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别亦难
刘淼半信半疑。
6分钟的路，打开门，一眼望去，里面摆满大大小小的桌球桌。
他没有撒谎，桑树镇的旧桌球真的被他垄断了。
这里有几种价格，300-1000元都有，越往里约便宜。
外面的成色高一些，6-7成新。
刘淼走到头，全部简单看看。
靠外面确实成色好。
但超出预算。
最后，刘淼看中了一台450元的，包装车。
加上50元运费，在预算内。
旧货老板自己有车，加价50元包送到家。
最后，讨价还价，多送一组台球杆搞定。
旧货老板隔壁叫两个人，把台球桌装车，周边用绳子绑好。
下午5点，到达梅姐的房子。
梅姐上午找人把房屋打扫干净了。
梅姐叫了旁边邻居的大哥，旧货老板，刘淼，三个人把台球桌抬进屋里。
尺寸刘淼量过，正好。
刘淼出来给旧货老板付款。
旧货老板开车走了。
刘淼进屋坐在梅姐放进来的长条板凳上喘口气。
梅姐真是个有心人。
房间里南北各放一条长板凳，说是给客人累了坐坐。
可以让看热闹，排队的可以坐在椅子上等待。
梅姐还真是生意人。
啥事都想的周到。
刘淼，该吃饭了。
梅姐站在屋门口叫刘淼。
嗯，嗯。
来了。
走进小卖店，桌上没有饭菜。
饭菜在东屋。
梅姐在身后。
我在这吃就行。
不行，以后都是在东屋吃。
走吧，走吧。
随着梅姐刘淼转个弯进屋。
炕桌摆好了。
洗手上炕，水已经给你舀好了，在盆里。
一进东屋，刘淼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心里怦怦直跳。
既来之，则安之。
刘淼洗洗手，嗯，发现盆架上挂了一条新毛巾。
那是你用的，你不是不爱用我的。
各用各的。
刘淼脸发烧。
楠楠说，不，不是。
好了，好了，男子汉。
刘淼坐在炕沿。
脱鞋上炕啊。
不了，吃完我赶紧回去宿舍，老范可能会来。
好吧，好吧，随你吧？
今天搬东西累了吧。
喝点酒吧。
我就不陪你了。
嗯，嗯。
刘淼依然一杯酒。
又吃了一碗大米饭。
你今天晚上搬进来吧？
你不就一个行李卷。
搬进来吧，我晚上害怕。
这段时间经常半夜有人丟石子进来。
好不好？
刘淼毫无抵抗力。
嗯，我今晚就搬。
酒足饭饱，刘淼道别回到宿舍。
老范没在。
宿舍已经打扫干净了。
说明老范来过了。
老范知道他去桑树镇的事。
刘淼把台历拿过来，用钢笔在空白处给老范留言。
大哥，找到住处，搬出去了。
具体见面聊，勿念。
顺祝！刘淼。
卷起行李，用床单包着，
拉开抽屉仔细检查一遍，看有没有落下东西。
之前该装的都装好了。
右手夹着行李，左手提着帆布包。
刚到门口，就见梅姐在门口等，
梅姐抢过帆布包，嘻滋滋的。
还有东西没？
没有了。
嗯，那赶紧进屋去。
梅姐在前，刘淼跟在后面。
进了东屋，刘淼把行李卷放在炕上。
你住炕头，我住炕尾，我们互不干涉。
你要是不好意思，明天我在中间拉个帘子。
嗯。
农村睡觉早，没什么事，早早就睡了。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梅姐早早起来。
吃完早饭，刘淼来到台球室。
对联面宿舍有部分低年级同学陆续有报到的。
得弄个招牌？
否则没人知道啊？
梅姐站在屋门口对着刘淼说。
嗯，做个铁的的吧。
不怕风吹日晒。
刘淼表示同意。
一会我去于老四铁匠铺看看。
嗯，那别等了，现在就去吧？
好，我去了。
嗯嗯。
刘淼出门奔老四铁匠铺。
于老四不在，他的一个徒弟在，
说明来意。
10块钱？
半小时就可以做好。
走时忘记问起什么名字？
算了，梅姐台球室。
刘淼做主。
等了半小时，铁匾做好了。
给10块钱，刘淼提着铁匾回到台球室。
梅姐和刘淼一起把铁匾挂在门框上方。
梅姐台球室就算开业了。
时间过得很快，开业两个月了，生意还行。
刘淼和梅姐昨天晚上算了一下收入。
除去买桌球桌的钱，还余108元。
刘淼把600元还给梅姐。
108元也都给了梅姐。
梅姐没要这108元，说，你先拿着吧？
男人兜里需要有钱。
