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虚伪一家人
翟姝听到这话，心中也有了猜测，神态自若地坐到座位上，嘴角抿出一个不失礼的弧度。
“大夫人好。”翟姝作了个问好。
在只有她俩对面交谈的情况下，温书漪放出了些本来就有的倨傲态度，好似在细细地品茶，不断摆弄茶杯茶壶，实则却好像没有听到翟姝的问候。
翟姝也不着急，淡然地品起茶来，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大夫人神情有些诧异，斜睨了翟姝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沉默。
“四姑娘，听闻你上次落水后一直在忙些什么啊？”大夫人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些许厌烦。
翟姝抬头，迎上大夫人的目光。
用意倒是与她想的一模一样。
她平呼出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说：“哪来的事，大夫人，我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自从那日落水，我时常想着我还有什么事没做过，后来就想到一些事，就去做了。”
大夫人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掩饰过去，她轻轻拍了拍翟姝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阿姝，你知道吗？找自己想做的事固然是好事，只是这后院里的事情，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我们都没必要太过深究。”
翟姝心中冷笑，大夫人的话里话外，不过是想让她放弃追究那日落水的真相，就把它当做是翟姝她自己失足落水处理，为了维护后院的所谓“和平”。
说到底，不过是事不在己高高挂起罢了。
二夫人许宁桂出身骊江许氏，虽说只是庶女，却也轻易不可得罪。况且老爷如今尚未回府，若是翟晔回来看到府内出了这样的乱子，他定要暗中嫌大夫人管理不当。
她轻轻挣开大夫人的手，站起身来，看似柔和温顺实则态度强硬：“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不可深究之事，只有我想要做的事。事情的好恶与否，深究与否，全看我想不想做，愿不愿查。”
大夫人温书漪脸色微变，她没想到这个向来话少，内向温顺，任她摆布的私生女有如此强硬坚持的一面。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更加和煦的笑容，说道：“阿姝，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有些时候，想不想并不重要。你既进了翟府，就该知道，在疑问面前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面对它，如何去维护这个家的和谐。”
大夫人话音一变，语气转为严肃生硬，明里暗里都在斥责翟姝此举的不是。
“而不是为了找什么真相把后宅搅得不得安宁。”
她直接坦白开讲了，温书漪虽知道不多，但心里也是知道，甚至也能猜出来，到底是谁让翟姝落的水。
翟姝笑容变得有些干了，冷哼了一声，她知道大夫人所说的“和谐”，不过是因为此事没有触及到她的利益罢了，她也打算就摊开了讲。
继而她又摇了摇头，心中知晓此路不通，决定换一条路走，声音变得更响了点：“大夫人，对我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最后的结果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白白受辱的事，我从来也不白白地受。听说兄长如今在翰林院当值，若是……此事被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传了出去……只怕……”
“大胆！拿我儿子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
大夫人脸色一沉，表情险些失控，将将要破口大骂，她没想到翟姝如此不识抬举。她冷冷地看了翟姝一眼。
“可若此事解决得好，二房必然会受到重创，连带着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翟廷庆也不会在父亲得到多少青睐，而此事毕竟是我挑起，许宁桂只会憎怨我，憎怨三房，必然不会恨到您头上。”
翟姝语气温和坦然，向温书漪提供了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大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却已经变了，不由得带上了些许警惕，她以前从未注意到这个私生女有如此的心计，将这样一个小小的事情放大至此。
是她本就如此，从前都是藏拙，还是自从那场落水后，突然变得不同？
大夫人沉默间已经默认了翟姝的计划可行。
又是交谈片刻，翟姝离开了中庭。
初春的东风渐起，吹散了远方山峦上的柔和的云雾，也好似吹散了翟姝远去的身影。
温书漪目视着翟姝的背影，隐约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逃脱了她的掌控，却无法言说。
……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朱红色的府邸大门，映出了一片金黄的光晕。
马车停在了翟府大门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男人骨相极好，即使到了中年也依然保持着一副好相貌，举手投足间做足了礼仪，只是周身自然地显出了长年浸淫于官场的圆滑气质。
翟晔出差多日，今日终于归来，府中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三位夫人各自领着儿女，在府门口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同的神情，有的紧张，有的期待，有的则是暗暗算计。
翟姝没有母亲陪伴，只是一个人扶着丫鬟站在门边，时而不时地咳上两声。
翟晔一进门，便见众人恭候，他一一回应了三位夫人的问好，和人群一起走到前庭。
待众人依次入座，他微微颔首，问道：“府中这几日可都安好？”大夫人停顿了片刻，回了个是。三夫人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唯有二姨娘，虽嘴上也说是，但期间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老爷。
翟姝向来是没兴趣参加她们无聊的问候的，她座位很偏，正好有机会仔细地看着自己所谓的亲爹。
披了副君子相，实则也只是个平庸之辈。
翟姝这边心底刚为翟晔下了个这样的结论，那边大夫人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老爷，妾身治宅不利，恳请老爷罚妾。”温书漪突然跪下请罪，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座下二夫人的表情僵住了，浮现出了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女儿翟令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