，那里的肌肤更凉，更舒服。
她像猫一样蹭，甚至脸颊用力的穿过衣领，贴到他的琐骨上。灼热的唇瓣，一次又一次从他的喉结上滑过。
很快她将沈隶所有露出来的肌肤都染上她的炽热，光是脖颈已经不能满足，她伸手要解沈隶的腰带，想触摸更多的冰凉肌肤，口中满是乞求地道：
“隶哥哥，我好热，让我凉快一下。”
沈隶手背上青筋暴露，牙齿紧咬，仿佛在克制着极度的痛苦和折磨一般。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姑娘，双唇如火，两颊绯红，一双眸子似染秋水，朦胧迷离。
月华给她全身，染上一层神圣又旖旎的光芒，肌肤雪白中透着诱人的粉嫩，仿若待人来采撷的娇花嫩蕊。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面对长安第一美人如今的状态，都不可能忍受得住。
但是，沈隶忍住了。
他猛地换个方向，很快找到角落放着，装满山泉水的缸。
他单手抱着柳青妩打开了缸盖，也没时间去想会不会让身娇体弱的她染上风寒，因为眼下是比染风寒更严重的情况。
他直接将柳青妩放进满是凉润泉水的缸中，只一瞬间，柳青妩血液里沸腾的火焰熄灭，她也彻底清醒。
同时明白自己刚刚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打着寒颤，带着后怕的语气问：
“隶，隶哥哥，是谁？”
不等沈隶回答，她脑中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闪过秦氏母女今日的格外殷勤。
她以为是秦氏想当着来客的面，展现她这个继母的仁慈，为自己捞好名声，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恶毒的用意！
“是秦氏和柳青芷。”
水缸中，柳青妩的脸色，不知是因为冷水浸的，还是因为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瞬间变得苍白。
眼眸中的迷离洗去，只余点漆般的黑，整个人在水中轻颤着，贝齿咬着珠唇，眼睫上的水珠，像泪珠一般滑落，宛若受伤的小兽。
沈隶的心被重重撞了一下，他想伸手轻抚少女的脸颊，告诉她，不要怕，任何时候，他都会保护她。
可他想到刚才抱着她时的感觉，他不敢伸手，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只沉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奸计得逞的。”
就在这时，柳青妩突然觉得全身作冷，但血液像快要烧开的水，即将再次沸腾起来。
她一声娇吟，站不稳了，身体沿着缸沿滑落。
沈隶反应极快，双手穿过她的肋下，将她从缸中捞起。但柳青妩剧烈挣扎：
“不，不要抱我起来，让我，让我一直呆在水里。”
沈隶暗悔不已，让柳青妩在那个房间小睡一会，是为让对方确定，房间之人就是柳青妩。计划才好继续。
但他没想到对方下的药那么重，只是那么一小会，柳青妩吸入的媚药便这般难以化解。
沈隶听着少女的呼吸又重了几分，眼神也越来越迷离，不再迟疑，将她再次放回缸中。
但这一次，不是让她独自在里面，而是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将全身发软的她圈在怀中，沈隶靠着缸背，从喉咙深处迸出一句：“最多半个时辰，你的毒自然就化解了。”
这也是他没法喂她吃解药的原因，那般烈性的媚药是根本没有解药的，只能用这种办法缓解。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在水缸中坐着，柳青妩恨不得将自己全身都浸进去，要不是沈隶托着她，早就滑到缸底了。
她能感觉到背后沈隶的心跳，能听到他时重时轻的呼吸，她不敢回头，不敢说话。
只觉得沈隶虽然没中毒，但正在遭受和自己一样的折磨。
同时她也怕她忍受不住，只要回头看到他的脸，就会像个女疯子一样，再次去解他的腰带……
她没去问，送到她房间的柳青芷会怎么样？她不是生性恶毒的人，但也不是圣人。
她能原谅霍明玦，能忍着不去杀了目前渺小的单安，是怕打乱命运，引发更多的变故。
当然，也怕伤了阿爷的心。
但对柳青芷和秦氏这般作为，若她还能选择原谅，那就是自取死路，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都是活该！
她突然想到，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向沈隶道谢。
她没去问沈隶是从何处得知秦氏的计划的，他是大都督，自然有很多眼线。
轻声道：“隶哥哥，谢谢你。”
语气不像刚才那么缱绻勾人，而是带着真诚的感激。
沈隶不重不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好像现在他比柳青妩中的毒还要深一样，只是开口说话都需要很强大的毅力克制着。
两人都不再说话，瞬间，这片小院显得极为静谧，安静的彼此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就在柳青妩以为，能靠这缸水解决她的问题，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皎月，让本来就漆黑的小院，越发黑的不见五指。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声音，柳青妩顺声一看，正是厨房那边。
不等她担忧起去厨房的采薇，一声破空的‘嗖’音传来，许是因为前世是被箭射死的，柳青妩对这个声音极为敏感。
她叫着‘小心’的同时，沈隶比她反应更快，抱着她跃出水缸，两人还未站稳，一支长箭就射到缸上。
“呯”的一声，水缸爆裂，水流一地。
与此同时，十几个黑衣人从低矮的院墙上跃进，皆手持长刀，朝两人袭来。
