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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邺城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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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沉鱼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精神无比煎熬。

    原本想着帮自己找个靠山,帮家族振兴添一把力,没想到郭皇后自己先放弃了争权,她用校事府指挥权换来郭家平安,郑家却拿什么让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放郑家一条生路呢?

    郑家有钱,但纵使掏空家业,也远远不够看的。说到底,都怪先帝死得早,也怪郭皇后自己不争气。

    郑沉鱼对郑玉安说:“你带着老三立刻离开洛阳,越快越好。”

    郑玉安眉头紧皱,能让姑姑如此慌张的,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听露露说,校事府权力已经交出,我郑家交出京城中所有生意,太子平安即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啊,怎么还有事?”

    郑沉鱼道:“校事府能换郭家太平,关郑家什么事?京城中的皇商与布行生意能对曹昭示好,关太子什么事?总之你带着老三先回邺城再说。”

    郑玉安不肯:“这种时候我怎能走?我乃此战功臣,太子登基后会按功劳封赏,只要飞将军的名头还在京城,郑家就能平安。再说,我和老三能走,姑姑走不了,在京城岂不是任人宰割?”

    “只是让你们去处理家族事务,又没说不回来,”郑沉鱼见自己的二侄子执拗,只好说出实情:“邺城出事了,你爹和你大哥相继被叶绿城关进大牢,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郑玉安一惊,这么大的事情,他和老三竟然不知道?于是盯着姑姑问:“消息可靠吗?为何我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你常年在外,哪来的消息灵通?”郑沉鱼叹了一声:“你回去带着那把银弓,先帝余威尚在,能震慑叶家。官场上的事情,多听老三的。他年龄虽小,却比你更通官场,知道该怎么做。”

    郑玉安点点头,又被姑姑嘱咐几句,火速离开皇宫。回到家中与杨福商量之后,决定让钟小虎先在洛阳城养伤,他连日征战,实在不宜长途跋涉,然后由杨福先行回去了解情况,自己则是等老三退朝回来。

    郑玉华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举步维艰,世人皆知郭家夺权失利,郑家受到牵连,纷纷避而远之唯恐惹祸上身。

    奇怪的是,之前要娶郭露露呼声最高的司马家没有被影响,尚书令司马云仍然稳坐文臣第一把交椅。归根结底,是因为人家在京城世代为官,底蕴深厚,学生遍布三省六部,难以撼动。

    而郑家是外来客,毫无根基,进京就要谋划夺嫡这样的大事,妄图一步登天,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郑玉华有预感,太子很可能要抓一个典型昭告天下,而郑家就在这个刀口上。

    今天之所以这么晚才散朝,是因为有两件事要议。一是太子的登基大典,国家刚刚动乱,不宜劳民伤财,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儿上,礼部和户部的各位大人吵了许久也没个家国。

    二是一个曹氏子孙死了,安乡侯曹源,年龄不大,死因不明。曹源是郭家当初要扶持对抗太子的人,他的死,意味郭家彻底放弃了夺权之事。

    当然,先帝新死,太子即位,鲜卑叛乱,幽州城破,并州城危相比于同一时期这些大事来说,曹源的死实在是不值一提,史书可能一笔带过了事。

    但他的名字好歹被白纸黑字的记录了下来,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城内城外,史官只一句“哀鸿遍野,白骨累累”八个字概括。

    郑玉华心思沉重的回到家里,看见了急得直冒烟的二哥。

    郑玉华对二哥是极为钦佩的,自幼时懂事起,二哥就是邺城孩子王,无论学文学武,他都是进步最快的那一个。郑家老二嫉恶如仇,带领邺城少年行侠仗义,他从来都是以这个二哥为荣。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郑玉安文不成,武不就,但郑玉华不像老大,从来没对二哥有过丝毫不敬,他相信,以二哥的为人行事,一定会闯出一番名堂。

    果然没多久,二哥奉命入京,射天狼,定皇商,平内乱,驱外敌,洛阳城下,郑玉安白马银弓率兵冲锋,守城将士虽然得到命令不准出城应敌,但一个个都热血沸腾,高喊“飞将军”的名号。

    二哥成为了全城青年士兵的偶像,仅次于大魏曹缨将军。就是因为二哥的功劳,太子才拖到现在也没对郑家下手。

    郑玉华极少见到郑玉安如此焦急的样子,以为又是哪家青楼小姐惹了他,打趣说道:“二哥,你现在去青楼一呼百应,飞将军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哪个女子敢让你如此费心费力?”

