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拔金钗
按明月的意思,就是先赁一处房子住下再去找赵大郎,反正不可能住到赵大郎官署里。
无奈杨氏对他的做官的儿子特别信任,固执地要等儿子回来,她大概觉得她十七岁的进士儿子是无所不能的。
夏天日头正毒,明月不能带着一群鸡崽在大街上晒太阳,只能带他们先住进客栈。
本来是要两个房间,谁知杨氏一听要十六文一天,便只给定了一间,还说要等赵大郎回来再给钱,站在那里跟掌柜一个劲的指天划地,唾沫横飞的说了一通。
明月看掌柜的脸都黑了,只得出言劝她:“姨母,这是京城的规矩,跟我们山阳是不一样的,你现在在京城,就得守京城的规矩。”
杨氏一听规矩就蔫了,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俺,俺不是不想给,是钱都给了大郎办婚事了。”
明月:……
她只得把自己那一点儿私房拿了出来付了押金,好在掌柜的听到杨氏说她儿子是新科进士,在翰林院任职,便笑了,不但没有计较,还很是热心地给赵二郎指路。
末了,知道赵家人还没用中饭,还让小二送了一笼馒头过来。
赵二郎抓了个馒头就出去了。
一家人就在一个房间里等,谁也没休息成。
不到两个时辰,赵二郎就带着赵大郎回来了。
准确来说,两人是被马车送回来的。
赵大郎是被抬进来的,据说,程家家仆到官署里告知亲事告吹后,赵大郎就吐血晕倒了,还是同事给请了大夫看的。
杨氏一看到被抬进来的昏迷不醒的赵大郎就疯了,大叫一声儿啊就扑了上去,明月一看大事不妙急忙拦住她,唯恐她直接把赵大郎扑死了。
赵父虽然克制了些,但也只限于抱着赵涛的手老泪纵横。
两小的也吓得哭哭啼啼的围了上来。
现场一片混乱。
赵大郎的同事一看这样子就赶紧告退了。
吃过赵莲儿苦头的明月怕赵大郎被他娘闷死,只能死劲抱住赵母一迭声的劝慰:
“姨母,刚才表哥的同事都说了,表哥并没有大事,但需要静养,如果在他身边吵闹,惊扰了表哥,能不能醒过来可就难说了。”
刚刚送走赵大郎同事回来的赵二郎脚步一顿,他怎么没听他们说过?难道他听漏了?
但看到他娘打了个寒颤立时噤声,就有点明白了。
明月没注意到赵二郎,赵大郎是指望不上了,一家人乱糟糟的挤在一间客房里肯定是不行的。
而现在,已经下午了。
老的已经崩溃,小的是她最大。
明月也想干脆也晕过去算了。
可惜晕了更过不去。
“姨母,姨父,我们得先赁个房子安顿下来,你们在这里照看表哥,我和二郎出去找个房子住下。
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找掌柜帮帮忙。三郎,莲儿,你们和爹娘一起照顾好大哥,听好了,谁都不准碰他。”
不能再让赵母做主了,还是自己直接定下来吧。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回山阳的。
那就先赁个房子住下来吧,左右这京城里也有不少普通百姓吧,人家能活下来难道他们就活不下来?
杨氏和赵父,理都不理明月,只顾趴在赵大郎床前哀嚎。
掌柜的本来听说这家人儿子在翰林院还挺高兴的,现在闹出这么一出,脸都黑了。
明月无法,只得跟掌柜打听一下赁房之事。
掌柜一听他们要赁房,赶紧叫来店里的一个伙计说:“这是周青,是我们店里的小二哥,他也做牙人,你们只管听他的就是。”
周青是个模样周正目光温和的青年,衣着朴素干净,让人很有好感。
他非常利索地带他们往店后的小巷子去,一面问赵二郎:“不知客官家中多少人,需要几个房间?要独立的院子吗?”
赵二郎看明月,明月道:“我们是一大家子人,至少得三个房间,院子能独立最好,不能独立也没事。”
谁不知道住一个独立的院子好,关键是没钱啊。
还好身上好歹有几件首饰。
周青很快就带他们去看了三个地方,都是附近的。
周青也不掩饰,这个地方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入住,不比其它地方,只一个,便宜。
表姐弟两人交流一下,很快定下一个和主院有院墙隔着,但关起小院门就算独立的一个小院子。
房东是个一脸严肃的老头儿,姓宋,周青称他宋太公,听赵二郎说他大哥是新科进士目前在翰林院,脸上便带了几分和蔼。
等到签字付款时,赵二郎居然从袖袋掏出十几文钱,离两百文还差了十几倍。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攒下的。
明月直接从头上拔下发钗,递给老头儿:“太公,这个给您,抵一部分租金也行,或者先放您这里押着,我们回头补回钱也行。”
赵二郎猛地伸手摁住明月递钗的手:“表姐,不可。”
少年的手太过用力,明月的手有如被铁钳钳住,不由低低痛呼一声。
周青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赵二郎不由分说,抽出明月手上的钗子插回明月头上,然后手忙脚乱地去解自己身上的佩玉,一边说道:“我这里有佩玉,用我的佩玉。”
他很是懊恼,为什么他刚才没想到这个?
其实也不怪他没想到,这个佩玉是他到京城后他哥给他弄的,在这之前,他从没带过这东西,怎么可能想得到。
宋太公看看他们两个,挥手道:“不用押了,你们且先住下罢,租金以后再补全了就是。”
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两人方才千恩万谢谢过宋太公,三人一起回客栈。
走出房东家,明月又想起佣金问题,只好硬着头皮对周青道:“周大哥,那个,我们该付你多少钱啊?”
说完无比羞愧地对周青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她这含羞带怯的一笑,放在十五岁的少女脸上很容易叫人浮想翩翩。
周青耳根蓦地一红,居然有点结巴了:“这个……不……不用了。”
明月不知道自己经无意中骚了一把,只是非常认真地说:“这个必须的,今天我们暂时给不了,但晚些时日我们必定奉上。今天,实在太谢谢你了。”
眼睛清亮,神态认真。
周青……耳根立马不红了。
赵二郎默默地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