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是坏人
黎明时分，燕阳城。
天色欲晓，晨雾蒙蒙，虎威镖局大门前，由凌天行统率的十六骑早已整装待发。
“夫君，务必小心！山高路远，多多珍重！”
素婷婷一如过往，深情款款的站在马前。
“不必担忧，我与众兄弟日夜兼程，不消一月，便可返回。”
凌天行纵马提刀，威风凛凛，表情无比坚毅。
此次南海之行，虽道途遥远，但所押镖物却不沉重。
十六骑除甲胄兵刃之外，并未携带车辆镖旗等物，一人一马轻装简行，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押镖，反而好似游猎。
“总镖头，该上路了！”
田掌柜焚香祭拜完祖师爷，随即便冲凌天行点头示意。
走镖讲究吉日吉时，为图平安，那是不容有丝毫马虎。
“嗯。”
凌天行微微颔首，眼神又扫视了爱妻一眼，接着毅然调转马头，喝道：“出发！”
“驾！”
一声令下，十六骑如离弦之箭，径直向城南门飞驰而去。
很快，马蹄声渐远，人影也愈发模糊。
素婷婷立在镖局门前挥手告别，美目中似有泪光闪现。
“夫人，无须担心！总镖头武功盖世，又有众兄弟相随，此行一定会顺风顺水。”
田掌柜察言观色，在旁出言安慰。
素婷婷岂能不懂他意，闻言默默叹道：“只是这次不同以往，那‘天魔令’乃世间至宝，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夫君此去，若是遇到修真之士，就算武艺再高，也难免不敌。”
说到最后，话语愈发沉重。
“夫人何必多虑？总镖头吉人自有天相，必能平安返回！“
言罢忙转移话题，又道：“前几日，您让我为小少爷寻一门亲事，我托人遍访燕阳城，还真找到几个合适的人家。”
“哦？”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一说，素婷婷的情绪瞬间升腾起来。
田掌柜见此从袖内摸出一份名单，打开后递过去道：“这是我精心调查后筛选的几位，小少爷若喜欢的话，我马上命人安排相亲仪式。”
素婷婷一阵仔细观瞧，见名单上写满了每个女孩子的年龄、家庭和背景，忍不住笑道：“要是告诉然儿，他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那个臭小子，做梦都想讨老婆！”
“哈哈哈哈~~”
田掌柜大笑，无奈的直摇头。
素婷婷将名单收起，阴霾心情一扫而空，又道：“田师傅，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府了。”
“夫人，请！”
“告辞！”
二人互施一礼，随即各自行去。
片刻后，素婷婷刚到家中，便见一丝不挂的儿子，正站在歪脖柳树下小解。
“哎呀！”
她忙把脸侧过去，嗔道：“没规矩，成何体统？”
“啊？”
撒尿正爽的凌浩然先是一愣，看到美母忽地出现，顿时尴尬的迅速躲到树后，红着脸的道：“娘,您怎么回来了？霸天虎这么早就启程啦？”
“说过多少次？那是你爹！”
素婷婷语气带着埋怨，继续道：“你也不去送送他，就知道睡懒觉。”
凌浩然干笑两声：“嘿嘿，本来是想去的，可惜睡过了头，没起来！”
“哼！
素婷婷斜了他一眼，道：“快去穿衣服，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凌浩然颇感意外，脱口便问。
“镖局田师傅为你物色了几个女孩子，这是名单。”
素婷婷边说边举起折叠的纸张，晃动间语气也满是戏谑。
“给我看看！”
不出意料，凌浩然果真大喜过望，‘噌’的一下光着屁股就从树后跑了出来。
素婷婷急忙用手遮住眼睛，转身叱道：“穿衣服去，丑死了！”
“呃…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凌浩然自知失态，忙滑稽的捂住‘小弟弟’，随即三蹦两跳返回了卧室。
一番梳洗之后，他来到美母房间，急不可耐的道：“娘，东西呢？快给我看看！”
看着爱子猴急的表情，素婷婷又好气又好笑，随即将压在衣袖下的纸张推给他，道：“这些女孩子都是大户人家出身，要是有中意的，娘就带你跟人家见上一见。”
“怎么都是小屁孩？”
看着名单上的简介，凌浩然原本兴奋的表情逐渐变的扭曲。
“你自己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素婷婷一愣，没想到他会在年龄上挑毛病，随即又道：“怎么？你想找个比你大的呀？”
