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梅姐请客
每天昏昏沉沉的，吃了睡，睡醒了吃。
昨天去了老范家，吃了一顿小鸡炖蘑菇。
其余都是去门口小卖店吃方便面，一根火腿肠，一袋榨菜，一瓶蒙古口杯。
刘淼开始爱酒，没有其他不可喝酒的限制，保持每天晚上一杯酒，一般3两。
30年没变，这个习惯会延续到死。
刘淼只有喝酒才能睡去，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依赖症。
小卖店的女老板这几天特别殷勤，每次去，煮方便加送荷包蛋。
这让刘淼很感激，他现在很孤独。
老范带着两个女儿回桑树镇他老妈家过暑假去了。
奶奶想孙女。
老范临走，来过一次，给刘淼留下150块钱。
同时交代刘淼，暑假先不要回去了。
宿舍需人要看守，学校每月出150块钱，今年不雇人了。
以往都是老霍头值守。
今年他儿子生了二胎，是个男孩，他回老家去度假，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乐趣。
这样很好，刘淼可以先暂住在宿舍，过度一下，再思考未来的路怎么办。
小卖店成了他定点吃饭的场所，自然和女老板娘接触多了起来。
原本也熟悉，接触越来越多。
刘淼有时无聊，借着吃方便面机会，多坐会，和女老板娘闲聊。
她叫张丽梅，26岁，出生于桑树镇张家村，结婚3年了。
丈夫姓赵，28岁，是泥瓦匠。
不幸的是她结婚半年后，丈夫出去十房镇刘家窝铺给一个王姓家起房子时，搭的木架散了，跌下来，刚好下面有块大石头，脑袋被磕个洞。
还没到乡卫生院半路就死了。
她成了寡妇，那个年代还很传统，尤其农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使丈夫死了，也要守在婆家，不能再嫁人，孤独终老。
张丽梅的遭遇勾起刘淼的回忆。
他妈是他初中一年级的时候生病死的。
那时起，他就像一只孤独的羔羊。
大小事都是自己拿主意，虽然他爸还在，但他妈死了以后，他爸就变得沉默寡言。
每天不停的抽旱烟卷，要不就坐在家门口板凳上看小说。
对刘淼的事从来不过问，只是定期给生活费。
有时，刘淼特别想问问他爸，他是不是亲生的？
他没敢。
有次，刘淼和邻居家的发小姜涛一起玩打仗游戏，模仿当时正流行的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的人物郭靖。
拿个木棍子，假设郭大侠的刀，争抢中，导致姜涛右手臂骨折。
邻居江叔带姜涛到他爸那里讨说法。
他爸当着邻居姜叔的面，脱光刘淼的衣服。
按在长条板凳上，用擀面杖粗细的木棍一顿胖揍，棍子都打折了。
半个月屁股不敢粘凳子。
上学只能在座位最后面靠墙站着听课。
也是那一次，刘淼与他爸结下一生的怨恨，一直到他爸去世，都没原谅。
除了要生活费，刘淼从来不和他爸交流，也不愿意回家。
他爸也知道那次打的有点狠。
不知道他爸有没有悔意，至少他们没有交流过，父子间的隔阂一直没有解开。
他妈活着，一定不会允许他爸那样打他。
一辈子第一次挨打，也是唯一一次。
现在回想起来，刘淼还心有余悸。
他爸为啥打的那么狠，以至于他怀疑不是亲生儿子。
两个都是失去最亲近的人。
不知从哪天起，刘淼和张丽梅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刘淼不再叫她老板娘，而是按她说的，叫梅姐。
她也不在叫刘淼兄弟，改叫刘淼。
刘淼有事没事就会凑到小卖店寻求和张丽梅聊天。
张丽梅家是三间土房，东西屋那种，中间是厨房。
小卖店是靠近东屋接出来厢房，西屋住着他丈夫半瘫的婆婆，她公公去年死了。
照顾婆婆吃喝拉撒成为了张丽梅每天的日常。
她婆婆有个女儿，嫁到了外县，长山县，300多里地，很少回来，家里就她和婆婆相依为命。
小卖店紧靠学校，所以她的生意完全靠一中学生。
一中有差不多有2000人，平时卖点零食，主要是水果糖块，方便面，火腿肠，口香糖。
口香糖卖的很火，其次就是方便面火腿肠，靠这家店来维持她和婆婆的生活。
一到寒暑假就没什么生意，学生都走了。
靠路过的只能卖点烟，散酒什么的。
这段时间人很少，她也没什么亲人朋友。
因而，刘淼的滞留使他们很快友情升温。
慢慢的他们每天都见面。
如果刘淼那天没来，张丽梅会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用眼张望着对面宿舍门口。
期望看到刘淼，好像每天不见到刘淼就缺少点什么？
刘淼每天到小卖店打卡成了习惯。
早餐已经不吃了，到了11点起床，洗漱完了，准时11：30准时报到。
梅姐把午饭准备好了，夏天菜园里的茄子，豆角，黄瓜柿子都可以吃了。
梅姐每天会炒一个菜，炸一盘花生米，放两双筷子，两个碗，一个喝酒的玻璃杯，杯里倒满酒。
然后坐在对着宿舍门口向外望着，等刘淼过来吃饭。
8月夏天进入伏天，天气越来越热，宿舍门口的两棵垂杨柳耷拉着头，相互对望着，一副无精打采，好像要睡着了。
