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在教我做事？
随着满含威严的一道话音落下，常务副局长李怀远不知何时出现了。
他黑着一张脸，神态相当严肃，下一秒犀利的眼神落在方学贵身上，冷冷地质问道：“方组长，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是欺负我们市局没有人了吗？”
方学贵抬头看着楼梯口站着的李怀远，不卑不亢地回答：“李局，我们派驻纪检组已经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证据，这杨德全涉嫌僭越党纪国法……”
李怀远冷哼一声，打断他，眼神越发的冰冷，一字一句说道：“方学贵同志，你今天的办案流程完全不符合规定啊。即便你是派驻纪检组的组长，但想动杨德全这位刑侦支队的同志，你也要先跟我这个常务副局长打声招呼吧。”
说着说着，李怀远突然就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可怕的气势也全开，倾压向方学贵：“方学贵，你太目中无人了！像你这种擅自行动，眼里没有章程和组织纪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待在我们市局进行监督检查的工作呢？”
“所以，我奉劝你一句，哪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李怀远不愧是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比杨德全这个小小的刑侦副支队长难对付多了。
他一开口就把办案的规矩和章程搬了出来，就是想让方学贵理亏，知难而退。
而方学贵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组长，正科级干部，但毕竟是外派过来的，因此李怀远算不上他的顶头上司。
所以，他压根不用给李怀远面子，直接回怼道：“我这个派驻纪检组的组长是市纪委安排下来的，你有什么权利对我的去留作出决定？李局长，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连我们市纪委的内部事务都想插上一脚了。”
李怀远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方学贵，眼神越发的轻蔑：“你是市纪委的人很了不起？等着！”
说话间，他已经掏出手机，给市纪委的常务副书记罗振波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李怀远不咸不淡地说道：“老罗，你们市纪委派驻到我们市局的这个方学贵同志我很不喜欢他以后继续待在我们这，你重新换个人过来。”
本以为，像这种小事，李怀远这个常务副局长只要随便说句话就管用了。
可万万没想到，电话里的这位市纪委副书记竟然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李怀远，直接就冷笑着回应道：“李怀远，你算哪根葱？这是在教我做事？”
李怀远：“？？？”
他当场就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把手机从耳边挪开，重新看了看屏幕上的备注名字。
没错啊，就是他认识的那位市纪委常务副书记。
可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在今天中午，他跟电话里的这位还在一起吃过饭呢，大家当时勾肩搂背的称兄道弟，说要相互勾结包庇……哦，不对，是合作帮衬，怎么现在就变脸了？
妈的！老子的茅台是你白喝的吗？
强忍心里的怒火，李怀远问道：“老罗，你刚刚没说错话吧？”
这位纪委的副书记罗振波冷冷一笑：“你觉得呢？”
“啪”的一声！
他直接不留情面地就挂了电话。
周围的不少人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集体看向李怀远。
这一刻，李怀远的尴尬程度恐怕不亚于，他到会所睡个姑娘却遇到自家老父亲的那种社死现场。
就在现场的气氛变得微妙之时，方学贵的手机响了起来。
上面是他的顶头上司罗振波打来的电话。
罗振波扯着嗓子说道：“方学贵同志，你现在手里办的那件案子，一定要严肃严厉地对待。咱们既然身为党员，那就要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和人民。”
方学贵重重点头：“是，我坚决落实罗书记的指示，并且坚定不移地履行我们市纪委工作人员的监督检查职责。”
随着简短的通话结束后，方学贵彻底有底气了，毕竟自家的老大都发话，支持自己的工作了。
大手一挥，方学贵立马对手下下达命令：“把杨德全给我带走。”
两名派驻纪检组的手下就把杨德全给控制，带着往楼下去了。
方学贵也跟上，并且还给身边的随从也下命令：“根据线索，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的支队长王洪森也有问题，去两个人请他。”
事已至此，李怀远这个常务副局长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学贵把他手下的两个小跟班给带走了。
李怀远猛的握紧拳头，眼睛里寒意流淌。
今天这件事，实在让他颜面扫地，威信全无啊。
站在李怀远身边的刘存浩，也同样有些神色难堪。
这件事对他也是一个间接的打脸啊。
毕竟李怀远是在他的示意下，前脚才想搞叶长青，可后脚李怀远的手下竟然就提前进去了。
几秒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李怀远开始变得有些懵逼。
在市公安局，一直都是摆设的派驻纪检组，怎么今天突然就发飙，拿他的手下人开刀了？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李怀远很不爽的接通。
而等他接完这个电话，心里总算知道事情的缘由了。
原来是叶长青抓回警局的一个犯人把杨德全和王洪森给一起供出来了。
表情无比阴沉，眼神更是要杀人，李怀远盯着叶长青，一字一句地顿出：“原来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叶长青一脸无辜样子，主打的就是一个装傻，耸耸肩道：“李局，你太抬举我了吧，我捣什么鬼了？”
李怀远咬牙切齿道：“你心里有数。”
叶长青摊了摊手，摆出一副“不装了，我是亿万富翁，我摊牌了”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是我做的，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德全和王洪森他们本身就不干净。”
李怀远愤怒的捏着手机，阴阴说道：“以前小看你了，你挺有能耐的。”
之后留给叶长青一个“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眼神后，李怀远和刘存浩离开楼梯间。
……
杨德全和王洪森被带走后不久，此消息就彻底在公安局里炸开了。
