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秋节宫廷大宴
自从郑氏布行在京城开花结果后，郑玉安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偶尔空出来，还要去染布坊抽查赵钱塘等人的功课。
奴隶即使赎身，短时间内许多人还会把自己当奴隶看，毕竟多年的习性在内心根深蒂固。如果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以后还是伺候人的命。
郑玉安深知这一点，刻意表现出很看重他们的样子，以众人老师自居，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产生归属感。只有这样，才能逐渐消除隔阂。
赵钱塘与刘天贺的功课郑玉安压根不需要担心，唯一犯愁的是二人进度太快，落下其他人一大截。不过最近赵钱塘遇上了烦恼。
赵钱塘双眼失明，以往读书写字，都是有钟温婉帮着他。如今钟温婉远赴幽州，归期未定，赵钱塘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变得很不方便。好在同一批人互帮互助，勉强添补了钟温婉的空缺。
刘天贺的思绪没有赵钱塘机敏，但勤能补拙，据说他曾整夜的点灯夜读，搞得比当奴工时还辛苦。郑玉安严肃批评他这种行为，再加上平日的竞争对手赵钱塘近日进度不快，才让他稍稍休息了一下。
有不愿读书的，直接申请在布行做工，郑玉安也不拦着，他还为众人划定的未来成长路线，用自己的话说是在画大饼。
正如郑玉安所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但人一定要有理想目标，否则机械地上工如行尸走肉一般，无奴隶之名，却有奴隶之实。
小哑巴谢巧工也是极聪颖之人，只是他说不出来，只好想办法去做出来。郑玉安也被他的手艺所惊艳，花重金聘请工匠教他帮他。为了与他交流更舒服，郑玉安还特意学会了手语，并招呼工匠一起学习。
让郑玉安微微有些苦恼的是百灵鸟。这丫头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其他半点都学不会。因为身段好，勉强舞曲有点天分，她却还不愿意学，觉得戏子伶人还是奴隶。
郑玉安有些无可奈何，让她回家吧，她说她没家；让她去帮工吧，又说太累；问她想不想嫁人，她说年龄尚小不肯。
总而言之，她就是想吃白饭。
在吴新良手下时，百灵鸟身份特殊，经常被单独关押，和其他人也不是太熟。如今郑玉安才知道，这个女子与其他人关系不好，纯粹是因为她的性格不甚讨喜。
小倩虽然还未脱离奴籍，但身份算是他们的主家，经常因为百灵鸟大发脾气，怒其不争。百灵鸟也不说话，委屈的缩在一旁。
每每这时，郑玉安就得出来打圆场，他宽慰小倩说：“兴许她以前不是这样，只不过经历了太多，认为赔笑装可怜就获得原谅是应该的事情，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小倩很生气：“公子你救他们，不就是为了悲剧不再上演吗？她这样下去，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郑玉安也是一声长叹：“这世上哪有什么悲剧，有的只是像他们这样的底层可怜人。”
好在，郑玉安眼睛很毒，他看出来，除了去幽州的钟温婉，只有刘天贺还算愿意搭理百灵鸟。郑玉安对百灵鸟说：“刘天贺以后是要当掌柜的人，洛阳城首屈一指的布行掌柜，娶的妻子肯定不能太掉价。”
百灵鸟不笨，她听出了郑玉安的弦外之音，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可是我只会学曲舞，他会看我不起”
郑玉安气得拍了百灵鸟的脑袋：“一看就上课没好好听讲，在布行学舞曲不是为了卖身取乐，是帮忙宣传咱家的货，凭本事上工挣钱，谁敢瞧不起你？”
“那我学？”
“多与别人说说话，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多高冷，小倩就误会了”郑玉安笑道：“谁知道你只是性子太懦弱不敢社交呢。”