凌浩然满脸黑线，道：“不是…大不大先别说，她们这才八岁…怎么成亲啊？”
“谁说让你成亲了？是定亲，给你定个娃娃亲！”
素婷婷一翻白眼，接着嘀咕道：“再说了，你不也才八岁吗？”
“我……”
凌浩然被噎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不能告诉美母，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
要是那样的话，还不被当成‘失心疯’患者？！
“好啦！别挑三拣四了，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还另说呢！”
言罢，素婷婷在脖颈间一阵摸索，接着将一条心型吊坠取了下来，又道：“然儿，这是咱们家祖传的信物，只有嫁入凌家的女人，才配拥有它！你把它收好，改天如果遇到心仪的姑娘，就把这个送给人家。剩下的，等你爹回来，我们会帮你安排。”
“这也太俗了吧？！”
凌浩然不以为意，接过吊坠冷眼旁观，但见做工精巧华丽，材质也是用上等的红宝石和黄金镶嵌而成。
“我去！还真是大手笔，这传家宝得值不少钱吧？”
他瞬间来了兴致，拿着吊坠左看右瞧，比专家都仔细。
“你祖母临终前把它交给了我，现在是时候传给下一代了！”
“哈哈，确实挺漂亮！嗯？娘，您胡说什么呢？我奶奶临终前才传给你的东西，你现在就给我做什么？”
听着美母的幽幽话语，凌浩然很快便察觉到不对。
素婷婷一怔之后也回过味来，忙啐了一口，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凌浩然忙将吊坠放到桌上，道：“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听的我怪害怕的，我这辈子宁可不娶媳妇，也不想没娘疼！”
“呵呵~~”
素婷婷哑然失笑，当下很欣慰的摸了摸爱子的小脸，温柔说道：“小冤家，有你这句话，娘就算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无憾了！”
“别别别，我这纨绔子弟还没做够呢！要是没您宠着，霸天虎还不弄死我啊？”
凌浩然撇了撇嘴，又盯着名单摇头晃脑的瞧了瞧。
“不说这些！”
素婷婷边说边缓缓起身，摸了摸爱子的头，道：“吃完早饭，娘带你出去做几身新衣服，明天打扮漂亮一点，争取多迷倒几个女孩子。”
“好咧！”
入夜，万籁俱寂。
漆黑的夜空阴沉的可怕，天边翻腾的黑云，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
‘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熟睡中的素婷婷。
“夫人，大事不好了，镖局失火啦！”
“什么？”
听到丫鬟急促又惊慌的喊声，素婷婷猛然起身，随即匆匆披上了外衣。
刚一走出房门，便见镖局方向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
“不清楚，好像是有人寻仇！”
丫鬟也不知哪里得到的消息，边说边急的直跳脚。
“岂有此理！”
素婷婷暗怒，心想丈夫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虎威镖局的麻烦，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下，她转身走回屋内，拿起挂在床前的宝剑，就要前去察看一二。
“夫人，您这是……”
“我要去镖局，你照顾好少爷。”
“是！”
丫鬟闻言忙闪身站到一侧，不敢有丝毫怠慢。
素婷婷也不磨叽，径直来到马厩，刚想牵出自己的白马，忽见角落处有个蜷缩的身影。
她心中一惊，忙上前查看，发现那人早已死去，而且身份竟然是刚刚还跟自己说话的‘丫鬟’小翠！
“不好！”
知道中计的素婷婷匆忙向后堂跑去，可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放开他！’
刚到近前，便看见那乔装成丫鬟之人，正拉着睡眼朦胧的儿子推门而出。
“娘，怎么了？这深更半夜的…吵什么呀？”
凌浩然还未睡醒，懵逼状态之下，并未察觉异常。
“她是坏人！”
素婷婷大喝一声，随即抽出宝剑。
“夫人~您这是何意？”
那丫鬟面色一紧，表情略显无辜，但拉着凌浩然的手却加大了几分力度。
