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四国来朝(中)
被叫做小岚的少年是东渝的太子,孟浯岚。
而被孟浯岚叫做姑母的红衣女子则是东渝皇室的华章长公主,孟虹曦。
“太傅,姑母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孟浯岚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刚刚被太傅止住的问题。
“太子殿下,您可知长公主殿下迟迟不嫁人是为了守着一个人?”
“这个本宫知道,那人十年前战死沙场,十年来无论是谁哪怕是父皇施压,姑母也从未松口。”
“这次和亲,终究是东渝皇室对不起姑母。”
太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只是当年陛下放出去的消息,真相并非如此。”
“那男子并未战死,而且也并不是我东渝人。”
“莫非是……”
孟浯岚身为一国太子自然知道十年前的那一场仗给东渝带去了什么,自己的皇兄们为了百姓也好,为了那个位置也好,十年时间死的死,残的残,否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自己。
姑母也是那一战回来之后,对红尘之事再无眷恋。
“是,那男子是九牧人,更是九牧皇室之人。”
孟浯岚不解,当时不同意如今却派姑母来和亲,这中间的十年时光,岂不是白白蹉跎了。
“并非是陛下不同意,而是那人消失了。”
“古潼关一战之后东渝战败,两国议和之时长公主也在,在九牧大营之中长公主再也未见过那男子。”
“战场上那男子的风姿就此刻进了长公主的心里。”
孟浯岚听到这儿还是没太明白,为何姑母一定确定那人就是皇室的人。
“太傅,为何姑母确定他一定是皇室之人,万一他只是官职高一些呢。”
战场上一般都是通过铠甲与盔翎来辨别敌军身份,职级高一点的将军、副将几乎头上的盔翎都是差不多的。
“这个臣就不知了,但是长公主说他一定是皇室之人。”
“总之,殿下听长公主的没错,不趟这滩浑水对殿下、对长公主乃至东渝都好。”
孟浯岚如今也不过才十六岁,孟帝对他也不亲近,更是有诸多叔父对着他的位置虎视眈眈,所以太傅于他亦师亦父。
“本宫知道了,太傅放心。”
相较于东渝,北梁可是没有这份平静。
啪——
“欺人太甚,这是守卫吗,这是监视,是软禁,还说什么郡主感慨什么敬意,还安排什么宫女进来侍奉,不就是想看我北梁有没有与他人通传情报,互有往来吗。”
“来人,将整个驿站所有房间的门全部打开,谁也不许关。”
男子仍觉不解气,遂将桌子上的茶具通通都扫落到了地上。
“三王子息怒。”
房间里的侍从纷纷跪下。
“你们都下去吧。”
侍从看见来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后,就退了出去。
“大哥,秦帝太欺负人了,他明明是想监视我们,还搞得这么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是给谁看。”
北梁三王子谢丰年是个空有一身武力毫无半点头脑的人,相反,被谢丰年称作大哥的谢无律则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谢无律淡淡的睨了一眼谢丰年,后者随即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谢丰年在北梁无法无天,就连梁帝他都不在眼里。
曾经有大臣在梁帝的授意下弹劾谢丰年无君无父,朝上谢丰年并未发作,等那大臣下朝归家时,府中已是一片火海。
自此再无人敢弹劾谢丰年。
谢丰年对亲生父亲都毫无敬畏之心,但是独独对着谢无律这个大哥害怕到极点。
谢无律的一个眼神都会让谢丰年的冷汗湿透亵衣。
一刻钟后,谢无律让侍从进来侍奉茶水时,谢丰年才堪堪起身。
“清醒些了吗?”
如果忽略掉谢无律周遭的阴鸷,此时把玩着茶杯的谢无律真真的可以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清…清醒了大哥。”
“既然清醒了,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知道。”
谢无律将手中的茶杯倒扣在桌子上。
“很好,现在去一间一间的关上驿站所有的门,记住,是你亲手关。”
“……是。”
这无疑是在当着北梁和九牧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打谢丰年的脸。
但是谢丰年此时却在庆幸谢无律只是让他关门而已。
等谢丰年关好门回来后,发现谢无律还在自己的屋子里。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他们又找你了?”
