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攻略禁欲僧人】
皇帝最终没有同意给嘉萝和薛采赐婚的消息传的比上一个还快,很快人人都知道了嘉萝钟情安远侯世子,欲向皇上请旨为他们俩赐婚,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被世子一口回绝了,因此皇帝只得作罢。
这消息愈传愈烈,嘉萝一时间沦为所有人的笑柄,点翠和描朱气得半死,嘉萝却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见着恼:这有什么,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何必在意?
忘尘也从香客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何种滋味,到最后只是担心嘉萝会不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毕竟她贵为公主之尊,自小便顺风顺水,何曾有过碰壁的时候?他心里这么担忧着,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公主来了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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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佛寺修建得宏大,寺中修有多所园林,有江南之风,明朗清幽,多造假山曲水,其中一所园林中更引了温泉水。
嘉萝站在池边,两旁假山竹林都厚厚覆上了一层雪,池中却隐隐冒着白气,这便是寺里引来的温泉,用来温养池边的一丛冠世墨玉和青山卧雪,皆养得极好,鲜艳欲滴,国色天香,果真是牡丹花,花开动京城。
嘉萝却没什么心情观赏这些牡丹,她望着池面,这引入温泉的池水虽不至于冰寒刺骨,但这数九寒天的,湿淋淋的总归不舒服,然而眼下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已打发了点翠去马车里拿斗篷,又吩咐描朱将忘尘引到这边来,她则一步步靠近池边,有些怔然地望着池水——倒也不全是在做戏,她只是想到了当初救薛采,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不大的池子里。
描朱带着忘尘穿过庑廊,忘尘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道:“公主她……还好么?”
描朱故意叹了口气道:“怎么可能会好呢?被喜欢的人拒婚,又被人传成那样,公主向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这几日她一直郁郁寡欢,我都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忘尘闻言眉头紧皱,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起来,等远远看到嘉萝就立在池边,神色怔怔的,北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她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忘尘心中一凛,联想起刚才描朱说的话,以为她是要寻短见,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连忙跑过去抱住她,但却被嘉萝有意带得一同跌进了池子里。
这时点翠正好将住持引到这里,他们所见的便是嘉萝原本好端端地站在池边,忘尘突然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将人带到了池子里。
尤其一旁点翠还故意说些误导人的话:“公主刚还叫我去拿斗篷,说是想好好看看这池边的牡丹,但有觉得有些冷……我因记性差,忘了来时的路,恰巧遇见住持,便请您带路……您也看到了,公主刚刚好好地站在那儿,是忘尘误会了才害她跌进池里,我们公主这两天虽然有些心情不佳,但她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绝不是那种会想不开寻短见的人。”
住持闻言更是笃定是忘尘冲撞了公主,况且公主若真要寻短见,又何必特地跑来寺庙?
另一边嘉萝落水后才发现原来忘尘根本不会水,她从前一直以为忘尘身为佛子转世,便是该无所不能的,一时忘了是在幻境,且此忘尘非彼忘尘,眼见他渐渐往下沉,她便连忙游过去捞住他,又渡了点气给他,双唇相贴的一刹那,本来快陷入昏迷的忘尘忽然猛地睁大了双眼,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嘉萝见他不肯,也就作罢,便一边拉着他,一边费力游到岸边,岸边早有人搭手,很快便将他们救了上来。
忘尘呛了几口水后便像是无碍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嘉萝,像是还没回过神来,一张脸全红了,嘉萝以为是他冻狠了,便问道:“很冷吗?”她倒是不觉得寒冷,池子里引了温泉水,她水性又极好,便当是泡澡了。
她这么一问,忘尘的耳朵便愈发地红了,低头躲闪了她的视线,轻声道:“不冷。”
嘉萝接过描朱递来的手帕,她自己已被点翠擦干披上斗篷了,见忘尘脸上还淌着水渍,便想帮他擦拭,可她甫一抬手,他便立刻扭头躲开了,只不过他这厢刚躲开嘉萝的手帕,那头就迎来了住持的鞭笞。
——刚说话间,主持已命人拿来了鞭子。
鞭子打在背上,才不过一下衣裳就破了。
饶是这是嘉萝有意策划的,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住持转眼挥下了第二鞭:“叫你鲁莽行事,公主好好的,你却害她无端落水,她若是因此受寒着凉,你担待得起吗?!”
