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秘境(五)
白似缈看见只有鹤林寺的弟子整齐捏着佛珠手串,静默的伫立在一旁,苍古宗门中千应峰的寥寥数人迟迟未动,玄剑派的封夜几人也不曾上前之外,其他人都有蠢蠢欲动之意,无论是因为之前的同门之谊或相助之情,还是此刻的保存实力与体力,都是智义之举,她看见李辉星和吕清滢的担忧,但她们无力阻止,因为这是规则。
“多谢三位之前大义相助,我等感激,但迫于规则,我等曾为友,但此刻必然为敌,实属不忍,不如三位就此离开秘境,是为上策。”清丹派的一名丹修在所有人的迫近前拦住众人,出声劝道。
“是啊!大师姐!你快走吧!”吕清滢突然喊出声,她此刻泪光莹莹,包括她身边站的李辉星也眼神示意她快走。
确实在他们看来,自己唯有一走,才能活命。
此时却只见一个鹤林寺的年轻和尚向前一步,施施然的对这些人说:“阿弥陀佛,不知众位可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你们自己都不愿放弃,又怎能劝他人放弃呢?且她、未必会输。”
众人没有想到向来置身事外的鹤林寺,竟会在此时出言相帮一个散修,虽然这个女子之前确实帮过大家,但此一时彼一时,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况且仍然在此处的弟子,无一不是宗门来日希望,当然想要走到最后,又如何能和一个融合期的散修相比呢?
白似缈朝那个年轻的和尚微微点了个头,示意多谢他的出言,哪怕只是一句话,在现在的她看来已是来之不易。
而那和尚也微微颔首回礼,而后便席地而坐,平静的闭上了眼,其余鹤林寺的弟子也纷纷坐下随其一道打坐。
随后白似缈看了眼前众人一眼,闭眼一息,随后缓缓举起剑,对不远处的那个丹修说道:“多谢奉告,但我既来此处,未曾想过后退一步。是敌是友不妨一战吧!”
随即面前的众人敛去之前的犹豫,群攻而来。
元谋先挑剑出锋,毕竟此刻所显的元婴期,在众人面前还算上风,他挑剑翻飞挡下玄剑派一人的剑气,随即一道更为磅礴的剑气向对方直冲而去,那人的剑顷刻碎裂,此举乃为震慑。
陆上流轻挽了几个剑花,将面前音修的攻击如数奉还,随即飞身击碎眼前几个近身而来苍古宗门的弟子腰间的玉简。
器修和丹修属于远攻,白似缈轻跃横扫一剑,剑气破万物。
好在有神剑,神剑有灵,来去之间,无人可挡,而旁边的元谋也打的正起劲,他显然是这三人中最轻松的,几个转身间击碎好几枚玉简。
苍古宗门见状,又有人加入战斗,以许仲平为首。
“二师兄!你干什么!”李辉星大声喊道,她万万没想到二师兄会在此刻雪上加霜。
“她是大师姐啊!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吕清滢见状不对,急急出声,想要叫住他,可许仲平不曾回头,“她已经不是大师姐了,你们可以不出手,但无法阻挡我要出手!”说罢,他甩出数张攻击性的符箓朝三人而去。
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和符箓此刻都在对自己出手,白似缈心中轻笑,陆上流说的果然没错,物是人非,不过也正常,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待她多想,她连忙用剑将眼前的符箓的符胆一剑击破,她也曾为符修,当然知道符箓的弱点就是符胆,符胆若碎,则此符作废。
她收拾完自己眼前的,忙飞身至陆上流身边,将符击破,而后两人抵背而环视周围,她听见陆上流的传音:“渺缈,你我的剑,剑灵互通,可使合技。”
“好。”
于是双剑合璧,连招制敌,就在此刻二人周身华光一瞬,两人破境,修为一跃至心动后期。
众人都有些惊讶,破境不少见,但一举跨越四个小境界的甚是少见。
元谋趁敌不备,又击落几人,面前的人随着玉简被击碎,消失在秘境中。
两人破境后,再次投入对敌,许仲平却缠上了陆上流,许仲平在苍古宗门确实也算勤奋,修为早早便是灵寂中期,他虚空吟唱出符,准备将符身打在陆上流身上,却被白似缈闪身用剑挑过,一剑惊鸿。
秋月剑的剑气打到许仲平身上丝毫不留情面,“你要打就冲我来,我定念旧情,全、力、奉、陪!”
