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章
初冬的太阳温暖，但依然无法和寒冷温度抗争。阿梨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在和服下面还穿了保暖的厚秋裤，又套上一层加绒打底裤，看差不多了，就打算去食堂拿早饭去上学。
“等一下，这个戴上。”土方把三叶几年前织的围巾翻出来给她围上。
这条围巾阿梨已经用了七年了，有一点褪色，哪怕有好好保养，但边边角角依旧起了不少绒球。
“那我去上学了，爸爸再见。”阿梨等土方帮她戴好围巾，穿上棉鞋对着土方挥手告别。
“嗯，拜拜。”土方也挥挥手。
从食堂拿了蛋黄酱海苔饭团，阿梨慢吞吞的边吃边走在路上。
私塾并不远，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阿梨进入学堂放好书包，但还没到上课的时间，于是她拿出《3000个考试必背单词》开始背。
第一节课时班主任的课，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上课，而是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套校服。
“私塾决定下周开始，同学们穿统一服装上学，班长，来，找两个人发下去。”
很快，阿梨看着面前的红蓝短款和服jk和配套的黑色及膝堆堆袜，陷入了沉默。
都快毕业了发校服，现在是冬天，私塾发短裙……
主打美丽冻人？
在阿梨内心吐槽的时候，班主任又发下了一套看起来比较厚的红蓝长款。
……算了，能保暖就行，大不了多穿两条秋裤就是了。
冬天昼短夜长，阿梨放学时天已经开始黑下了，寒风直往衣服的缝隙里钻，阿梨裹了裹围巾，然后双手揣在袖子里慢悠悠的往回走。
再有一年阿梨就从私塾毕业了，想了想自己学的物理化，又想了想自己未来的和自己学的完全没关系的职业“巫女”，阿梨陷入了迷茫。
经典专业不对等。
巫术对她来说并不难，阿音说她满身的验力就像是老天追着喂饭，黄龙巫女的巫术大多与疏通或者平息龙脉有关，还有的是作法和神乐舞。
这个时代鬼怪并不常见，多数的怪奇事件也是人自导自演或者是单纯的心理问题，她们有时候只需要做个表面功夫然后疏导客户的心理就行了，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们巫女也算半个心理医生。
一开始阿梨觉得这和骗人没什么两样，但阿音给出的回答是。
“我们也是有付出的，不仅是疏导心理，就算没有鬼怪我们也会作个全面的净化的法术，这样才不算白拿，而且有的客户非觉得有脏东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做净化啦。”
想到这，阿梨忍不住叹口气，晚上和松阳去书店买点心理学的书看看吧。
这么想着，阿梨也没看路，“噗”的一下，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团毛茸茸里。
阿梨捂着巨痛的鼻子抬起头，却被一个巨大的舌头舔了一口，阿梨这才看清面前的生物。
………
休息日阳光正好，土方十四郎忙里偷闲坐在廊下擦刀，阿梨休息的时候他们上班。
这两天在准备偶像阿通代理局长的事忙的昏天黑地，而总悟又喜欢给他添堵，让他这几天精神都有些衰弱了。
擦完刀，他拿出烟咬在嘴边，拿出蛋黄酱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顿时觉得舒服许多。
“卡啦！”
墙角出现一点声音，土方坐在屋子里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只见阿梨偷偷摸摸的在围墙旁边的树上伸腿往围墙上够，但奈何腿不够长够不上。
土方看着阿梨努力的坚持不懈的往外够，终于，女孩的腿踩在了围墙的瓦片上！
土方抽烟的手停住：“……”
她在干嘛？
宛如胜利的呼唤，土方看见阿梨站在围墙上叉着腰站了一会，然后跳了下去。
什么事不走大门要翻墙？土方有些迟疑，毕竟女儿的有自己的隐私，他如果跟出去被发现了会不会被女儿讨厌啊，他记得《青少年心理健康》里有说：要给孩子充足的个人空间，尊重他的隐私。
但是，但是如果是在外面偷偷谈了男朋友……
啊！爸爸不允许啊！！
