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园会
春风已过,夏日盎然。
街上人潮汹涌,马车一路颠簸,待殷九墨昏昏欲睡时,忽尔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安静下来,显然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小厮跳下马,撩起门帘,轻声唤道,“小姐,安国公府到了。”
殷九墨睡眼惺忪,一连打了两个哈欠,在其搀扶中起身踏下马车。
这时日头较盛,刺眼的光线晃的人发晕,待稍稍缓了缓神,牌匾上刻着的‘安国公府’几个遒劲大字便映入眼帘,一看便气势非凡,尊贵无比。
还未日上三竿,府口便已聚集了些少郎少女,她们各个气宇不凡,衣着华贵,带着两三个随身侍奉的婢子,女儿家掩扇说笑,男儿郎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殷九墨将烫金请帖递给管家,还十分温婉的道了声,“有劳。”
接过请帖,管家点头还礼,立马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便举声吆道,“宁阳侯府千金,殷九九,殷小姐到!”
听闻这名,众人都好奇的朝这边望来,实并非关注美貌,而是……
这个殷家小姐有些奇怪,聚会时都带着一张笑面狐面具,当然这次也不例外,据说是得了一种怪病,见不得些许光,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因而每次都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所以除了殷侯府的人外,谁也不知道这殷小姐的真实样貌。
“你说这殷九九长什么样子呀,甚至连个画像都没有。”一个贵女小声谈论。
“不知道,言语间倒应是个知书达理的美人。”另一个贵女回。
“哈哈哈我看啊,可能是天生貌丑,才把自己遮的这么严实,不然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等怪症?”贵女戏谑道
“嘘,不可多言,别被听到了,那可是侯爷的独女。”另一位赶忙制止。
殷九墨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可并未多说什么,她向来喜欢暗地使坏。隐藏真实容貌和名字也是为了方便以后行走江湖,毕竟她可是号称五大门派里最为神秘的凌月阁小阁主。
江湖中有五大门派,分别是凌月阁,长青门,五毒教,青灯坊和古门山庄,五大门派目前是相互制衡的状态,既不对立,也不合作。
国公府不愧为长安第一府邸,古藤老树,小桥流水,景观别致,应有尽有。
似乎来到的并不是一处宅院,而是园林古迹。
“殷小姐,这边走。”指路丫鬟边走边递来各色茶点,“小姐若累了,便歇一歇,吃点点心罢。”
“不必,我不累。”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庭院。
溪水潺潺,顺着层层叠叠的假山流下,旁侧摆着几张宴桌,案上布满琳琅美食,琼浆玉露,一位少女正在桌边与他人攀谈,见到殷九墨,便兴冲冲的跑来。
“小九儿!好久不见。”她语气十分欣喜,围着殷九墨打起了转,“这身华裳甚美,耳坠子我也很是喜欢。”
这位少女,便是国公府的东道主,国公爷的三女,季念念。
她柳眉杏眼,身穿湖蓝色留仙裙,外披轻纱罩衣,一颦一笑一派大家闺秀。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众人已纷纷落座,男女分开各围一桌。
推杯换盏之际,兴起作诗赋词,言笑晏晏,无不风雅。
此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沈道长今年还是不来吗?”
季念念立马低下头去,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是哪个沈道长,是长青门的那个沈道长吗,还是哪个?”有人细问。
“当然是长青门的沈知行了。”
“早闻沈道长仙风道骨,心藏济世慈悲,早已看破俗尘,又怎会来此游乐之地。”
“但是他一直勾着咱们之中某位姐妹的心神呢!”说完这话,有几位贵女相视一笑。
“是谁是谁?”
这下,季念念干脆用蒲扇藏住了脸,拿帕子蘸湿茶水,在面颊上轻拍了拍。
听到沈知行这个名字,倒是挑起了殷九墨的兴趣,她环视一圈,最终把目光停在季念念身上。
噢——~,原来她的心肝宝贝狐狸精,也勾着别家女子的魂呢。
“我听说沈道长也颇为精通医理,什么奇难杂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可以请他为殷妹妹把脉治病。”
话一落地,其他人的目光齐齐朝殷九墨看去。
“是啊是啊,殷姐姐被怪症困扰多时了,应该去请沈道长看看。”许多人跟着附和。
殷九墨刚想回绝,不料却被季念念抢先一步。
“我……我前两日也特意给沈道长发去了请帖,帖中强调了殷妹妹的病症,但是眼看这个时日了,”季念念抬眼看了日头,随后失落道,“估计沈道长不会来了。”
公子贵女府中举办的游园会向来只邀请名门望族或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殷九墨的大小姐身份给人的印象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可见光,因此面对茶话聚会她便能推则推,自然会错过许多女子之间的帕子话,也没什么有交情的朋友。
就连与季念念也止于点头之交。
那为什么季念念会如此为她尽心尽力的去请沈知行呢?
恐怕傻子都能猜出来吧。
殷九墨愈发觉得好玩了。
“小姐小姐,沈道长来了!!”
突然,有小厮急急赶来传话,顺着指向,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踏青而来。
他温雅从容,光风霁月,一袭青衫在身,衣边染了几瓣落花。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殷九墨僵了一下,紧了紧面具。
“沈道长……”
“真的是沈道长?”
“他怎么会来?”
“他就是沈知行吗,生的真好看,以前只听他人言,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
“季小姐。”沈知行微微颔首,也对在座的贵女公子表礼。
季念念喜极望外,但又克制矜持道,“沈哥……沈道长。”
终于,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沈哥哥,虽然并不是为了她而来。
自打从四岁时便与沈知行在府上相识,刚开始,她并不喜欢这个脏兮兮还孤僻倔强的孤儿,也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收养他,因此从来不与之说话,在他被兄姐欺霸时也从不出手制止,只在一旁默默看着。
那时的季念念讨厌沈知行,讨厌他分走了父亲的关心。
后来,他走了,她却时常惦记了。
惦记他从湖中救她,从恶犬中保护她,为她烤红薯,替她捻去发上的落花……
她心悦沈知行到快走火入魔。
可他却无丝毫回应。
“是来为殷妹妹看病的吗?”
一句话,把季念念的心绪扯了回来。
“对……对,沈道长,你快帮殷妹妹诊一诊罢。”她牵起殷九墨。
“殷妹妹,这是沈道长,你放心,他的医术非常高明,肯定能治好你的。”
殷九墨面上丝毫不慌,“见过沈道长。”
沈知行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若姑娘用完膳了,便请季小姐提供一处厢房。”
“好。”季念念应了。
蓦然,宴中的一位贵女脸色铁青,满头大汗,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止不住的叫喊道,
“好疼……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