二人正聊着天，小倩从门外走了进来，给郑玉安使了个眼色。百灵鸟连忙起来行礼，郑玉安摆摆手说：“无妨，百灵鸟这丫头嘴严，有什么话尽管说。”
小倩嗯了一声，递来一封信：“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于镇大侠他们来信了。”
郑玉安打开信封，略微扫了一遍，也不说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倩便问：“怎么了，幽州有变化？”
“管大人在幽州水土不服，患了痢疾，偏偏幽州知府夏侯杰故意刁难，将一州的事务都压在了管大人的身上”郑玉安越说越气：“管大人心系幽州百姓，有差事便去做，身体便更弱了。”
小倩也有些难过，她知道管大人是个清官：“那可如何是好？”
郑玉安将信递给小倩：“于镇说了，幽州城不太平，担心管大人被有心之人迫害，打算先留在那里保护。另外，北地民风彪悍，对钟氏兄妹的武艺历练有好处。”
小倩顿了一下，指出问题的关键：“可是，他们三个江湖人，留在那里对管大人毫无帮助啊。”
郑玉安点点头：“想救管大人，根上还在京城。小倩，今天初几了？”
小倩回答：“八月初二，管大人他们走了一个半月了。”
“眼瞅着就中秋了，”郑玉安说：“你去账上支出些礼品，中秋之前送到幽州知府，我书信一封，请夏侯杰手下留情吧。另外，把管大人那一份也送过去。”
小倩答应了一声，又问：“公子，马上中秋了，你不往邺城家中寄些东西？”
郑玉安一声嘲笑：“他们又不缺东西，咱们挣的钱，七成都都被邺城分走了，心疼还来不及，还给他们送礼？美得他们。”
百灵鸟在旁边听得清楚，她知道郑玉安与家中关系不好，此时上前插嘴：“那，公子和我们一起过中秋吗？”
郑玉安摇摇头：“我也想啊，可是京城规矩多。皇宫每年中秋都要搞个大宴，在洛阳的皇亲国戚都要参加。我呢，勉强算半个皇亲国戚，也得去吃席。”
“那是自然，中秋是团圆的节日，陛下也最喜欢热闹”小倩说：“每年小姐进宫，都要给陛下备礼，公子，你也早做准备吧。”
郑玉安说了句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百灵鸟：“最近谢巧工那边有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百灵鸟回忆了一下：“这几日他疯疯癫癫的，昨日小作坊那边传来了一阵欢呼声，谢巧工似乎特别高兴。”
郑玉安双手一拍：“那就代表他做成了？小倩，我的礼物有着落了，走，去工坊那儿看看。”
八月十五，中秋节，洛阳城家家户户都摆出了节日的气氛。蜀国北伐并不顺利，被郑玉安抵抗蜀锦运动这么一闹，他们的军费出现了问题，暂时没钱出兵，在原地干耗着。北方边境也算太平，没有战乱。
这年月，只要不打仗，国家就不会乱收税充军饷，百姓就能过得下去。
一大早，郑玉安还在被窝里睡觉，郭露露便来敲门把他吵醒。小倩伺候郑玉安沐浴梳妆，郭露露亲自为未婚夫挑选衣物，准备一同进宫。
郑玉安打着瞌睡任由两个女人折腾，他的家人不在京城，唯一一个有血亲的姑姑在宫里出不来，从邺城带出来的杨福大老粗一个，压根不在乎自家公子穿什么，所以只好由郭露露这个未婚妻来操心。
郭露露从小在京城长大，眼光很高，衣服换来换去都不合适。郑玉安虽然曾经武功被废，但仅仅是失去了内功，体格还是武人的体格。这就导致扮作文弱书生太壮，扮作武人又太单薄。
郭露露气到：“刚见你的时候还没这么挑衣服，现在怎么都不合身了？”
离开邺城，尤其三番五次涉险之后，郑玉安开始认识到武功的重要性，他虽然恢复内功无望，但锻炼一下身体总是可以，因此比在邺城时多了不少肌肉。
郑玉安想，虽然用不了兵器，但最起码，能拉最硬的弓。
终于，郭露露为郑玉安选了一身白色衣装，上面绣了点点梅花，颇有意境。郑玉安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笑道：“人说要想俏，一身孝。你们把我打扮得这么俊，盖过了陛下的风头怎么办？”
郭露露气得打了郑玉安一下，小倩连忙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公子，宫中规矩多，进去后可不敢乱说。”