我也不需要钱，卖店有收入。
你拿着吧，这些算我的住宿和吃饭费用，这里本来就有你一半。
不用了，前几天我回家照顾我爸，嗯一个看卖店，还要看台球室，就当工钱吧。
别再磨叽来磨叽去了，大男人了。
叫你拿着，就拿着。
好，我先存着。
一开学，老范开始忙起来，偶尔会过来台球室坐坐，闲聊几句。
那天看到留言，在门口碰到老范，没说什么？
他只是感觉诧异，鼓励刘淼复习功课。
日复一日，每天都重复着昨天的事。
一晃台球室开业差不多5个月了。
这一天，不怎么来的老范午休时过来了。
一进门坐在长条板凳上。
闷闷的抽着烟。
大哥，怎么了？
老范没言语，又续了一支烟。
大哥，到底怎么了。
你说话啊？
老范紧抽几口，把烟屁股丢到地下，站起来，用脚踩灭。
看着刘淼。
刘淼，教育局下文件，今后控制学生外出活动。
宿舍也不许学生8点后出来。
这会影响台球室的生意？
还有，学校规定学生禁止玩台球，看录像厅，抓住两次以上，开除学籍。
哦，知道了，大哥。
这个事由我负责。
今后我常来台球室检查有没有学生来玩台球。
嗯，大哥，我知道了。
放心我会配合，有学生过来我不接待。
嗯嗯。
老范走了。
刘淼知道没有学生来玩，意味着台球室关门了。
晚上回到东屋，刘淼和梅姐说了这事。
不让来就不让了，你可以接待社会人啊？
没有几个社会人来玩，都知道我和老范关系。
老范和于老四关系。
他们都想白玩。
正儿八经的农村人不会来玩。
都是那些二流子。
没事没事，你就当个职业，继续复习功课。
不赚钱也没关系了。
这几个月赚了有1000了吧。
够你用段时间，不够我再给你。
把精力用在学习上。
刘淼没有回答。
过去几个月，刘淼就没有复习功课。
他根本看不进去书。
又要做决定了。
这一晚，刘淼翻来覆去睡不着。
隔着帘子能听到梅姐的呼吸声。
他知道，梅姐也没睡。
第二天。
早上起来，刘淼喝碗粥，早早来到台球室。
昨天想了一晚，到底怎么办？
学习学不进去，台球室马上形同关门。
那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不可能一辈子就这样靠着梅姐吧？
总要走自己的路？
该离开十房的时候了。
用什么理由那？
当初留下是为了复习功课，来年复考。
大半年除了赚几百块钱？
什么都没干？
梅姐老范，他爸那里怎么交代？
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
刘淼决定先和老范商量下。
等到午休时间，刘淼锁上门。
来到宿舍值班室。
老范中午回来午休，睡午觉。
老范果然在。
说明来意，老范不说话。
又是不停的抽烟。
刘淼知道他在思考。
刘淼，老范说话了。
嗯。
我也看出来，你是真的不能安心复习了。
嗯。
与其这样，那就进入社会吧？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有权利决定你自己的事。
大哥呐，只能给你建议。听不听你自己掂量掂量。
嗯嗯。
你如果确定不复习了，那就快点离开十房镇。
为啥？
台球室那点小生意不会有出息。
还有，小卖店哪个女人是个祸水。
你年纪轻轻，不能坏在女人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但我是反对你和她来往。
所以趁机离开。
去找你自己的未来。
我们没关系。
那就好。
但坊间传闻不少，我没好意思和你讲。
你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
大丈夫何患无妻，为啥在一个寡妇身上浪费青春。
大哥说的对。
我想回八房镇。
嗯。
我快一年没回去了。
回去和我爸实话实说。
在家找个事做。
前几天，我初中同学，也是发小。
他弟弟在我们高中读书。
说他哥在镇政府运管所上班。
让他带话给我，让我回去找他。
他所里就他一个人。
忙不过来。
要我回去帮忙。
我想回去看看。
哪也好，起码回去就有点事做。
骑马找马，也许是个机会。
嗯吶。
