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章 薛震无愧
程雅又进一步,看着薛震的眼睛道:“老太爷让小的问您,可记得您及冠那年在后院白杨树下说过的话?”
尽管是久远的记忆,薛震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夏天,薛震即将及冠,待举行冠礼后他便要成亲,然后去边城驻守。
冠礼前,他同几位好友在城中酒楼喝酒,出酒楼时正好碰到了一个人偷溜出宫的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大皇子自经历宫中变故后一直少言寡语,虽然他的父皇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可与大皇子来说,皇宫就是个闷得不透气的大牢笼。
那天一早,他趁宫人不备,偷偷溜出了皇宫,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头,身上没有分文。
仲夏烈日炎炎,大皇子在街上逛了一上午,饿的头晕眼花,热的汗流浃背,可他又不想回宫。
就在这时,正好碰到了游玩归来的薛震。
自那次藤球事件后,薛震又见过两次大皇子,对他的遭遇也很同情。
见大皇子身边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便知道了这位大皇子是偷溜出宫的,薛震便将大皇子带回了家里。
大皇子在薛家用过午膳后,薛震便陪他在花园里闲逛。
薛家的花园里有一棵大杨树,当时便已经有两人抱那么粗了,树干高大挺拔,如同一座绿色的巨塔。
两人站在大杨树下纳凉,闲聊中,大皇子问薛震,戍守边关是他所愿吗?
当时的薛震意气风发,他抬头挺胸答道:“是,这是我身为将军府儿郎的责任,我愿意永远镇守边关,为国为民守护安宁!”
大皇子听了这话沉思良久道:“我一直觉得皇宫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今日在外边转了这么久,我才发现,我竟无处可去。我累了,热了,饿了,心底里牵引着我回去的地方只有皇宫。我忽然明白了,真正的牢笼是自己的心,这世上能够真正束缚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的心。今日我也算见识了百姓民生。你心底的责任是戍守边关,我将来的责任是治国安民,我们殊途同归,都是为国为民,自当各安其职。既然身上有背负,便应有担当。”
大皇子看着薛震道:“薛震,来日,你镇守边关,我治国安民。我们便如同大杨树一般,你长在边城,我长在皇宫,我们风雨不惧,坚定不移!”
薛震自回忆中醒来,看着程雅道:“自然记得,永不敢忘!”
程雅点头,“老太爷还问,你可做到了?”
薛震敛了神色,郑重道:“薛震无愧!”
“小的话问完了,先行退下,愿将军早日康复!”程雅说完退后一步,走出屋子。
云里雾里的几句交谈让薛雷迷惑不解,看着程雅的目光更加深邃。
绵绵微低着头抬起眼皮看着程雅的背影眼角带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程雅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浑不在意,就是要这样当众问出,才能打草惊蛇。
听到关门声,薛雷走上前一步问道:“大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薛震波澜不兴,只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是欣慰,“昉儿长大了,边城不是你还该留的地方,玩过几日便回去吧,以后好好孝顺你祖父和母亲,照顾好家里人。”
薛昉听了这话,只当是父亲在交代遗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握着父亲的手哭的压抑而崩溃。
薛雷在旁边劝到:“大哥你这是在说的什么话,昉儿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边城历练一段时间的,你们父子难得见面,你又病着,自当让他尽尽孝。”
程雅站在外面,屋子里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倒是有了新的猜测,且看着吧。
她站在院中环视四周,院子没什么可看的,倒是除了薛震住的两间房,其余的都关着,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方才的屋内虽然没有女子的生活用具,可屋里那张榻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薛震即占了床,睡榻的应该就是那绵绵了。
薛震住了两间屋,中间两间应该是客厅,就只剩下西边那间了。
程雅绕着院子开始转圈,快走到西边那那间间的时候,守卫便喊住了她,“将军院子,不得乱走。”
走了大半圈,守卫不说话,到西边那间的时候喊话了,还真是此地无银啊。
程雅老实站在院子里等了一刻钟,薛昉和薛雷才走出来。
薛昉的眼圈通红,一路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程雅和薛昉坐在桌子两边,各自发呆。
眼见日头高高,薛昉唉声叹气,阴云笼罩,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幽幽开口,“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二叔说父亲受了伤,身子垮了,以后再也习不得武了。可我看他那个样子,怕不止是受伤那么简单。”
程雅心底叹息,薛震确实不止是受伤,恐怕还中了毒,被人废了经脉,余生能做个普通人,都是幸运了。
大好的天光,两个人都闷在屋里也不合适,也不知道薛海出城了没?
程雅转头看了看精神萎靡的薛昉道:“少将军,我们出去走走吧,在院子里也坐不出办法来。”
薛昉并没有心思出门,可是他拧不过程雅,最后还是被拉到了街上。门口的守卫只看了他们一眼便放行了,不过出门口不久身后便坠上了尾巴。
薛昉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在街上如同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晃。程雅心里也琢磨着事,就跟在薛昉后头,等他要撞到人或东西的时候拉他一把。
两人转到中午,程雅被一家饭庄飘出的羊肉汤味道拽了进去,顺便把薛昉也拽了进去。
大热天的,一碗飘着红油的热腾腾的羊肉汤下肚,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程雅看着辣的脸色通红,鼻涕横流的薛昉问道:“少将军可回神了?”
薛昉一愣,点了点头。
两人留下饭钱离开饭庄。中午太阳高挂,路上没几个行人。
薛昉走到程雅身边问道:“刘程,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少将军,你觉得那绵绵是什么人?”程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