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臣要翻一桩旧案
翟姝没有晕。
她早就察觉到了茶水的不对劲。
虽然不可置信,但她始终对除自己以外的人保持了警惕心。
毕竟她早就意识到自己被人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旋涡里。
她知道凶手。
但她要等到凶手自己浮出水面,自己暴露自己。
以身为饵并不是什么聪明的法子。
希望南师傅这次能非常靠谱。
再不济,她也非常靠谱。
——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南浔玉永远记得灵山秘境的入口。
灵山四周荒芜,几乎寸草不生,与两百年前一般无二。
不过现在的南浔玉成了外来者。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记得。
沿着记忆的道路,南浔玉面无表情地穿过光秃秃的山野,迈向了不远处的村庄。
他来这儿,是为要拿一个东西。
一个可以让他,让驱使他的人赢的东西。
兰禁卫只听皇家令,这令牌……南浔玉摩挲着手中之前叶康给他的令牌。
是天子令。
天子要他翻案。
二十几年前,叶康只是一个不出名的士子,虽已有小小外县官身但每每想要再进一步好留在京都都以失败告终。
穷困潦倒中,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年轻人搭救了他。
年轻人虽然衣着朴素,但一看就气度不凡,浑身沉着贵气。
可叶康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年轻人彻底改变了他命运的方向。
叶康早年间也有过定国公的封号,虽然后来因为朝廷争执而去了封号,但其定国的事实确实存在。
正铭太子一倒台,皇帝也怒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呜呼就离了人世。
几个剩下的皇子斗的斗,死的死,最后倒让如今继位的这个曾经最不起眼的皇子捡了便宜。
新皇继位,并不安宁,从上到下都有人想要牵制这个新上位的皇帝。
皇帝年幼,一时孤立无援。
可是更奇怪的是,新帝继位后安国之内发生的动乱,不过在几月之内便都一一平息。
有人说是这个皇帝走运。
有人说是这个皇帝借助了妖法。
南浔玉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布下的网,无论是二十几年前,还是二十几年后。
“你是谁!”
气汹汹站在南浔玉面前的是一个小男孩,约莫十一、十二的年纪,一双大眼睛亮亮的。
“你……你快说!你到底是谁?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男孩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硬着强撑勇敢。
南浔玉终于笑了,慢慢的走近小男孩,摸了摸他的头。
“我是谢允礼……的后人。”
“什么!谢允礼!谢公的那个谢允礼?!”小男孩有些不可思议,咧开了嘴角,“我就知道!谢允礼的后人会回来的!”
“嘘,”南浔玉把手放在嘴唇中间,弯下了腰,“不要告诉其他人哦,谢公告诉我他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回来过。”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南浔玉自然地牵起小男孩的手和他拉钩约定。
“嗯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南浔玉继续往前走,又听见了小男孩迟疑却真挚的疑问。
“那个……外面的世界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吗?”
“我……我想出去,即使外面很危险,但是我还是我想见见外面的世界!我想成为像谢公那样的人!”
南浔玉转了头,山野的微风毫无遮拦地吹动了他的发丝和衣袖,他看着这个不算大的孩子,眉眼藏着悲悯,缓缓启唇:“心之驰骋为自由,天地之大,是自由亦是束缚。
想要哪个,都随你心。”
他没有再看小男孩的表情,也没有听见他的回应。
南浔玉不可能也不能替任何一个人做选择。
本来灵山这儿就人迹罕至,他之前的住所更是偏僻,南浔玉翻过了一座小山坡,穿过夹缝中冒出头又叫不出名字的草堆,最后终于在门前停下了。
屋子早就荒废了,两百年的风吹雨蚀,它已经蛛网满布,意外地,还有小小的动物在其间跳跃活动。
南浔玉没有进门,反而径直拐向了屋后。
那是一座坟。
南浔玉垂着眼,往下看着那块已经有些东倒西歪了的无名墓碑。
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坟。
坟前坟头草倒是长得茂盛。
南浔玉无奈地哼笑了一声。
见到自己的坟,这个体验可真是太复杂了。
“谢允礼,对不住了,你也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么?”
接着他表情突变,用铁锹刨开了自己的坟。
坟中没有尸骨,谢允礼知道自己那时候大限将至,这里的坟是他托灵山的人替他早就立好的衣冠冢。
南浔玉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土,又拍了拍自己衣服上蹭到的泥土,右手拿出了一个盒子。
普通木质盒子,瞧着没有一点特殊。
南浔玉掂了掂盒子,最后淡淡地笑了一下。
“幸好。”
转头是秋意正盛。
——
翟姝还在装中了药,自然感觉不到一点秋意,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
贺鸢在茶杯里下的药她认识,离魂散,加入一点即昏昏欲睡,仿若再也不省人事。
但也不是毒药,更没听说过还有身子变冷这样的效果。
翟姝察觉到了自己被背到了一个很冷的地方。
山上太难,没可能。
那只会是地下了。
这一答案与翟姝一开始和南浔玉讨论出的意图如出一辙。
果然是深牢。
九莲鬼僧就在这里。
——
“臣大理寺少卿南浔玉有事要奏——”
南浔玉一脸恭敬,微低着头,像是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不这样,周遭的人都投来奇怪的眼神。
只有叶康望着南浔玉,眼里有些莫名的感情,像是吊着一股气,为他担忧。
“准奏。”
皇帝面无表情,脸上甚至还有些故意佯装出来的困意。
在场的只有这位低着头的和叶康二个人知道,分明这个皇帝才是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
现在搞得这么毫不在意。
“臣要奏,臣在审理案件过程中发现旧案有冤。”
“臣想要翻一桩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