两世为人，凌浩然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忙用力一甩手臂，强行挣脱束缚，向美母跑去。
这一动作太快了，快到那丫鬟都没反应过来。
但紧接着，一柄短刀便自她手中飞出，直逼凌浩然背后要害。
“小心！”
素婷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挥剑挡下这致命一击。
可那回弹的短刀却瞬间被跳起的丫鬟接住，只见她身形一闪绕过素婷婷，又冲凌浩然刺去。
“然儿……”
素婷婷大惊失色，情急之间方寸已乱，来不及回剑的她为救爱子，本能转身一把将凌浩然护进怀中。
‘噗呲~’
“呃……”
短刀应声而入，直直插入素婷婷后肩。
她纵然武功小有所成，但护子心切之下，竟一时露出破绽。
可她顾不上疼痛，手中长剑一抖剑花，如毒蛇吐信，电光石火间反手冲行凶之人接连三刺。
那丫鬟没想到素婷婷竟然如此了得，匆忙躲避之际，不但衣裳被划破，就连面皮也被剑风切开一道口子。
霎时，丑陋的半边脸颊暴露在了破烂的人皮面具之下。
显然，对方是个易容高手！
“你是谁？”
素婷婷强忍刀伤，一手护着儿子，一手用剑指着对方。
“娘~”
不等那人回答，凌浩然率先大喊一声，因为他不但听到了美母痛苦的喘息，而且还看到素婷婷背后插着的短刀。
那血流不止的画面，真是让他又惊又怒。
“王八蛋！我特么弄死你！”
凌浩然怒不可遏，挣扎着就想上前拼命，恨不得将伤害美母之人碎尸万段。
素婷婷紧紧护着他，生怕爱子一时冲动会挣脱自己的束缚，眼睛不停扫视着庭院，似是在等待家丁支援。
“别看了！这个院子里的人，除了你们母子之外，都死绝了！”
那丫鬟边说边揭开残余面具，露出一张丑脸的同时，嗓音也从柔弱女声转换为阴沉男语。
“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跟你有什么仇？你特么的杀我们家这么多人…老子要去官府告你！”
看着眼前不男不女的家伙，凌浩然气急败坏，直接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黄口小儿，若非留你还有用处，刚才我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那人恶狠狠的说着，笑起来更是面色狰狞。
“阁下何方神圣？为何要对我凌家痛下杀手？”
素婷婷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
“我乃止沧江·阴阳法师，与你虎威镖局并无仇怨。要怪只怪你家夫婿冥顽不灵，不肯交出天魔令，所以才有此横祸！”
“阴阳法师？”
凌浩然闻言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后又大声骂道：“敢情是个死人妖啊？呸~特么的晦气！”
“放肆！”
被这么一阵嘲讽，那阴阳法师大怒，随即双手合十、朔气凝冰，接着猛然向外翻掌，无数道冰锥瞬间激射而出，直向母子二人袭去。
但见那漫天暗器铺天盖地而来，让人避无可避！
可素婷婷又岂是浪得虚名？当下将手中长剑在胸前挽成剑花一阵旋转，不但舞的滴水不漏，而且还将飞来的冰锥全都削断在地。
‘铛铛铛铛~~~’
一声声金铁撞击的脆响过后，无数碎渣散落在凌浩然眼前。
他看的目瞪口呆，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美母竟然这么厉害！
阴阳法师也由衷赞道： “不愧是名震江湖的侠女，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忽男忽女，让人听后是不寒而栗。
“娘，杀了他！”
凌浩然不知深浅，见美母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对方攻势，心里更是暗暗得意。
可素婷婷却有苦难言，她本就身受重伤，刚才硬接对方冰锥早已被震的手腕发麻，此刻握剑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然儿，待会我缠住他，你寻得时机就先逃出去，我会在郊外‘桃花庵’等你。”
“啊？”
听到美母小声耳语，凌浩然大惑不解，心道：‘怎么还要逃命啊？不是该报仇吗？’
他哪里知道高手之间的差距，还以为素婷婷能轻松手刃眼前的阴阳法师，殊不知自己的美母已是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