忘尘猛地抬头看向嘉萝,满眼自责之色,倒把嘉萝看得有些愧疚,眼见两鞭下去,忘尘后背已渗出血迹,住持将将就要挥下第三鞭,立刻被她出声喝止了:“好了,他也是为了救我,也算是忠心可嘉,住持既已罚了两鞭,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公主既已发话,住持自是不敢有异议,便带着其余弟子退下了。
嘉萝看着面色苍白的忘尘,虽说是幻境,她心里也清楚一切都是虚幻,但心中居然也莫名起了不忍,想起他刚才明明不会水却也一头扎进池子救她,心中一动,抬手想要察看他后背的伤势,手抬到一半,却又止住了,只是看着他道:“你……伤口疼么?对不起,都是我……”
话还没说完,却立刻被忘尘打断道:“公主何错之有?是忘尘该向公主谢罪,若不是我妄自揣测,也不会害得公主落水。”
嘉萝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他,莹白瘦削的面孔被水打湿后更显清俊,未干的水渍顺着眉眼缓缓滑落,淌过高挺的鼻梁,擦着唇角滴落。
嘉萝舔了舔嘴角残留的一点水渍,拿了帕子伸手想要擦拭,她知道忘尘会躲,便故意委委屈屈地叫了他一声哥哥:“你不让我近身,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我害你挨了鞭子。”
“当然不是,原是我的错,我怎会怪你?”
嘉萝泪眼盈盈地看着他:“那你……”
嘉萝再近身时,忘尘便没再躲闪。
嘉萝使了眼色,描朱和点翠便说既然落水了,恐路上再受风寒,今晚便留在寺庙歇息吧,于是都告退去帮嘉萝收拾厢房了。
等池边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嘉萝笑盈盈地看着忘尘,抬手为他擦去脸上水渍,从眉心、鼻梁一路向下,锦帕轻柔地擦拭,宛如抚摸,激起一阵酥麻。
忘尘身子僵硬,他原来便不想让嘉萝近身,只是怕她误会伤心,便只能由着她。此刻她越靠越近,脸上原本只有被丝帕擦拭的触感,渐渐地,似乎夹带着一种更加细腻柔软的抚摸……
等到嘉萝的手指停在了忘尘的唇边,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立刻推开了嘉萝,嘉萝身上的斗篷原本便只松散地披在身上,被忘尘这么一推,立刻就散落了。
嘉萝此时心中已生出不耐,深深地一闭眼,换了口气,再抬眼时,眼中已蓄满了委屈,盈盈闪着泪光,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哥哥……”
忘尘便立时后悔了,有些无措地道:“公主,我不是有意……”
两人此刻仍坐在地上,温泉池边,倒也不算太冷,忘尘见她斗篷散落,担心她着凉,连忙半跪着从她身后捡起斗篷给她披上,她便顺势歪倒在他身上:“忘尘,我有点头晕,许是刚才在水下待得太久了……”
两人湿衣相贴,嘉萝柔软的胸脯紧紧贴着他的,她能感受到忘尘的紧绷,她勾了下唇角,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忘尘像是寻到了由头一般,立刻握住嘉萝的肩头将她与自己分开,低头皱眉看着她道:“小心感染风寒,我送你回去。”
嘉萝便只得让他送她回落脚的禅房。
忘尘回到自己的禅房——他原是和他师兄一间的,后来师兄家人来寻,他便还俗了,自此便一人住一间房。
他关上房门,刚要换衣服,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
他略一迟疑,便起身走到房门边,试探问道:“何人。”
门外传来描朱的声音:“忘尘小师父,是我和点翠,公主担心你落水后受凉,屋子里不够暖,便吩咐我和点翠拿了火盆,好让屋子里暖些。”
忘尘便伸手开了门,门开后才见嘉萝正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她。一旁火盆中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盈盈动人,红光摇曳间,动荡出一段惊心动魄的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