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胡商（二）
少康六年，七月，边霖和白约瑟（也就是怀特先生，他本名约瑟·怀特）二人终于到了宁州城。
城门外，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一派和谐安宁之景，全然没有一丝战乱之中的景象。白约瑟看着城门外热闹的盛况，有些惊讶：“大燕不是在打仗吗？”
“我看正是因为在打仗才会如此。你看，”边霖指了指那些正在盘查的捕快和不远处井然有序的军队，“这些人看起来并不是真正的捕快，他们训练有素，更像是军人。”
话音刚落，一个行脚商打扮的男子便被两个士兵押了出去，他的嘴上还不停地嚷嚷着：“冤枉啊，冤枉啊。”
“冤枉个屁！”燕子尧脾气本就不算好，见这人还在胡说八道，又是一脚，怒喝道，“你连个路引都是假的，还敢说是我冤枉了你。”
燕子尧这一脚算是用了力气，直接踢得那人双腿发麻，大气都不敢喘。随后，燕子尧冷眼一扫，周围还有不少想要闹事的人，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多嘴，生怕那煞星直接也给他们一脚，要了他们半条命。
边霖和白约瑟两人的金发碧眼着实醒目，燕子尧在城门口远远地便看见了他们，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白约瑟将右手放在胸前，弯腰行了一礼，道：“尊敬的长官，您好，我们是从悦来国来的商人，我叫白约瑟，这位是我的上司，边霖小姐。这是我们的路引。”
“悦来国是什么地方？”
“悦来国位于大燕西北大漠西边，我们在大漠之中走了半年才到了此地。”
“你们怎么知道怎么到宁州？”燕子尧接过路引看了一眼，接着问。
白约瑟还未开口，就听见边霖开口道：“家母是宁州人士，我小时随她来过一次，不过年岁已久，我们也走了不少弯路，否则，一月以前应该已经到了。”
“幸好你们是这会儿到，一月以前这里还什么也没有呢。”燕子尧说完，又问，“你们来这儿做什么生意？”
“粮食生意。”
“哦。”燕子尧点了点头，“你们去那边登记一下。目前城内的安置所还在建，恐怕你们得先住在客栈之中了。如果你们是做粮食生意，恐怕过些日子我们的城主会请你们过府一叙，所以烦请你们安顿之后得派人重新登记你们的住处。”
燕子尧这一番话于中原话并不娴熟的白约瑟而言着实有些难懂，他那张温文尔雅、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忍不住出现了一丝龟裂，一旁的边霖自然看到了他求助的眼神，便接过话茬，对着燕子尧道：“好的，多谢提醒。”
“好的，你们进去吧。客栈在进城后往东行过两条街。”
燕子尧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收起了那副温和的样子，对一旁的侍卫道：“你们这几日多多留意一番这二人的动静，若有什么异动及时上报。”
“那……燕大人，我们需要将此人的消息报给纪大人吗？”
“要，皆按照章程行事。”
这两个人从那么远的西域小国而来，从明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若是真有问题，派人盯着他们也能防范于未然 ，但若是真的能给宁州城带来希望，对于纪黎来讲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
话分两头，边霖与白约瑟进了宁州城后便径直往燕子尧所说的那处街道走去，刚走出没多一会儿，白约瑟便压低声音用悦来国的语言对边霖说道：“凯瑟琳夫人，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边霖也同样用悦来国的语言回答：“没关系。这里的局势如此紧张，如果没人跟着我们，我倒是要怀疑此地是否是一个良好的发展商业的城市了。”话音刚落，边霖又说回中原话，“不过，约瑟，你的中原话还是得多多练习一番啊。”
白约瑟歉然道：“抱歉。我会勤加练习的。”
“此事不急，但有三件事要劳你留意，一是将我们手头的珠宝换些能用的货币，二是查一查此地的情况，包括此地的管理者以及此地的市场，三是找一处可以租赁的商铺和一些可信的当地人。”
“是。”
两个人正说着就停在了悦来客栈之前，边霖看着牌匾上的中文字忍不住轻笑一声：“悦来客栈，倒也有缘，不如我们就住在这儿？”
“好。”白约瑟并不大明白边霖所说的“缘”是什么意思，但大体知道是好事，于是便点了点头，跟着边霖进去了。
边霖和白约瑟两个金发碧眼的西域人士住进了悦来客栈，引得不少人侧目留意，自然也逃不过纪黎的眼目——毕竟燕子尧还没到晚上就已经把这事告诉她了，于是次日，宁州衙门的捕快便到了悦来客栈。
“边小姐，劳烦您过府一叙。”
边霖起身，面对一屋子的捕快行了一个屈膝礼，道：“劳烦各位带路。”离开的时候，她吩咐小二，“等白公子回来后，麻烦告诉他一声，有客来访，我出去一趟。”
小二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捕快，知道只是对粮食、盐铁一类的商人的例行问话，于是也没有在意，再加上边霖和白约瑟两人出手阔绰，自然不敢得罪这样的大财主，连忙满脸堆笑连声应道。
边霖一路上很安静，并不多问，本以为捕快会将其带到宁州府衙，谁知却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幽静的府邸。
“纪大人在里面等您，我就不进去了。”
边霖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裳，提起裙角往里进去。这位纪大人看起来比起美观更注重实用，整间屋子辟了一块田用来种菜，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劳作。
见边霖进来，那个正在劳作的女人站起身来，冲着她粲然一笑：“您就是边霖小姐吧？”边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却见那名年轻女人走到一旁放着的水缸旁舀了一勺水，一边净手，一边自我介绍：“本官乃是宁州城城主，纪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