阿梨现在还在象牙塔没完全进入社会，怎么能明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个道理呢，虽然算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姑娘，但真选组那些个臭小子被他管着在可比外面的小子老实多了，而且有的都是看着阿梨长大的，也不会对阿梨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这，土方忍不住回想阿梨第一次踏足道场的那一天，那时候他也才二十岁，还没有当父亲的觉悟，如今已经一起生活七年了……
不行，必须去看看，至少得知道那小子是谁（知道针对目标是谁）。
他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看真选组两米多高的围墙，三两下翻了出去，甚至不用借树，然后一跃而下。
完美落地。
土方站起，拍拍沾了灰的手，左右观望，看见阿梨消失在一个转角，他抬步跟上，见阿梨进入了一家便利店，悄悄的蹲守在门外，买了一份报纸遮着脸，假装在看报，实则时不时抬眼观察阿梨的行动。
“啧，真晦气，随便出个门却遇到了偷窥别人的跟踪狂，啧啧，也不知道江户的警察都去干什么去了。”
轻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土方转头一看，果然是令人一见就讨厌的银发天然卷，于是出言反驳：“关心女儿的事情能叫偷窥跟踪吗！我这叫爸爸の关心与爱护！”
银时扣着鼻屎：“噢，是这样吗，还是不要狡辩了，反正都是偷窥，本质是一样的。”
土方揪着他的衣领子瞪着他：“什么偷窥，你懂什么啊混蛋，你能懂一个父亲的担忧吗？啊？
万一阿梨在外面有了男人怎么办？万一被男人骗上床怎么办？万一他们背着我有了孩子要奉子成婚怎么办？！然后阿梨就像千千万万的被骗的女孩一样成为一个劳心劳力的家庭主妇然后被岁月和生活的不堪熬成了一个老婆子。
最后如果连我都不在了，她连个依靠都没有，被坏男人抛弃不敢回家，就孤零零的死在了外面怎么办？你能懂一个当父亲的焦虑吗啊混蛋！”
银时被吼的一愣，看着土方眨了眨眼睛，闭上了嘴巴。
土方冷静下来，想到阿梨可能会发生的不好遭遇让他有点失态，于是他转移话题：“你又是为什么出来？”
“哦，我家的定春最近总是不声不响的出门，然后又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回来，神乐在它身上找到了陌生人的毛发，有些担心它时不时在外面有别的主人了，然后就把我赶出来看看。”银时叹口气：“唉，兔崽子真是的，自己非要养的然后又不愿意出来找，让家长出来找。”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啊，你家的崽子看起来都还没还没开窍，应该不会被因为爱上谁被骗。”银时指向土方身后：“还有，你女儿出来了。”
就在他们在吵架的时候，买了一大袋子东西的阿梨已经离开便利店了，他们连忙躲起来，等阿梨离开。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跟在阿梨后面，看着阿梨进入一个巷子里。
土方跟上：“可恶，阿梨买了这么多东西，一定是给那个臭小子的。”
但阿梨突然回头，吓的他们在附近找掩体。
好像听见爸爸的声音了，错觉吗？阿梨有些困惑的颠了颠怀里抱着的东西，转过头继续走。
“话说，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跟踪你家女儿啊。”银时压低声音。
“嘘，刚刚就差点被发现了。”土方从垃圾桶后面出来。
“喂，刚刚明明是你差点让我们被发现的。”银时从垃圾桶里出来，跟上前面的土方。
在穿过几条小巷，踩了不知道多少只被阿梨喂过的猫的尾巴后，前方豁然开朗。
迎着刺目的阳光，土方看着阿梨跳下河堤钻入桥洞里，然后没有出来。
两个大人悄咪咪的靠近，看见阿梨在桥洞里投喂一个巨大的毛茸茸。
“定春？！”银时认出了那团毛茸茸。
原来只是出来见定春啊。
土方拿出一根烟放在嘴边点燃吸一口，他放心了，不是找了男朋友就行。
“什么嘛，搞半天定春在外面的人就是阿梨啊，还不如回家看《jump》。”银时挠了挠自己的后颈，站起来往回走，准备离开这里。