    郑玉安气极反笑,老三自幼视他为偶像,就算再老实,说话做事也有几分像自己。他将刚刚进宫的事情说了出来,郑玉华有些吃惊:“叶绿城哪来的胆子?”

    郑玉安点点头:“所以我猜测,八成是有京城的人给他撑腰。我刚刚卖了郑氏布行,几百万两银子进了曹昭的口袋,应该不太可能是他,咱们在京城的仇家不算多,所以我怀疑”

    “是司马家!”郑玉华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定是他们在背后使坏。二哥与司马仁抢过露露姑娘,又因为百灵鸟坏了司马云的好事,现在见郑家失势了,所以想痛打落水狗!”

    郑玉安也是这么想的,问郑元华:“今日入朝,可否留意到司马云司马仁父子俩有什么异常?”

    郑玉华年轻压制不住火气:“司马仁被天藏法师称为冢虎,最是会隐忍不发,我哪里能看出什么。但老虎一旦发难,必会咬住人不放。”

    郑玉安想了想,说:“姑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回去。但我觉得,你在京中上下打点一番,尤其司马家,送他们半座家产也无妨,邺城的事情,我一个人回去处理。”

    郑玉华也这么觉得,留他在京城左右逢源,有什么消息还能第一时间通知到对方。二人一拍即合,郑玉安连夜出发,听从姑姑的话带上了那把银弓。

    送郑玉安上马时,郑玉华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似乎心有所感,抓住二哥的缰绳说:“二哥,一切保重,切记不可贪恋家财,哪怕是全部家产让出,也要保得性命。”

    郑玉安嗯了一声,笑着宽慰弟弟:“我懂我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你在京城也是,遇到难事可去找夏侯薇、曹缨商量,这俩人都欠我人情。”

    郑玉华见二哥心态尚好,也打趣说:“怕不是桃花债吧,二哥你真是坏事做尽。”

    “德行,她们想嫁我,我还看不上她们呢”郑玉安扬起马鞭,喊了一声驾:“等我回来。”

    邺城,太守府。叶青铭慌张地进入父亲的书房,说道:“爹,郑府的杨福回来了,对外宣扬说魏国的功臣郑玉安将要衣锦还乡,还带着先帝御赐的神弓,百姓都嚷嚷着要一睹神弓的风采呢。怎么办,我们放不放郑恩和郑玉祥?”

    叶绿城恼怒的给了儿子一巴掌:“慌什么?杨福一个奴才不过是在造势,这个时候放人,岂不是说明我们心虚?”

    叶青铭似乎被一巴掌打醒了,有些委屈地说:“爹,京城里的大人物都不靠谱,上次那个姓夏侯的信誓旦旦要搞垮郑家,结果被杀的干净利落,这次难保不会出岔子。”

    叶绿城则镇定自若:“第一,郑家以金银贿赂高官,我们有确凿人证物证,这是铁案,翻不了身;第二,郑家与郭家差点联姻,为的就是夺权,这是谋反,现在没人敢提,不代表太子心里没数。”

    “我朝尚书令司马大人为人谨慎小心,他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才让我们有所动作。青铭,你马上是要做官的人,凡事稳重些,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叶青铭听了父亲的话才稍稍安心,历朝历代想要谋反的人,要么成功,要么死无葬身之地。郭皇后与郑府合作谋反失败,该是满门抄斩的时候了。

    然而叶青铭还是有些不满意:“爹,我们家担着这么大的干系为司马家出气,却只肯让我去新野做县令,堂堂尚书令,是不是有些太小气了?”

