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陨落
两人就此结缘,东皇陪她在凡间五年历劫,他从前不知情爱为何物,可遇上应柔后,无师自通,原来爱这个东西不需要教,也不需要学,她站在哪里就够了,一眼万年轻,余生唯愿尽付。
她是龙,而我想化为她身边的每一缕风。
两人感情愈来愈浓,后来应柔重回十三重天,东皇下重聘,只为从应龙一脉娶她回家,应付她那几个叔叔伯伯还有他的父亲,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本来一天就能解决的事,愣是跟他们打了三天三夜,还是车轮战。当然,此为喜事,都是为了凑个热闹,让太一明白,娶他们应龙一脉的掌上明珠没那么简单。流水席从十三重天摆到九重天,连续摆了八十一天,桃花漫天纷飞,整个神界都为之贺喜,无一不说此为佳话。
她做了他的天妃,做了他的妻子,他们按凡间的方式拜了堂,只因为她夸了一句凡间新娘的喜服红妆美不胜收。
他掀了她的喜帕,喜帕下的她娇艳欲滴,一如初见般惊艳,他们喝了合卺酒,洞了房。甚是圆满。
二人如胶似漆,是真真的琴瑟和鸣,不久后他们的儿子诞生,太一大喜,他终于不是这世上唯一的鲲鹏了,他为他们的儿子取名祠阔,愿此后他天高海阔,天地皆覆于身下。
五万年后,祠阔下凡渡劫。他的父母担心许久,祠阔却摆摆手,“你们俩成日在我面前腻歪,我都烦了!正好出去玩一趟,给你们点二人空间,也别太担心我,你们散个步我便回来了,凡界虽好,却无我爹娘,放心吧,我一历劫完就回来继续烦你们,别我不在又想我,回来又骂我啊!”
完全不同于他的父母,是个朗朗少年,他恣意潇洒,在凡界喝茶斗酒,好不快活。两道生死劫后,他救了一只小黑狐,可一如曾经他的父亲所遭受的,他被下药了,贺兰秘药。
却不是贺兰嘉甜,而是贺兰嘉甜和东皇太一的女儿,这世界上唯一神和妖的结合,贺兰明月。她对他用了贺兰秘药,然后将他的神魂抽干,让他活活凌迟而死
祠阔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啊”可他没有等到答案,他死了。
“你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倒想问问”贺兰明月状似疑惑的开口,虽然她面前的人已经死了。
“凭什么呀?”贺兰明月一刀一刀割着他的肉,鲲鹏的肉还真是硬。
“凭什么你耀眼夺目,而我如过街老鼠?”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吗?怕是还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吧。”
“我也是他的血脉啊。”她自言自语一句一句说着。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父子,都栽在同一个招数,哈哈哈哈”
“死在自己姐姐手上,感觉怎么样啊?”
黄昏落幕,指缝里流出的血,是她最渴求的归宿。
当应柔和太一感应到儿子的不对劲,神魂灯已经不再跳动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应柔与太一当即下凡,哪怕天规不允。此刻没有谁拦得住两个怒火滔天的神。
他们来到祠阔死的院子,里面只有一具被抽干神魂的尸体,被一刀一刀磨过的尸体。
应柔和太一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悲愤。她紧抓着太一的手,已经快要崩溃。她们不解缘何自己的儿子会被如此对待。若是只是觊觎上古神兽的血脉,也不至于如此残害,没有人会为了获得上古神兽的能力而做出虐杀神兽的事,这是两码事,没有谁有这个胆子。
应柔觉得此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她儿子身上一道道伤口,泪如雨下却说不出来一个字,直到她的手触及到她儿子已然冰凉的尸体的时候,压抑的情绪好似一瞬间爆发出来。
“祠阔”
“祠阔他好痛啊!”
“太一,怎么办我也好痛啊!”
太一只能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听她一句句的哭嚎心已经碎的干干净净。仇固然要报,可此刻的悲痛充斥着自己全部的心脏,他的儿子是天之骄子啊,是万神瞩目的诞生,是终结了他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只鲲鹏千万年孤独的宝贝啊,他盼了好多好多年的第二只鲲鹏,是他与她最爱的人的结晶啊他竟然死了他心中的自责与恨意不断交织,他第一次做父亲,他从没想过会是这个局面,他也好痛苦啊
没有谁见过十三重天的应龙掉眼泪,可此刻她的悲伤仿佛成海,要把自己溺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真的受不了了”
“祠阔”
“太一,我感觉到死了好难受啊!他是我们的儿子啊”作为一个母亲,她此刻已经心痛至极。
“我好无力啊我是神,可我的儿子死了我救不了他啊”作为一个神,她此刻也无力至极。
怎么办啊她的儿子死了啊活不过来了神魂被抽干是对一个神最恶毒的虐行若神魂还在,哪怕还剩一丝,她都能竭力将他的儿子救回来,哪怕是轮回转世,可是已经被抽干了啊
心碎过后,为他儿子报仇的信念让她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她静静的收敛好自己儿子的身体,用神力复原儿子的形貌。她的儿子死了,杀他辱他的人,必然不可能再活着,然后她带着雷霆之怒召出土地,她翻天覆地也要找到是谁害了她的儿子。
两人寻着信息和气息追至贺兰,没有阻碍的来到贺兰宫前。只见一个女子拿着一把刀驾着另外一个女子,好似已经在等他们了。
“母亲,不如你来告诉东皇殿下和天妃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她手中的刀紧紧贴着贺兰嘉甜的脖子。说完好似又反应过来,