她还记得许仲平第一次虚空吟唱画符是自己手把手教的,那个时候千应峰除了祝无瀚,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整日逗猫弄狗的不消停,其实也不难理解他的情绪,但白似缈此刻却不想顾及他的情绪,打就是了,打服他就是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们会刀剑相向,你会成为我的敌人。”许仲平站在远处死死的盯着她。
“离开千应峰是我的选择,但成为敌人,其实是你的选择。”她知道,当初她走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做了这个决定,他们三个一定是最难受的,只不过是李辉星的担心,吕清滢的心疼,而许仲平的失望。
“你从来没考虑过我,没考虑过把你当朋友的我们!”她看见许仲平的眼眶逐渐染红,是了,他觉得是自己抛弃了他们,背叛了他们,而如今也忘记了他们。
白似缈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死,我为了能活下去选择离开,这很难理解吗?”
许仲平听了此话,情绪并没有好转,竟使出无吟唱出符,一张无常收尸符加入指血融入符胆,直击陆上流脑门而去,速度太快像是全力一击。
而当时陆上流正在与他人缠斗,想要躲避,却还是堪堪被此符迎上半角衣袍。
许仲平用完这一张符后,已经全身无力跪在地上,鼻孔和嘴巴都流出鲜血,这种符极损阴德,对自身修为有损,更不要说道心了。
无常收尸符不算禁术,但若非不共戴天之仇不得擅用,而且用了此符,必要回坛前谢罪,这是在下死手啊
白似缈连忙去探查陆上流的情况,陆上流摇头示意他无事后,她平静的拎着剑转身走向许仲平,语气渐冷,“祝无瀚让你用的吧。”
说完她环视一圈此处秘境,她在找万象镜。
而后,白似缈对着万象镜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祝无瀚!你让自己的徒弟用自损道心修为的符,下死手去害一个无辜的人,做的真是好师父,那既然你敢做,就不要怪我今天在这里,当着所有人撕你的脸、拆你的台!
“我为何离开宗门,旁人或许只当我是被冤枉残害同门,还有疑似入魔,委屈气极同宗门和你解除关系,但你我心知肚明,若你想要算账,可以,但是帐不是这么算的!我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拼着一步元婴的修为不要,宁死都要离开!”
“你自私虚伪,绝情寡义,乖僻邪谬,没关系,我忍了,你骂我打我折磨我羞辱我,我忍了。你他妈说我不配,我都忍了,但是你不要觉得我忍了就是我认了!”
她此刻身体微微发颤,长长的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自觉对我恩重如山,我的什么都是你给的,但是,你别忘了,你他妈在荒山上半条命都没了,是我救的你,我从未想过挟恩求报,但你仗着我对你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把我的自尊放在地上狠狠踩碎,我救你半条命,你却要了我半条命,我走不过分吧?”
她缓缓抬头,万象镜外的众人都听着这个眉目精致如画的女子在声声泣血的控诉,眼睛不自觉的瞟向祝无瀚。
此乃苍古宗门的私事,他们不好多加干预,心中各有所思所想也不好表露,只能看似风轻云淡的旁观。
祝无瀚的脸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没有半分失态,状若无事一般,仿佛万象镜中那女子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但是许仲平!他也是你的徒弟啊,他敬你如师,尊你为父,为你鞍前马后,你也要如此对他?还是说做你的徒弟,都得去死,你才满意?”她的尾音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抖,睫毛也已经微微湿润,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万象镜。
“我告诉你!你要不了我的命,黑白无常也收不了他的尸,而作为你曾经的徒弟,你泰山梁木那日,我一定六百封爆竹迎你入殡!喜告天地!”说这句话的语气她是发了狠的,以前她觉得惹不起总躲得起吧,现在自己都已经离开了宗门,不对她下手,利用自己的徒弟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孰不可忍!
她最知道祝无瀚,他要面子,而她选择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第一是被他利用许仲平气惨了,二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不能发作,也不好计较。
本来是想出了秘境他若是先被自己激怒,自己便后发制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彻底撇清关系。可着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她一刻也等不了。
此举既出,那便是公然与之为敌,白似缈知道待她出了秘境,便是一场恶战,祝无瀚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放过自己,他们要赶快拿到东皇剑,然后要么立刻离开,要么就只能
万象镜外,东阳宗门的闻道掌门密音给他那个刚才分外聒噪,此刻却万分安静的师侄:还收吗?心想他就算平日不知分寸,此刻也该明白几分内里乾坤,旧孽未断,且当众与苍古宗门闹僵,与自己之前的师父反目成仇,如何还能收得,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还未出半息功夫,密音便传回东阳掌门脑中,只有一个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