刘淼穿着跨栏背心，运动短裤。
长时间的坚持跑圈，打球，肌肉很结实，不是那种肌肉男。
但绝对结实，裸露的手臂，一举手，手臂的肌肉块就会凸起。
肚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肉。
不像现在，大腹便便，一看就是个不爱运动的懒货，173高体重170斤。
跑圈打篮球，刘淼的腿部肌肉很发达，尤其爆发力非常棒，弹跳力优秀，大腿粗，一般弹跳力都好。
今天还像往常一样，刘淼11：00起床，洗漱完了，差不多11：25。
出门到小卖店不用5分钟，一般刘淼会在宿舍院里活动一下腰，压压腿，拉拉筋。
快一个月了，没怎么跑圈了。
学校大门放假后都是关着的。
除非跳墙进去，但容易被看门大爷抓到。
抓到会被罚打扫操场树叶。
这本是他的工作，正好借这个理由偷懒。
这就是权力吧，不管多大，总有人用尽心机占用。
刘淼准时进门，梅姐端坐着，今天换掉了一成不变的花衬衫粗布裤子。
一身白色连衣裙，化了妆，涂了口红，脸红扑扑的。
一丝娇滴滴的看着进门的刘淼。
刘淼怔怔现在门口没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什么哪？
不好看吗，梅姐拿出来小方镜照了照自己。
好看好看，刘淼赶紧说，刚才那一刻，
刘淼突然发现白洁的影子。
太像了，如果头发盘系起来，马尾的，绑着手绢，就是白洁。
白洁走了快1个月了，毫无音信。
刘淼曾试图找高颖了解下，但高颖一提白洁。
就发飙，那是个坏女人，你问她干嘛？
刘淼不敢再问。
梅姐看刘淼发呆，站起来。
拉着刘淼，看姐今天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刘淼坐下，发现桌子上今天多了两份菜，一盆小鸡炖蘑菇，一盘咸鸭蛋，切开的，整齐的排列像一朵花。
嗯，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有鸡有蛋。
那个年代，咸鸭蛋，鸡都是稀罕物，过年才有。
刘淼诧异的问？
今天我生日，梅姐坐下来，小声说，用手搅着裙角，不敢看刘淼。
那怎么不早说呢？
我给你买个礼品。
梅姐赶紧说，没事啊，有你陪我吃顿饭就满足了，啥礼物不礼物的，农村不行这个，姐不怪你。
再说，你也没赚钱呐？等你赚大钱了，如果有心思，再卖给我了。
说完，梅姐，指着碗筷，吃吧，多吃点，转身填满饭。
今天是白米饭，平时都是吃高粱米饭，偶尔会吃顿小米饭。
那时大米需要去外面粮店买，平时舍不得吃，白面也是定量的。
过年过节才有，刚刚分产到户，梅姐家没有男人。
有一垧多旱地，种玉米高粱，还有谷子，梅姐娘家人会在春播和秋收时帮她把粮食收了。
平时锄地打化肥需要她自己去做。
大米白面就需要去粮店买。
一年也就买几斤，平时给半瘫的婆婆做粥或者做疙瘩汤，自己很少吃。
刘淼默默接过饭碗，低头吃饭，梅姐也盛了一碗，低头吃饭。
屋里一片沉寂，筷子碰到碗的声音，巴拉巴拉的。
白米饭真好吃，刘淼都忘了喝酒。
你不喝了，梅姐抬头问。
哦哦哦，喝喝，刘淼端啤酒杯，深深喝了一口。
慢点喝，猴急猴急的哪。
一抬头，四目相对，梅姐眼里柔情似水，脸红扑扑的。
刘淼心里砰砰的跳。
低下眼神，望门外看了一眼。
胡同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伏天天热，路上没什么人，都躲在家里吃饭或者睡午觉。
庄稼都三遍地了，再点次化肥，就等秋天收获了！
农村进入农闲了。
没事男男女女三三两两靠在树荫下乘凉，东家长西家短，扯些没用的老婆舌。
会围在一起，纳鞋底，贴鞋面，趁着农闲给自己男人或者孩子做几双布鞋。
一杯酒下肚，酒足饭饱。
刘淼起身站起来，从兜里掏出10块钱放在桌上。
梅姐一看，起身站起来。
指着钱，今天我请客，你不用给钱了。
刘淼每次饭都会留下5块钱，算作饭钱。
梅姐也没拒绝过，今天加菜了，理所当然，要多付钱。
刘淼付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不，这钱算是给你买礼物的，你去买个白色手绢把头发绑起来，会更好看？
小孩子还懂女人的事，梅姐咯咯笑个不停，好好姐收了，难为你了有这个心思，我明天去集市上看看，买两块。
要白色，纯色的，没有花的。
好好，我记得了？
哪我走了，刘淼不敢再停留。
他发现梅姐越来越像白洁。
那姿态，那眼神，活脱脱一个白洁再现？
哎，不知道白洁现在在省城怎么样了？
刘淼溜出来，没有回宿舍。
中午的阳光透过薄薄一层云，晒的大地烫脚。
刘淼感觉头上冒汗，浑身湿漉漉的，跨篮背心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汗一出，刘淼感觉酒醒了一半，去哪里哪，天还早，回去睡觉，也不困啊？
每天睡到11点，天天自然醒，哪还有觉睡。
不由自主，刘淼顺着102国道奔镇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