郑玉安做出一个好了好了的姿势，又问郭露露：“咱们不是吃晚宴吗？怎么中午就去？中午管饭吗？”
“中午是斋饭，皇亲国戚难得聚在一起，陛下请天藏法师做场法事，为大家祈福”郭露露解释道：“晚宴才是家宴，礼物要在那个时候送，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郑玉安说：“不告诉你，这可是大秘密，到时候吓这帮孙子一跳。”
“谁是你孙子！”郭露露又白了郑玉安一眼：“每年大家都比来比去的，这个月月初，禁军统领曹昭就带着几大箱奇珍异宝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给陛下送大礼。”
郑玉安摇摇头，叹气说：“俗，太俗了，你准备了什么？”
郭露露拍了拍礼盒：“我亲自织了一条毛巾，用郑家的丝。既然比不了有钱，那就比有心就好了。”
郑玉安凑上去问：“第一次做手艺活儿？有没有我的份儿？”
“美死你”郭露露拧了拧鼻子：“给你织的等几天吧，先进宫孝敬陛下。”
每年中秋，洛阳城主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倒不是有什么民俗节目，而是所有皇亲国戚的车队都要经过这里，形形色色的马车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盒，百姓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看热闹，猜里面装的是什么，今年谁最得陛下喜爱。
郑玉安混在了郭家队伍中，不出郭露露所料，今天最出彩的就是曹昭的队伍，奇珍异宝几大箱子，似乎已经内定了中秋比礼的胜者。
进宫后，众人下了马车，郭太尉与郭藏锋在前，郑玉安与郭露露在后，跟着大队一路行到了皇宫内的禅院。天藏法师已经来到，正在和陛下对弈，其他人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有孩子的嬉笑打闹声传来，气氛倒是也融洽。
郑玉安站在外面听皇帝曹否边下棋边与老和尚聊天：“天藏法师，朕听闻你善于观相，以物喻人，可否聊聊，在你眼里，朕是什么？”
天藏法师一脸慈眉善目，并没有露怯：“陛下是真龙天子，何须观相？”
“好好好，算你蒙混过关，那你帮朕看其他人，”曹否扫视了一圈，落到了曹昭的身上，今天曹昭带的礼最大，可谓是焦点：“说说朕的侄子曹昭。”
天藏法师回头看了一眼曹昭，说一句得罪，语出惊人：“曹昭将军气如龙马，有大将之风。”
众皆哗然，天藏法师金口玉言，寻常人等根本得不到他的批语，曹昭被这么评价，已经足够被羡慕了。
皇帝曹否哈哈大笑，他不怕事儿大的挑拨离间：“朕可听说，曹缨被你评为朱雀，手中倚天剑专斩天下不平事。昭儿，朕可不是挑事的人，你在天藏大师口中的评价的明显不如曹缨，不应该讨个说法？”
曹昭收敛起往日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陛下，臣确实不及曹缨将军，大师所言不错。”
“男子汉大丈夫，被女孩子比下去了也不羞愧，一点骨气没有”皇帝白了侄子一眼，接着说：“那露露呢？我可听说，露露在和尚眼中是神鸟精卫，你比不了曹缨，还比不了露露吗？”
曹昭刚想回答，郭露露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姑父，我可都听见了，不许你挑拨离间，否则今年我就不送礼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包括皇帝曹否，他连连说道：“你这丫头，应该去找昭儿打架，怎么针对起我来了，白瞎朕想看一出好戏。”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棋盘上已经摆满了黑白子。天藏法师请求和棋，曹否却摇头：“输了就是输了，朕又不是国手，输给你不丢人。”
天藏念了句阿弥陀佛，刚想谢过，没想到皇帝话锋一转：“不过，有人能赢你。那个，被称作的三足金乌的小子来了没有？快来帮朕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