大家也纷纷知晓了，是叶长青把这两个人送进去的。
于是，大家对叶长青的身份就有了以下几种版本的猜测。
第一，叶长青在省里面有大靠山，来市局只不过是镀个金的。
第二，叶长青其实是京都某位大佬的私生子，为了逃避家族联姻才躲到市局里的。
第三，叶长青家里并无背景，完全靠着脸吃饭，攀上了某位大佬的千金。
种种传闻传到叶长青的耳朵里之后，他只是一笑而过。
这都是符合官场的两个属性：
一、官场是盛产流言蜚语的集中阵营。
二、官场中向来没有秘密可言。
接下来的时间，叶长青和温如烟也没有在原地停留。
温如烟把叶长青带回自己办公室，立马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下午才出去一趟，怎么就把雷天云给抓了？”
雷天云在清河市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因为是雷天豪的堂弟，所以深受雷天豪信任，雷天豪名下的一家高利贷公司就交给雷天云负责日常的打理。
叶长青说道：“温主任，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日后……再说。”
温如烟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心里有些欣慰地说道：“杨德全和王洪森这两个败类被方组长带去审查调查，肯定会老老实实交代问题的，很快你就是清白之身了。”
虽然叶长青这个下属时不时地喜欢偷看自己的胸，但温如烟还是坚信，陈汉青不可能没有底线地去侵犯一个女犯人。
叶长青微微颔首，随后想到一事，对着温如烟嘱咐道：“温主任，雷天云现在可是我们手里最大的底牌。从他的嘴里，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这个人必须要看好。”
温如烟果断回应：“你放心，看守雷天云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孟副局长，让他亲自去了。”
对于温如烟嘴里所说的那个孟副局长，叶长青可就太熟悉了，曾经也是刑侦的一员，因为能力突出，作风强硬，靠自己的一双拳头硬是打出了功名利禄，如今升到了副局长的位置。
如果排资论辈，蔡元吉那个刑侦支队长都要喊孟副局长一声师父。
因此，把雷天云交给这位孟副局长看着，叶长青是相当放心的。
……
这边。
雷天云所在的拘留室，只见孟副局长孟显国手里捧着小本本，迅速地在上面记录案情。
而让孟显国无比吃惊，无比震撼的是，此时此刻，雷天云竟然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身上所犯下的事情全都给说了出来。
并且，这还是在他都没有审问的前提下，雷天云就主动招了的。
这一度让孟显国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雷天云何许人也？
人家乃是清河市地下大枭雷天豪的堂弟！
狗仗人势，雷天云虽然远远比不上雷天豪，可在清河市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是黑白通吃的凶残之辈了。
并且，他们公安局之前也不是没抓过雷天云，可每一次雷天云在拘留室里都不会待了超过一小时，就会被释放出去。
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发生的次数太多太多了，所以孟显国才对雷天云的主动认罪显得尤为惊骇，尤为惊奇。
“三年前，在六月八号的那天晚上，我醉驾开车撞伤一个孕妇后逃逸现场。”
“同年十月一号，我在一家烧烤摊上打残了一名男子，事后还胁迫他妻子跟我一起玩愤怒的小鸟。”
“去年，有两名裸贷的女大学生还不上贷款，我便让她们俩按照单次两百的价格来肉偿抵债。”
“半年前，市局抓了我手下的一名小弟，我当时给了杨德全十万块钱，让他放人。”
“四个月前，王洪森在我名下的ktv玩耍，为了让他给我的ktv保驾护航，我就给了他五万块钱，并且还为他提供了一个女大学生和一个人妖。”
“……”
随着雷天云爆出来的黑料越来越多，孟显国只觉得触目惊心。
清河市的犯罪率迟迟降不下来，就是因为雷天云这种社会败类太多了。
而就在孟显国心里震撼之时，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拘留室。
是常务副局长李怀远。
看到他，孟显国立马问道：“李局，您过来也是想审讯雷天云的吗？”
李怀远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问道：“老孟，你都审出些什么来了？”
孟显国立马将手里的小本本递给李怀远，无比严肃地说道：”李局，这雷天云身上犯下的事还真不少，截止到现在，他招供的就是好几桩了。”
李怀远不动声色，当他看完孟显国小本本上记录的那些案情后，竟是双手用力，直接就把小本本撕成了碎片。
孟显国瞳孔一缩，问道：“李局，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怀远一脸阴阴的笑，伸手在孟显国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孟，你的审讯路数不能再是老一套了，咱们现在讲究的是文明执法，刑讯逼供那一套，早就该丢了。”
他这么颠倒黑白地说，就是在敲打孟显国：像你这样的审讯，我这个常务副局长是相当不满意的。
孟显国当场无语，已经被李怀远的骚操作直接惊呆。
好家伙，我就直呼好家伙。
你这是只差把‘保护伞’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呗。
说实话，孟显国想不通。
李怀远明明只是一个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可竟然都有这么大的胆。
他还真是尝过了会所嫩模乃子的温暖后，就忘记了党纪国法的冰冷。
紧接着，李怀远又继续给孟显国施加压力：“现在，刘厅长也在我们市局里，咱们一定要注意影响。”
“我想你老孟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叶长青吧？”
孟显国沉默了。
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他少说话。
见孟显国被自己震慑住了，李怀远才看向雷天云，笑呵呵地说道：“雷总，这是一个误会。我手底下的人不懂事，竟然把你抓了起来，我这就送你回去。”
然而，雷天云却是根本不领李怀远的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冷冷说道：“不，我不走。我这人罪大恶极，罪孽深重。幸好在叶警官对我的谆谆教导和以力……以理服人下，我已经大彻大悟，如梦初醒。”
“因此，我已经决定了，好好待在你们公安局，以后接受劳动的改造。”
李怀远：“？？？”
孟显国：“？？？”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三观有些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