我打算后天回。
留一天把台球室的事处理下。
到时我走时就不来看你了。
等我稳定了，我再来看你。
好好，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嗯，那大哥就此别过。
刘淼站起来。
老范也站起来了。
一把抱住刘淼，拍拍后背。
兄弟，你长大了。
三年多，一别不知何时何地再见面。
你好好的。
刘淼也抱着老范。
大哥，谢谢三年多的照顾和教导。
兄弟一辈子不忘。
走到哪，你都是我大哥。
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两个人都热泪盈眶。
走吧走吧。
老范松开抱着的胳膊。
好好的，嗯，好好的。
刘淼擦把眼泪。
嗯嗯，我会的。
夺门而出。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院子，熟悉的人。
别亦难。
三年前那个青葱少年，如今已长大成人。
12年的学生生涯就此画上休止符。
刘淼出了宿舍门，没有回梅姐家。
而是转个弯，进了十房一中的大门。
看门大爷依旧端坐在门卫室。
全神贯注盯着门口，银白色的头发更白了。
刘淼进来，老头没问，只是点点头。
从高一高二高三教室依次看一眼曾经的教室。
教室里如初，学生们在午休，有趴着打盹，有的在看书。
绕过高三教室，后面是操场。
依旧是两个篮球场，刘淼挨个摸一遍篮球架。
这里留下他太多的记忆。
驰骋赛场的意气风发。
获胜时的拥抱狂欢。
落败时的沮丧懊恼。
历历在目。
再见了，我的兄弟。
围着操场跑了三圈。
刘淼气喘吁吁的。
很久没有跑圈了。
以后也不会了。
走出学校大门。
回头对着校门鞠躬。
再见，我的母校。
看门大爷愣愣的，不明所以。
快步回到梅姐小卖店。
梅姐依旧端坐在柜台后面。
姐，我去市场买点排骨，买条鱼。
我们晚上喝点。
好好。
你去吧。
我再搞点凉拌菜。
快去快回。
嗯。
刘淼门也没进。
市场人不多。
整个市场就一家卖肉的。
高峰。
他垄断了市场卖肉的，别人杀猪只有低价卖给他，他在加价卖。
峰哥，给我称5斤排骨。
他们熟悉。
好了，兄弟。
都是净排，收你带骨的价。
嗯嗯，谢谢峰哥。
说啥呢，我们都是哥们。
擦，谁他妈是你哥们。
付钱走人。
明天回八房镇，不用再看这些龟孙子的脸色。
到鱼贩买条2斤鲤鱼。
齐活。
右手提留着排骨，左手提留着鲤鱼。
趾高气扬的回到梅姐家。
梅姐把门关了，在厨房里忙活。
你把排骨剁了，我去收拾一下鱼。
会剁不。
会。
我5岁就会做饭了，这个小kss。
刘淼叮叮当当剁排骨。
梅姐去井边杀鱼。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摆上炕桌，摆上菜。
又是一瓶桑树大高粱。
脱鞋上炕，两人依旧对坐。
酒杯依旧。
喝酒节奏依旧。
依旧刘淼喝醉。
梅姐依旧清醒。
一觉醒来，刘淼发现帘子拉开了。
梅姐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
醒了，说吧。啥时候走？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我当然知道？
别忘了，我认识你三年多了。
在一起生活半年多了。
你拉几个粪蛋我不知道？
有这么玄乎。
你说，那天走。
明天。
决定好了。
嗯。
今天把台球室的事交代给你。
算算账？把钱结了。
我就走。
钱就算了。
我从来没想要。
当初是你要复考。
为了留住你，我才出钱开台球室。
没想赚钱，现在也不会要。
你本钱给我了。
不，说好的，一人一半。
你咋就榆木脑袋。
你就不明白。
哎，算了。
钱我不要。
刘淼看到梅姐眼睛红了。
这时才发现，梅姐身上花裙子。
头上绑着白色手绢。
刘淼哭了。
白洁走半年杳无音信，人间蒸发了。
梅姐一见刘淼哭了。
爬过来一把抱着刘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