他们自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很隐蔽,但是这个房间之中可不止两双眼睛。
一天的时间,路蔓蔓赢回了秦潇雅的五百两,又赢了答应漆夜的一石粟米。
“不玩了不玩了,玩了一天了,哀家的腰呦。”
“哎呀,上了年纪坐的时间略久了些,就受不了了。”
太后和沈舒对视一眼,将牌推倒,再打下去,还不知道要输多少呢。
“蔓蔓给外祖母捶捶。”
路蔓蔓举着两个小拳头就跑到太后身后,当然,也没有忘记沈舒。
“蔓蔓也给祖母捶捶。”
两人让路蔓蔓哄的眉开眼笑。
用完晚膳回到落英宫后,趁着四下无人,漆夜从脚床下发出声音。
“蔓蔓。”
路蔓蔓听到漆夜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今天那道圣旨有了作用。
漆夜将自己的族类告诉他的消息完完本本的告诉路蔓蔓。
东渝企图用联姻来求和;西齐则是送质子入京;南靖和北梁竟然妄想前后夹击分夺九牧国土。
听见漆夜带回来的消息,路蔓蔓坐在床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床榻。
东渝无非是想要求得多几年的太平,南靖和北梁也有他们的野心,唯独西齐送质子入京的这个理由有些莫名其妙。
一般只有战败国才会送皇子入他国为人质,但是九牧西齐从未有过战事,何谈人质呢。
路蔓蔓记得此前在御书房的时候路安南说过,西齐如今内乱,朝野上下具由摄政王掌权,难道是西齐皇帝为了保全自身血脉,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是这样的话,西齐皇帝就不怕这个质子再也回不去亦或者那位摄政王无人掣肘起兵谋反。
时间很快来到大年三十,路蔓蔓也随着秦潇雅等人见到了四国来使。
“东渝孟浯岚拜见秦帝。”
“西齐齐修远拜见秦帝。”
“南靖阿史那拜见秦帝。”
“北梁谢无律、谢丰年拜见秦帝。”
四国行完礼后,秦潇远笑着让几人入座。
接下来自然是看歌舞,饮宴席,同庆贺。
这种场合必须要沉得住气,谁先开口,谁就先落了下风。
四国不说,秦潇远也就装傻,你不说,我不问,看谁抻的过谁。
酒过三巡,第一个忍不住的是谢丰年。
“秦帝,这杯酒小王敬您,多谢您派人来护卫我北梁使团的安全,小王先干为敬。”
秦潇远不动声色的饮下第一杯酒,心里暗道第一个坐不住的出来了。
谢无律没有想到谢丰年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您的圣旨中说玉荣郡主体恤小王等人,小王可否有幸亲自向郡主致谢。”
谢丰年本就心中不愤,借着酒意想要给那个郡主一点难堪。
当然谢丰年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提起玉荣郡主的时候,不少九牧大臣的唇角都在微微上扬。
“这有何难,玉荣,人家三王子想当面谢谢你,你就不要躲在后面了。”
谢丰年听闻郡主还躲在后面,不肯出来见人,当下嗤笑就准备为难那个玉荣郡主。
结果一抬头,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本郡主封号玉荣,你说你要谢谢本郡主,你想怎么谢?”
谢丰年身后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
“小王……小王……”
本身准备了一箩筐问题来刁难郡主的谢丰年,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么大的一个人了,为难一个小孩子,传出去都够让人笑掉大牙的了。
“秦帝海涵,九牧美酒醉人,小王王弟贪杯一时有些酒醉,冲撞了郡主,还请秦帝见谅。”
谢无律此时恨不得掐死谢丰年,却还要忍着脾气,与秦潇远客套。
“他是想要与本郡主道谢,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了冲撞了呢?”
“还有,他冲撞了本郡主,你却要让舅舅见谅,你们北梁都是这么道歉的吗?”
这是谢无律第一次被人怼到说不出话,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你的谢谢本郡主收下了。”
路蔓蔓对谢丰年傲娇的回了一声,就回到秦潇雅身后和袈裟玩了。
漆夜不比袈裟,可以明面上带着出席宴会,但是袈裟的鼻子和漆夜的一样灵敏,可以帮路蔓蔓规避掉很多风险。
这边路蔓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边谢丰年也被谢无律派人搀扶出去“醒酒”了。
其他三国在看到谢丰年作为出头年的下场后,一些小心思也收了起来。
“秦帝,此次我北梁来时,在九牧的地界之中捕获了一只野兽,小王想借花献佛,将此野兽献给秦帝。”
“哦?北梁王子有心了。”
谢丰年丢了北梁的脸,谢无律自然要把脸面找回来,当即就对着手下耳语一番。
随着谢无律的声音,大殿门口多了一个蒙着黑布的大笼子。
一声令下,北梁侍从将黑布揭开,里面赫然关着一头熊。
嗷——
一声吼叫,振聋发聩。
嗷——
“蔓蔓,蔓蔓,那是我娘亲,我闻到了娘亲的味道。”
就在黑布揭开的一瞬间,路蔓蔓怀里的袈裟激动起来。
“这头黑熊自小王捕获还未曾能够驯服,九牧人杰地灵,应当有此能人将此兽驯服吧。”
这便是谢无律要找回的面子。
“北梁王子太过无礼,我朝皇后娘娘身怀有孕,你怎可将如此畜生抬至殿前。”
出声的是陆窈云的父亲,陆国公。
“这位大人稍安勿躁,九牧作为泱泱大国连一个能够驯服这头畜生的人都没有,岂不让人耻笑。”
谢无律摆明了是用是秦潇远圣旨上的话来落在场众人的脸。
殿上的众多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路蔓蔓在众人身后抱着袈裟快步向那笼子走去。
“蔓蔓回来。”
最先发现路蔓蔓不见了的是秦潇雅。
等看到路蔓蔓的身影时,路蔓蔓都已经快到了笼子前。
“蔓蔓!”
“蔓蔓!”
随着秦潇雅的一声惊呼高位上的众人立刻高声叫住路蔓蔓。
“放心娘亲,我没事的。”
路蔓蔓转身继续往笼子前走。
笼子里的母熊在闻到自己孩子的气味后越来越暴躁。
“袈裟去吧。”
路蔓蔓将怀里的袈裟放到地上,袈裟快步跑向笼子里的母熊。
嗷——
嗷嗷~~
“我的孩子。”
“娘亲,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