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本无意逐鹿
二人就这么沉默无言地对望了快两小时，跟斗鸡眼似的。
刺眼的白灯让本就适应黑暗的夜冥曦双眼不适地发酸，眼窝处泛起点点泪光。
夜冥曦难受地用那缠满绷带且满是冻疮的手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见落小澈依旧目光无神地望着自己。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能盯出另外一个世界的样子。
周围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整个世界在你的眼中只有那一处是有光彩的。
灰败的目光，僵硬的肢体，一动不动的脑袋，神游天外的思绪。
落小澈恍惚间，眼里又看到从前被村里的那些强壮的恶棍按在地上揍的画面。
（回忆画面里）
“不不要再打我了，求求你们，我给你们钱，我的零花钱全在这了”回忆里的落小澈浑身颤抖地抱着脑袋，眼睛肿得完全没有睁开的气力。
那恶棍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次算了你识相，下次见到哥儿几个记得跪下磕头叫声爷，别想不开再被咱几个揍一顿，哥儿几个，走了”
现场独留落小澈颤颤巍巍地从厕所爬起，拍了拍身上的脏污。
落小澈站在洗手池有些裂缝的镜子前扯了扯满是青紫的嘴角，镜像里倒映出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整理好自己的凌乱的衣服，轻轻拍了拍那被鞋印子弄脏的白色衣角，颤颤巍巍的手指似乎还保留着之前的记忆。
哪怕他极力地告诉自己，不过只是一场梦
待到落小澈觉得那群人已经走了很远，才有些踉跄、一瘸一拐回到了他那有些破败的家。
落小澈刚想推开门，隔壁的王婶子就瞧见这落小子灰头土脸的模样，估计又被那些个村东头的混混给欺负了。
连忙放下手里还在晾晒的茶叶，王婶子忙快步向前拉住落小澈的手。
“哎呦，你咋个手恁得这么冰凉儿捏，快到你婶儿屋里，婶子给你擦擦药”
落小澈忙不迭地想要拒绝：“没事儿的，王婶，都是些擦伤，不碍事的”
王婶子依旧不由分说地拉着落小澈去她家屋里坐着：“你说你咋这么倔呢？你婶要再不关心你，万一你做傻事可怎么办”
落小澈有些腼腆地站在王婶子屋内，有些局促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直到王婶提着一个药匣子出来，落小澈才找了个椅子坐下。
“你说你，唉，也是个苦命的小子”
在王婶子的叹息声里，落小澈就如同夜冥曦一般，缠满了绷带，身上满是那些个跌打药的刺鼻味儿。
“要我说，你还是早点儿离开村子去外边儿闯荡也好，自己把日子过活好总比你待在这里，生活没个盼头的好”
王婶子收起药匣子，对着落小澈劝慰道。
落小澈苦涩地笑了笑：“这哪能是说走就走啊，俺爹还在这儿呢，他窝囊了一辈子，我要走了，他就真的没依靠了”
王婶子有些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哽住喉咙里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气，嘴里低声嘟囔着：“你那爹也就在你身上找找存在感”
话还没说完，王婶子的屋门却是被重重推开了，来人正是落小澈他爹。
只见他爹的目光扫视过厅堂，看到自家儿子后，顿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起落小澈的耳朵就往外走，嘴里还有些骂骂咧咧。
“都和你说了，少和王寡妇来往”
落小澈父亲后面的话他是完全没听进去一个字，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羞愧难当，王婶子帮了自己却还要被他爹因为偏见数落。
落小澈想要无声地用手势向王婶子表达歉意，却已经被他爹拉回了家。
父子二人回到家中彼此沉默无声，终是落小澈他爹沉下脸去厨房，很快端出了两份一大一小的两碗打卤面。
“还楞着干嘛，赶紧动筷子吃啊，你看我累死累活赚钱给你买的牛腩，四十多块钱一斤，可贵了，全给你了昂”
“要不是听说你被人给揍了，我可舍不得买这些肉哩，你看这大份的面全给你，你爹我啊，就只配喝点汤沾点肉味儿”
落小澈看了看自己碗里那多的快盛不下的肉，有些犹豫地不敢动筷子。
难道这这是他的错吗？明明碗里还有很多肉的
为什么老爹只吃面不吃肉，落小澈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用筷子将碗里的肉夹到了父亲的碗里一些。
落父见此立马便眉头紧皱了起来，略带有些怒意地把碗里落小澈夹的肉通通还了回去。
嘴里还不停讥讽：“我哪敢吃啊，这不都为了留给你么！要不是你出去和人打架你爹至于花这冤枉钱买肉么？”
“你爹我可是连再娶老婆的钱都掏出来给你买肉了，还不知足”
不得不说这样愧疚式的对话，压得落小澈有些窒息，想动筷子的手也缓缓的放下。
“不是我去惹事的，是他们”落小澈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得到的却是落父更严厉地呵斥声。
“呵，翅膀硬了是吧？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会没事来抽你？为什么不反思自己错哪了？”
落小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钝痛，压抑地窒息感让他想立刻逃离这里。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不顾还在咕咕叫的肚子，落小澈撂下筷子起身，回到他自己个的小屋，重重的关上了屋门。
很多家长只想把他自己那有限的权力，在自己的子女那里无限放大。
儿子被欺负了是不敢声张的，儿子平安归来嘴里却是训斥的。
做着他认为是爱你的事，说着全是刺痛你心口的刀。
其实在他父亲端出热面的那一刻，落小澈或许也好想爱这个世界吧，哪怕只是小到这个家。
落小澈就这样抵靠着门板，脸上挂满无助的泪，睡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落小澈浑身酸痛地从地上爬起身，很是疑惑父亲难道没进屋吗？
（落小澈家里很穷，他和爸爸住在村里，只能一起挤在一个铺子上睡觉）
打开卧室屋的木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父亲躺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已然没了气息。
看向满是血迹的地板上，落小澈注意到了地上有着自己昨晚撂下筷子。
再看向父亲倒下的方向和位置，落小澈顿时就明白父亲是因为地上的筷子滑倒磕到了头。
