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把墙上的窟窿全堵上
有个楚地的商人常年在外做生意,他老婆一个人在家。一天晚上,她梦见跟人睡觉,醒来一摸,是个小男人。她发现这小男人跟人不一样,知道是狐狸精,一会儿工夫,狐狸精下了床,门还没开就已经不见了。天黑后,她请了个做饭的老太太来陪她。她有个十岁的儿子,平时一个人睡,也被她叫了过来。夜深了,老太太和儿子都睡着了,狐狸精又来了,她嘴里叽里咕噜的,好像在说梦话。老太太听见动静,叫了一声,狐狸精就走了。从此,她就神魂颠倒,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到了晚上,她连灯都不敢灭,让儿子别睡得太死。夜深了,儿子和老太太靠着墙打了个盹儿,一睁眼,发现她不见了,以为她去厕所,等了半天也没回来,才觉得不对劲。老太太害怕,不敢去找。儿子打着灯笼到处找,最后在另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他走近去扶她,她也不害羞,也不躲。从此,她就疯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骂人,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晚上她不愿意跟人一起睡,自己搬到另一张床上去。老太太和儿子也被她赶走了。儿子常常听见她说话,就起来点灯,她反而骂儿子。儿子也不理她,还鼓励他勇敢些。可她越来越过分,成天没事干,就在窗户上码砖头,劝也劝不住。要是把一块砖头拿走,她就躺在地上撒娇,谁也不敢惹她。过了几天,两个窗户全被堵上了,一丝光也透不进来。接着,她又开始和泥,把墙上的窟窿全堵上,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也不嫌累。堵完墙,她又拿起菜刀,霍霍地磨。看见的人都讨厌她,觉得她不是人。儿子半夜把刀藏在怀里,用瓢把灯罩上,等她说话,就赶紧打开灯,把门关上,大声喊叫。等了半天,没动静,他就开门,假装要搜查的样子。突然,一个像狸猫的东西从门缝里窜出来。他急忙去砍,只砍掉了尾巴,大概有两寸长,还滴滴答答地流血。刚一开灯,她就破口大骂,儿子像没听见似的。没砍中,他懊悔不已,只好睡觉。他想,虽然没砍死它,也许它再也不敢来了。天亮后,他看见血迹翻墙进了何家的园子。到了晚上,果然没动静,儿子暗自庆幸。但是,他妈还是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几天,商人回家,到床前问候。老婆对他又打又骂,把他当仇人。儿子把事情经过一说,他爸大吃一惊,赶紧请医生来看,老婆把药全吐了,还把医生臭骂一顿。他们偷偷把药放进汤水里给她喝,过了几天,她才慢慢好起来。父子俩都很高兴,可一觉醒来,老婆又不见了,他们又在另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她。从此,她又疯了,不愿意跟丈夫住在一个屋里。到了晚上,她就跑到别的屋去。他们拉她回来,她骂得更凶。他爸没办法,把别的门全锁上。她要是跑出去,门就自动开了,他爸为此伤透了脑筋,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可一点用也没有。
儿子天黑后偷偷溜进何家的园子,躲在草丛里,想看看狐狸在哪儿。月亮刚升起来,就听见有人说话。他拨开草丛一看,有两个人在喝酒,一个长胡子的奴仆端着酒壶,穿着棕色的衣服。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听见一个人说:“明天拿一瓶白酒来。”不一会儿,他们都走了,只剩下长胡子一个人,脱了衣服躺在石头上。他仔细一看,长胡子四肢跟人一样,就是背后拖着一条尾巴。儿子想回家,又怕狐狸发现,只好在草丛里趴了一夜。天刚亮,又听见两个人先后过来,嘀嘀咕咕进了竹林。儿子这才回家。他爸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在大伯家睡的。”正好他爸要去集市上做买卖,儿子看见有家帽子店挂着狐狸尾巴,求他爸买一条。他爸不理他,儿子扯着他的衣服又哭又闹。他爸实在不忍心,就买了下来。他爸在集市上做买卖,儿子在他旁边玩,趁他爸不注意,偷了点钱,买了瓶白酒寄存在商店的走廊里。他有个舅舅住在城里,是个猎人,儿子跑到他家。舅舅不在家,舅妈问他妈妈怎么样了,他说:“这几天好多了。就是因为耗子把衣服咬了,气得直哭,所以让我来要点捕鼠药。”舅妈打开柜子,拿出点钱包好递给儿子。儿子嫌少。舅妈想给儿子煮面条吃。儿子见屋里没人,自己打开钱袋子,偷了一大把揣进怀里。然后告诉舅妈,不用做饭了,“我爸在集市上等我,没时间吃饭。”说完就走了,他把药偷偷放进酒里,到集市上瞎逛,直到天黑才回家。他爸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在舅舅家。
从此,儿子天天泡在集市上。有一天,他看见那个长胡子混在人群中。他仔细一看,确实是那个家伙,就悄悄跟上了他。他慢慢跟长胡子搭讪,问他住哪儿,长胡子说:“北村。”他也问长胡子,儿子骗他说:“山洞。”长胡子奇怪他怎么住在山洞里。儿子笑着说:“我们家祖祖辈辈住在洞府里,你不也一样吗?”长胡子更惊讶了,又问他的姓氏。儿子说:“我是胡家的。我们在哪儿见过,你跟两个哥哥在一起,怎么忘了?”长胡子仔细看了看他,又信又疑。儿子撩起裤腿,露出一点点假尾巴,说:“我们混在人群里,就这玩意儿还留着,真让人头疼。”长胡子问:“你来集市干什么?”儿子说:“我爸让我买酒。”长胡子也说他来买酒。儿子问:“买了吗?”长胡子说:“我们这些人大多很穷,所以经常偷酒喝。”儿子说:“这活儿可够辛苦的,担惊受怕的。”长胡子说:“主人派我来的,我也没办法。”儿子问:“你家主人是谁?”长胡子说:“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两个兄弟。一个跟北郭的王氏老婆好,一个在东村某老汉家过夜。老汉的儿子可坏了,把我的尾巴砍断了,十天才好,今天我又去了。”说完就要走,说:“别耽误我做事。”儿子说:“偷酒太难,不如买酒容易。我已经买了,放在走廊里,送给你吧。我口袋里还有点钱,不怕买不起。”长胡子很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儿子说:“我们本来就是一类人,还客气什么?有空,我还要请你喝酒呢。”说完,他们一起去取酒,然后各自回家了。
到了晚上,他妈竟然安安稳稳地睡着,没再往外跑。他心里知道有蹊跷,告诉了他爸,两人一块儿去看,发现两只狐狸死在亭子上,一只狐狸死在草丛里,嘴角还流着血。酒瓶子还在那儿,摇一摇,还有酒。他爸惊讶地问:“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儿子说:“这东西最聪明,一泄露秘密,它就知道了。”他爸高兴地说:“我儿子是陈平再世,专杀狐狸精。”于是父子俩把狐狸扛回家。他们看见一只狐狸尾巴秃了一半,刀痕还在。从此,家里太平了。不过,他妈瘦得厉害,倒是头脑清醒了一些,只是咳嗽得厉害,吐了很多痰,不久就好了。北郭王氏的老婆,以前也被狐狸精缠着,一问,狐狸精死了,她的病也好了。他爸因此觉得儿子不简单,教他骑马射箭。后来,儿子当了大官,成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