“也是,说了你们也不会信,不如,我来搜你的魂,让世人知道我究竟是谁的女儿吧。”贺兰明月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那我就动手了,可能会有一点疼,你且忍一忍吧。”她念念着。
说罢,她动作奇快地使出搜魂术,将贺兰嘉甜与东皇太一的记忆尽数调出,一幕一幕,应柔感觉好像自己也死了,她并不是愤怒于他曾经的心动,而是心疼他曾经的屈辱。她们在亵渎神啊那是自己的丈夫,曾吃过的苦却能在此刻感同身受的绝望啊
而一旁的太一,好像记忆被唤醒,与她的回忆一幕一幕重合起来。那是他的脸,却不是他的表情。
应柔已经痛苦至极,她不欲多说,一剑已经刺至贺兰明月面前,可正在被搜魂的贺兰嘉甜却硬生生挣脱搜魂术的桎梏,冲至贺兰明月面前,应柔的剑没有停下。
“先让我死吧她是我最后的念想了起码我死的时候她还活着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贺兰嘉甜胸口中剑,嘴中鲜血溢出。
“太一,对不起。”咽气前她看向太一。死前还能看见他,也算是福气了。
“呵对不起?有用吗?我的儿子能活过来吗!我说过我要杀了你,屠了你们全族,往日之约未赴,今日它仍然作数。”
他伸手用力,贺兰明月的身体已不受控的被提至他的手中。“你的母亲骗我害我,把我的记忆毁去,偷偷把你生下来,你又对我儿子下药,抽干他的神魂,辱杀他,死了还不肯放过他。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和你的母亲万死难赎其罪!”东皇太一万目睚眦。
“杀了我吧,父亲,能见到你,被你亲手杀死,我已如愿,就当时我给那个被我杀死的弟弟陪葬,可你们的儿子也活不过来了哈哈哈”她桀桀笑道,脸上满是得意。她蓄谋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
“陪葬?你不配给我儿子陪葬!我的儿子何其无辜?你给他下药,将他神魂抽干,尸体尽毁,歹毒如斯,杀你千次万次难卸我半分恨意!”应柔朝她嘶吼道身上的应龙血脉已被愤怒点燃,在灼烧,可她丝毫未觉。
“我不无辜吗?”贺兰明月愤恨着说。
东皇太一的手掐着她,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你的无辜干我何事?干我儿子何事?我从未允许你出生,我也从来不知你的存在,我要是知道,你们绝对活不到今日。你应该找你的母亲,问她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害我的儿子。你今日的死不会轻易结束,贺兰秘药害我不浅,杀你,杀光你的族人,都不足以平息我所遭受的痛苦。”
墙瞬间坍塌,化作齑粉。
“你如此丧心病狂,想必你族人的死并不会引起你的悔过,我要你死于我儿子同样的死法,我会把你的魂魄尽碎,尸体遭你族人践踏。”
“或许你会觉得永世不得超生是对你的解脱,我不会让你如愿,你既做出如此畜生般的事,那你应该无限轮回畜生道。永远永远见不得光,永远永远受人宰割!”太一怒吼到,说罢他手一用力,她的脖子已经能听到脆响,魂魄已然全碎。
“父亲。”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喊了一句而后断气。
“恶心”他万分憎恶的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松开她的脖子,一眼都不愿多看。
还没完,太一抽出他的东皇剑,使出上古法术,将所有贺兰一族的狐族,全部召出在宫门口,强大的上古神兽的气息压制着他们瑟瑟发抖,他将贺兰明月和贺兰嘉甜的尸体抛至他们面前,要求他们人人唾弃践踏,然后再将他们尽数绞杀光。他没有放过任何一只贺兰族的狐狸,一只都没有。
他把他们的魂魄悉数打散,将他们扔至畜生道,让他们带着残缺的魂魄投胎转世。他不允许这个世界上再有贺兰秘药,而贺兰明月,她会变成一只没有灵魂的畜生。她的魂魄已碎但记忆仍存,就让她带着记忆在畜生道永生永世。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胫而走,世人得知他曾与狐妖结合后,原本信奉他的人全部与他为敌一般,他们不允许自己信仰的神被玷污,认为他已经失去庇佑他们的资格,漫天的谩骂与侮辱,哪怕他也是受害者。
而此时,天地勃然大怒,他震怒于他与妖的结合让神界蒙羞,震怒于他因私欲而残害无辜,震怒于他因仇恨而屠灭贺兰全族,降下天罚,他被褫夺神力还有神的身份及封号,即为陨落。世上再无东皇太一。
“柔儿,对不起,我还没来的及把所有的爱给你,我好遗憾,我嫌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不够长,我怕它无法支撑我的此后漫长的孤独,但这是我的困局,不是你的,你明白吗?”
“你不要来看我,我无法忍受看到你却不能抱你的痛苦,我会死的”
“我不会忘了你,因为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慰藉,但你要忘了我,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两只妖,毁了两个神,哦不是三个。何其可笑,蜉蝣撼树,竟然两败俱亡。
陨落后,他再无法回到十三重天,没了神力的他变回原形。一只鲲鹏。
应柔在伏山镇移山挪海,请动苍龙降雷,制造秘境瞒过所有人,这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将他留在这里,把自己的心也留在了这里。
你是鲲鹏,本来天地都无法束缚你,可如今只能限于此番海域,你曾是神,至高无上,可你的信士不再信奉于你,你也不再为神这一切,都不影响我爱你。你给了我常人难以渴及的爱,我是你的妻子,也会是你永远最忠诚的信徒。
爱,是我的信仰。你是我的神。
陪着他的还有他们儿子的尸体,鲲鹏生于大海,便该葬于大海,这是最后的自由。
此后这座城不再叫伏山镇,而叫见龙城,世人见龙,龙却只为见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