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塔倒

    经过一番考量之后，丁一他们还是接下了那个修补铜炉火壁的任务。

    再次来到铜炉火壁前，丁一所看到的景象已与上一次大相径庭，虽然半空中交织的火网依旧璀璨，但地面上那些排列有序的铜炉大多都已裂痕遍布，表面落满了灰尘。

    当然，这些所谓的灰尘肯定不是凡物，而是祟力沉积所形成的异象。

    修缮铜炉火壁是一项大工程，有许多人都接了这个任务，此刻火壁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忙碌的身影，丁一三人来得比较晚，只剩下几座破损比较严重的铜炉还无人修理了。

    ＂任务指标是一人两座，我们是各修各的，还是一起修六座？＂李行海问道。

    丁一随口道：＂一起修吧，修理步骤还是挺繁琐的，三个人一起也能搭把手。＂

    ＂赞成。＂崔震附和道。

    丁一选了一座相对完好的铜炉：＂那就先从这座开始吧。＂

    三人调动起仙力，一重重火浪向着铜炉冲刷上去，将上面的灰尘慢慢消解干净。

    这是修理的第一步，清除铜炉内残留的祟力，方法也是所有步骤中最简单的，只需向铜炉灌注足量的仙力，祟力就会自然而然地被排斥出去，当然，简单并不等于省力，这一步对仙力的消耗是很大的。

    一炷香时间过去，火浪中不时升腾起一缕缕黑烟，等丁一三人停止仙力的灌输，铜炉的表面已经变得光亮如新了。

    ＂可以准备下一步了。＂崔震抹去额头的汗水，从内务堂发放的材料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长方形仙材。

    这仙材被布料重重包裹，看不出具体的样子，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散发着些许暖意。

    崔震直接将其递给了丁一。

    丁一双掌虚拢，紫红丹火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铜炉虚影，那块仙材直接连带着外面包裹的布投入炉中，被熊熊燃烧的丹火吞没。

    崔震掐着时间，不断从材料袋中取出仙材，投进虚影里。

    铜炉虚影内的火焰越来越收敛，最后尽数没入一团赤色金属熔浆中，随着丁一撤去虚影，这团立刻被李行海引导着浇注在铜炉上。

    铜炉宛如活物一般，将熔浆迅速吸收干净，炉身上的裂纹也因此弥合消失了。

    ＂终于完成了。＂丁一身子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地上，这一步他出力颇多。

    ＂接下来只要向老君祈求，恢复铜炉的仙力供应即可。＂李行海将材料袋中剩余的最后事物——三根香烛取出，按一前两后、两低一高的形式插到了铜炉上，随后调动仙力将其点燃。

    香火缭绕之间，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铜炉周围。

    ＂……叩见仙人，请仙人赐福，镇厄攘灾，驱邪除祟，护佑一方……铜炉宗弟子李行海敬拜。 ＂

    ＂……铜炉宗弟子崔震敬拜。 ＂

    ＂……铜炉宗弟子丁一敬拜。 ＂

    丁一三人恭敬地跪拜下来，向铜炉老君祈愿，但出乎他们预料的是，祈求完成后铜炉并没有如预期那般恢复运作。

    ＂……怎么回事？＂丁一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反应，不禁诧异地抬起头。

    ＂会不会是祈求过程不对？词念错了？＂崔震猜测道。

    ＂应该没有…… ＂李行海挠了挠头，＂再试一次吧。＂

    三人正要重新进行祈求，铜炉上的香烛却忽然剧烈燃烧起来，炽白的火光从炉中升起，汇入半空那灿烂的火壁中。

    ＂完成了？＂崔震错愕地扭头看向那座铜炉，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刚才不是仙人没有回应，而是回应延迟了？＂

    祈求没有回应并不罕见，有很多原因都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比如祈求的过程不规范，或者进行祈求的环境被祟力严重污染。

    但回应延迟就不一样了，这说明作为祈求对象的仙人出了问题，无法及时的调动仙力做出回应，这是相当少见的情况，但也未必就是坏事。

    ＂大比期间宗门积攒了不少事务，也许是这几天集中处理进行的祈求仪式太多了吧。＂李行海试着解释道。

    ＂说的在理，我们休息一下，继续修理下一座铜炉吧。＂丁一摆了摆手，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

    在丁一他们修缮铜炉火壁的同时，一道佝偻的身影正缓步行走在镇魔塔地下二层长长的甬道里。

    甬道两侧火光明灭不定，那佝偻身影也在光线的变幻下忽明忽暗，但只要细心观察，就不难发现它并非人身。

    纤长的草茎、粗糙的木桩拼凑成了它的躯壳，薄薄的血皮像裹尸布一样蒙在它的关节处，在它脸上，则生长着一张皱纹纵横、斑块遍布的苍老脸皮。

    它的脚步最终停在了甬道尽头的铁门前。

    ＂重获新生的感觉如何？＂门的另一侧传来崔木的声音。

    草木人偶扬起脖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这还算不上重获新生……不过用自己的双腿行走的确是久违的体验。＂

    ＂我已经兑现了一部分承诺，接下来轮到你了。＂崔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然后伴随着远去的脚步声，门的另一侧逐渐安静下来。

    草木人偶静立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身后的甬道中忽地一暗，铜炉中镇压的祟物感知到封印减弱，纷纷躁动起来。

    ＂用镇魔塔的毁灭来掩盖铜炉老君的异常，真是好一招藏木于林啊。＂草木人偶伸出尖利的手指，在墙上重重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罗三秋＂。

    ＂我回来了。＂苍老的脸皮低语着，抬手撕开铁门，一步步向光亮处走去，可每当他踏入火光之中时，那照明的丹火总会立即熄灭，在他身后形成一片化不开的黑暗。

    在这似乎能吞没一切的阴影中，上百只挣脱了枷锁的祟物追随罗三秋而行，仿佛群狼拱卫着它们的王。

    镇魔塔的上层传来阵阵轰响，无数碎石瓦砾从天花板上抖落，囊括整个镇魔塔的大阵全力运转，营造出塔内正在激战的假象。

    ＂……到了。＂罗三秋登上最后一级阶梯，来到了一层大殿中。

    他伸手向大殿中央的铜炉老君像重重一握，那巨大的铜像立刻开始生锈蒙尘，最后在开裂声中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