    叶绿城气得又想给儿子一巴掌,叶青铭急忙躲开,嘴硬说:“不能怪我这么说,当初是爹信誓旦旦,非洛阳京官不去,才让我在名士的位置上等了这么多年的实缺。”

    “想一步登天,哪会那么容易?郑家就是活生生的反例!”叶绿城严肃地说:“新野县令乃是肥差,你去做好了,司马家自会提携你。你若连个县令都当不好,还想去洛阳?做梦!”

    叶青铭不服气:“那郑玉安去洛阳才几年,就混成将军了。”

    “你能和他比?他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等太子登基,郑家一个不留,唯有他是生是死新帝要掂量一番”叶绿城对自己的儿子毫不客气,怒其不争:“他那把银弓,你连举都举不起来,凭什么和他比?”

    叶青铭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少年时他也曾习武,不过三天就累得腰酸背痛,养尊处优的他如何受得了那种苦,所以才弃武从文。

    真不知道郑玉安,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过,他也混到头了。

    叶青铭告别了父亲,转身往自己的屋里走去,想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妻子张灵儿,她应该在带孩子吧?

    看妻子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是叶青铭的恶趣味之一。

    邺城大牢里,郑玉祥和父亲郑恩被关在相邻的牢房中,这几天像做梦一般,谁都没想到邺城土皇帝郑家,一夜之间沦落至此。

    据传闻,举报人是郑玉祥手下的得力干将小六子,他列举郑府这些年偷税漏税,贿赂上代太守等多项罪名,叶绿城毫不犹豫,立刻逮捕郑恩郑玉祥父子二人,听候发落。

    好在郑家的余威尚在,没人敢用酷刑。其实大魏所有的商贾能发展到像郑家这么大的产业,没有谁是凭着真本事守规则发家的,贿赂官员偷税漏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什么时候这些事情被抖搂出来放到台面上讲,那就只能证明,这个商贾的后台倒了。郑家也是这个道理。

    郑玉祥惴惴不安,老爷子郑恩临到这时却异常平静,诉说着他们三兄弟的往事,从出生到起名字,极为怀旧。

    “生你的那天,魏武帝平定河北,大赦天下。府中上下都说这孩子是天降祥瑞,于是取了一个‘祥’字。后来果不其然,郑府的生意越做越大,交到你手上后也顺风顺水。老大,郑府这些年,多亏你了。”

    郑玉祥哽咽着说不出话,作为接班人,他一直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而被父亲换掉,他知道自己的才能在三兄弟里最平庸,只是因为老三要做官,老二又倒霉,才轮到他来管理这个家。

    如今,得到父亲这样的肯定,郑玉祥有种死而无憾的冲动。

    “生老三的时候,是夜里,我抬头正好看见牛斗二星间有极光闪耀,然后就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不少达官贵人前来道喜,说老三可是贵人,将来能做宰相。我想到一句话‘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所以取名个‘华’字,送他去做官,也期望他能光宗耀祖。”

    “唯独生老二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你母亲还难产,家中人都说此子将来肯定是个纨绔子弟,好惹祸,我就只好给他取了个‘安’字。没想到,他到底没安分下来。”

    郑玉祥打断父亲的话:“也多亏老二的不安分,才让我家有一条活路,不是吗?”

    郑恩好像没听见大儿子所说的话,一直念叨着:“玉安玉安,随遇而安,为何他就是没安分下来呢?”

    郑玉祥却有些生气:“父亲,您不会还在怪是老二的霉运让咱们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吧?若不是你们执意去京城谋什么大富贵,老二何苦那么拼命,到头来还要拿功名换家人平安?”

    郑恩才抬起头,看自己的大儿子笑笑,对他的指责没有怪罪,而是嘀咕一声:“老二也该到了,怎么还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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