土方没有立刻离开，在河堤远处看着阿梨和定春互动，既然不是男朋友，那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突然，阿梨转头看向他在的方向，却什么都没发现。
好像有人看我……
“唔汪！”定春用脑袋拱了拱她。
“怎么了？要抱抱吗……唔，别舔。”阿梨把自己扑在定春的身上脸埋在定春的毛里蹭了蹭。
简直是顶级享受啊……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被吸的其实是她。
和狛子一样，定春也很喜欢她身上的验力，但最近好像有些放纵了，阿梨明显感觉自己变虚了。
还是要节制，毛茸茸虽好，但吸多了伤身。
傍晚的时候，阿梨和定春告别各回各家，天空有些阴沉，像是憋着雨，阿梨不自觉的走快，现在天冷，万一半路上下雨了被淋湿就糟糕了。
道路的前方出现了熟悉的身影，看清楚是谁后，阿梨不由得加快脚步，慢慢的转走为跑，然后一下子抓住那人的手臂。
“爸爸！”
土方：“嗯？怎么了。”
预测到阿梨的路线，他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阿梨蹭了蹭他的手臂：“没什么。”
见她这样，土方没说什么，把她头上粘上的白色狗毛拿掉。
土方问道：“接下来回家？”
阿梨点头：“嗯嗯，我们晚上吃什么？”
土方另一只手插兜：“茶泡饭吧。”
“好。”阿梨应声，挽着爸爸的手臂走路。
渐渐的，天上飘起了小雪，土方就这样带着阿梨路过万家灯火，回到属于他们的灯火处。
总悟正坐在廊下，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纷纷扬扬飘雪。
“走了，去吃饭了。”
“哦。”土方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总悟拍掉自己脑袋上的积雪，跟着他们进屋。
……
遥远的武州。
“咳咳。”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的三叶拢了拢身上的厚外套，起身点灯。
这些天有些冷，每天都要穿很厚的衣服，让她行动都有些不利索。
但阿梨送的红色结晶却散发着暖人的热意，让她这几年的冬天都好受许多，身体也没有过去那么冷。
“咳咳……咳咳咳。”缓了一会，她拿起针线，就着灯光又一点点勾起细密的针脚。
得快些织好才是，阿梨和小总还差一副厚实手套。
和室空荡，烛灯行索，只有三叶一个人坐在被炉边上勾勾织织。忽然，一阵风刮进室内，带进了无数飘雪。
下雪了？
三叶起身，披着厚外套抬步走到窗前，只见外面已经被白雪染白，看着满天纷扬如柳絮的雪花，她忍不住伸手去接。
但最终都化为了凉凉雪水。
也许我的生命，也会像雪花一样消逝吧……
正在感慨，院子外面却传来了动静。
“冲田家，你的信和包裹到了！”
送信人的大嗓门透过寂静雪域传进来，三叶连忙开门去取。
“谢谢，麻烦您了。”三叶递了点自己做的特辣仙贝过去。
“不、不了，谢谢冲田小姐，我还有妓夫家的信要送，再见！”送信人看见特辣仙贝忙不迭跑了。
“唉，真可惜。”三叶看着送信人的背影感叹。
锁好大门，三叶拎起包裹回到院子里，一边走一边拆开信笺。
【三叶老婆好啊！】
噗，一看就是小阿梨寄来的。
三叶进入屋子关好门，将风雪阻隔在外。
【我给你买了厚衣服，还有秋裤，一定要穿，不然容易得老寒腿的。】
和服下面穿秋裤……听起来很暖和。
【三叶老婆，你要帮我，总悟他上次把我勒晕过去了，那天晚上我起来头都是痛的，脖子都青了。】
欸？小总又闯祸了啊，可怜的小阿梨，回头多给你做点仙贝补补。
【不过我也报复回来了，我把他囤的吸吸冰都掰成两半了哈哈。】
噗，奇奇怪怪的报复方式。
【我偷偷给你带了辣椒酱，爸爸不让我寄，说对你身体不好，是总悟帮我蒙混过关的，嘿嘿，不能吃就少吃点解解馋嘛。
我好想你啊，我想回来看看，但猩酱他们说现在不合适……】
三叶一页一页的翻，阿梨写了很多，但她却没有看够就没有了。
“唉。”又复读几遍，三叶叹口气，转而去拆包裹。
第一个包裹是总悟的，里面有不少钱和特效药，里面还有几张用法说明；第二个是阿梨的，里面果然是厚秋裤，还有几瓶地方特产的辣椒酱。
三叶忍不住笑了，拆开一瓶用手指沾着尝了一口，味道很正。
阿梨有时候真的莫名实诚呢。
她拆开第三个包裹，里面是近藤寄的各种各样辣味零食，还有一张纸条。
【——十四让我寄的。】
三叶嘴角弯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