桌上还放着父亲做的那碗，已经凉透了的打卤面
（生活里，请大家对那些有些柔弱的男生也多一点帮助，他们也想强大，成为自己的英雄，但他们却没有办法很好的保护自己。
我是想说如果你们在有能力且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帮一帮那些陷入泥潭的男孩，他们真的很需要一束光。
哪怕那道光不是他自己的，但是在某一刻，你也曾经照亮过他这一刻，他能记得你一辈子。）
痛，真的好痛。
发自内心的颤抖感掏空了他整个大脑，落小澈就这样看着夜冥曦出神地发呆。
夜冥曦用手在落小澈眼前晃了又晃，都没任何反应。
直到夜冥曦贴近地落小澈的耳边大声喊了一句：“嘿！”
落小澈才从自己过往的回忆中，拨丝抽离出神魂。
他的眼中渐渐恢复了些光彩，看向离自己侧脸很近的夜冥曦，落小澈不自觉地把身子往身后的墙壁缩了缩。
哪怕角落已经没有什么缝隙给他多余的退路。
“你这是怎么了？”夜冥曦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没事，你也是被抓来的？”落小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有些随和自然。
夜冥曦摇了摇头：“不，我是自愿来的，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小哥哥救了我”
“是周诚吗？”落小澈弱弱地小声开口。
“周诚？是他的名字吗？嗯，他给我包扎了伤口，虽然有点凶，还有些冷酷”
夜冥曦说到这，下面隐约又想起了之前的痛感，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但他真的很温柔细心，帮我处理好伤口，还给我吃了药，也不知道吃了是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
夜冥曦的眼中竟是露出了一些崇拜之意。
落小澈看他这样也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样吗？真真好啊”
夜冥曦说完又看向落小澈：“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事情，看你好像，有些一脸丧气的模样”
落小澈摇了摇头：“没，没事，我只是一时没睡好，落枕了”
夜冥曦抿了抿嘴：“别装了，骗不了我的，我以前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但我很快就走出来了”
落小澈只是机械性地点点头，并未答语。
夜冥曦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落小澈的肩膀上：“别这么冷漠嘛，我们现在也是关在一起的狱友了，陪我说说话吧，我我也有些害怕”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落小澈低垂着眉眼。
“你只是情绪进入了负面心情的死胡同，可你的人生并没进入死胡同吖，开心点啦~”夜冥曦安慰道。
“可如果，你连未来都看不到希望呢？”落小澈苦笑着。
m城基地，一间庞大的会议厅里。
椭圆型的会议长桌上，坐着m城基地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此时，基地长邓俊峰和副基地长向成渊彼此对望着，一位满脸的刚正不阿，另一位满脸的风轻云淡，优雅地端坐着。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向成渊，你把大家召集在此，是有什么想说的么！是要忏悔你对m城基地的幸存者见死不救么？”邓俊峰怒视着向成渊，眼中似有寒芒。
副基地长向成渊轻笑了一声：“呵，我说，这位大领导，您这是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今天在这，想必你我都清楚，你已经不适合再当m城的基地长了”
“你放屁！就凭你这个懦夫也配管辖这偌大的基地？别忘了，我背后还有部队”邓俊峰怒喝道。
向成渊用手示意邓俊峰先坐下，淡淡道：“别心急嘛，这，谁是基地长，自然不是我说的算”
“今儿个这里，都坐着大大小小m城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让大家举手投票选举，很公平吧”
“你我都各自说一段，谁得到票数越多，谁就该坐在本就属于他的位置，不是么？”
邓俊峰内心微微叹了口气，早在之前他就已经预料猜到今天的这一幕，只是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
避无可避，邓俊峰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开口：“我知道，大家这段日子都过得十分艰难，我也非常能理解你们的感受”
“但这次暴乱我们保护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幸存者存活了下来，只要大家齐心，我们可以一起度过人类的至暗时刻”
“无论在场的每个人身在何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保证，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幸存者，也包括你们！”
向成渊笑了笑：“说完了吗，到我咯~”
向成渊走向会议中央，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大家好，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谈论我们的基地的未来”
“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其实我也希望他是一位优秀的基地领导人，因为那样，或许现在的我也就不会在这里和大家闲聊”
“或许这时候的我，正躲在我的实验室里做着研究”
“我不用愁苦基地幸存者的各种压力，粮食、住所、生存。每一项都压得各位喘不过气吧”
“辛苦了”
“同时，我希望他是伟大的基地长”
“因为那样，我就不会在这”
“我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做基地长太糟糕了，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这是我带领的团队最新研发的丧尸疫苗，只要在感染前注射它，就有99的几率不会被初期丧尸感染”
“我本无意登上这个位置，但我知道你们的痛楚，现在，我也不得不坐上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