沈隶一边护着她，一边跟袭来的黑衣人战斗，同时往门口处退。
他的缇骑就在附近，相信只要撑一会救援就会赶来。
沈隶脑子转的飞快，看来今夜不光有秦氏和靖王勾结，暗害柳青妩的计划。
还有他的行踪暴露，针对他的埋伏。
上一次沈府刺杀未能成功，这一次则是全力出击了吗？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柳青妩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她的毒还未解，光是搂着沈隶的腰，不让自己跌倒，便已经很吃力了。
突然，她觉得脑后有一阵疾风，才想本能地躲开，可很快反应过来，她躲开了，那一刀就砍到沈隶身上。
惧怕地闭上眼睛，任由那刀落到自己身上。
但她被沈隶抱着一转，刀锋险险砍落，刀尖划破沈隶的衣袖，淡淡的血腥味在风中传开。
沈隶知道再这样缠斗下去，怀中的少女必定会被牵连受伤。
上一次她替自己挡箭，难道这一回还让她为自己挡刀吗？
他不再迟疑，飞脚踹倒身前的几个黑衣人，将柳青妩打横一抱，一个箭步飞跃而起，跳出低矮的院墙。
看到远处赶来的缇骑，和动静过大，前来探查的柳青恒。
沈隶放心了，知道黑衣人找的是自己，他飞奔向柳青恒，将柳青妩往他手中一放，快速道：
“带她到安全的地方。”
不待柳青恒发问，沈隶带着缇骑继续跟追来的黑衣人缠斗。
柳青恒也不迟疑，抱着妹妹往自己住的男客厢房处飞奔，柳青妩从哥哥的肩膀上看到，厨房那边火光滔天。
她担忧地道：“采薇，采薇还在厨房。”
柳青恒的脚步一顿，急速问：“阿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青妩简洁地道：“秦氏和柳青芷要谋害我，是义兄赶来救了我，但后面我们又遇到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柳青恒怔在原地，只觉这一句话包含的因素过多，让他短暂失去思考的能力。
直到柳青妩催促：“哥，快找人去救采薇！”
这时单安带着几个柳府护卫赶来，看到两兄妹完好无损，来人皆长长松了口气。
柳青恒不再犹豫，将柳青妩往地上一放，对单安和护卫道：“带姑娘先离开，我去救人。”
不给几人说话的时间，柳青恒拔过一个护卫的刀，往厨房方向冲去。
单安忙道：“你们去助公子，我来保护姑娘。”
众护卫同样不迟疑，追着柳青恒的脚步飞奔而去。
等柳青妩担忧完在厨房火海里的采薇，在和黑衣人缠斗的沈隶，还有去救人的兄长之后。
发现自己双腿又开始发软，同时心跳再次加速之时，才反应过来。
她在和单安独处。
她和萧彦安，在深夜的寺庙外，在她身中媚药之际，独自相处。
沈隶相信柳青恒，所以没有丝毫顾忌的将她交给了柳青恒。
而柳青恒又信任单安，并且还不知道她中了毒，只当她受了伤。
同样没有迟疑地将她交给了单安，自己去救人。
若早一步，沈隶发现了单安也在，绝不会将她留下。就是这么巧合，好像神灵的恶作剧一般，让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发现这一点的同时，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与中毒所至的灼热交织，让她感觉仿若夹在烈焰和冰山之间。
这种恐惧，远比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她被沈隶突然带走，甚至他们遇到黑衣人时，还要害怕。
先者的害怕，是因为事件，是人为的。
而后者，让她觉得是有神灵之手在拨动命运的弦，是降在她身上的不知是诅咒还是恩赐的重生，在重复前世的宿命。
她抬头看一眼单安，黑夜之中，对方的眼眸像狼一样，落在她身上。
她本能地想逃，但才走了两步，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单安急忙上前，想扶起她，却见刚刚还情绪稳定的少女，这会像是遇到恶鬼一般，挥着手臂尖叫道：
“别碰我！你快走开！走开！”
单安伸出的手怔在原地，甚至为了安抚她，还往后退了两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柳青妩左右打量，多希望沈隶或是柳青恒出现，再不济她的婢女嬷嬷，随便出来一个人，只要别让她和单安独处。
听着远处的打杀声，还有更远处火焰的燃烧声，僧人救火的喊声，柳青妩单手撑在地上，慢慢往角落挪动。
黑夜中，她一边盯着单安谨防他靠近，一个没注意，她的手撑到一块尖细的碎石上，瞬间刺的掌心鲜血直流，她一声痛呼。
单安大步上前：“怎么了？”
她吓的连忙挥手赶他：“不要过来！”
这一次单安却没听，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血淋淋的掌心，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他的大手死死地将她纤细的手腕钳住，让她怎么也挥不动，同时安抚她道：
“我不知道你对我什么误会，这般惧怕我。但是柳姑娘，我深受柳公大恩，此生都不会做出伤害柳家人的事。”
“你且信我一回，大相国寺越发混乱，先让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柳青妩急促地道：“我只要你走开，你离我远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
前世的记忆交织纠缠而来，一时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单安还是萧彦安。
她双目迷离，脸色雪白，整个人颤抖着，连灵魂都在颤栗。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萧彦安，求你，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