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风吹往何处
蕴神养虚草盈满的汁水在嘴里绽放，入口的瞬间，大脑一片清明，仿若一些黑色深沉的东西瞬间变得光明透亮起来。
木桌上不知何时划下的划痕，里面的点点湿润都清晰可感，有虫子在窗外萦绕，那翅膀振动的声音，每一下都能完全感受，其起，其落，其終。
体内的血液如同海洋般汹涌奔流，呼吸的止与动，心脏的起与伏，一切一切都好像被剖析成了一面面，在他眼前纤毫毕露。
本来如同气体般存在的精神力，渐渐凝成了一根根的丝线，一个无限延伸的蜘蛛网逐渐成型。
少阳墨蓝色的眼睛一凝，空气中隐约闪过蛛丝的影子，那一直在窗外嗡嗡乱叫的虫子们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直直地的从空中坠落下去。
它们的肢体仍在缓缓晃动，生命体征也正常，但那透明的翅膀数次想要晃动，却怎么也晃不了。
这一招如果对上对少阳没有了解的人，是绝对的杀招，无形加上近乎瞬间发动，就算不能致死，也绝对能令其产生破绽。
他的底牌又多了一张。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小女孩追逐着那道身影，行为显得鬼鬼祟祟的，不过周围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倒是没谁太过在意。
自少阳赢得那场比赛后，便不乏有怀春小女孩追逐他的身影，虽然最近少了很多，但也并不是没有。
少阳的身影消失在了一个拐角，小女孩跟着向前，却发现那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小女孩疑惑地四处打量，寻找着蛛丝马迹，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小女孩身体一颤，惊恐的转头，带着温暖笑容的少阳出现在她面前。
原来他不冷着脸是这个样子啊，雨柔的心脏仿佛被一头小鹿撞到了，连恐惧都被暂时丢到了一旁。
忽然，她想到了这些天以来自己的奇怪行为，脸变得通红，有心想要解释，小嘴微张，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就跟她额头上那害羞的兔子发卡一个样。
少阳没有她这些天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只是向她伸出了手，仿佛是在邀请，但却什么也没说。
雨柔并不清楚这只手将要将她带去何方，只是心跳漏了半拍，自己终于也能握着那只手了吗？
不安，激动，害羞又满是期待，他会将自己带往何方，前方又会有怎样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种种猜想仿若烟花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风吹往何处？絮状的云朵点缀于蔚蓝的天空，几只麻雀悠悠飞过。
雨柔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衣服，眼神游离，脑子里已经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她甚至想现在就转身离开，再也不用感受这快融化的煎熬。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终于，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啊，嗯。”她本能的应答着。
回答完后悔意瞬间就涌上了心头，是不是该说些别的什么？他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就在她懊恼之际，一只手抚摸上了她的头顶，很舒服的感觉，让人感到亲切与安心，令人沉醉，她真的快要融化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手离开了，她贪恋地想要追逐，理性却告诉她，她不能。
她只能按下那躁动的欲望，任那让人温暖的手掌离去，但那温度，那再次渴求的欲望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真的吗？”她的脑海再次被理性占据，也终于回想起了刚才少阳所说的话。
自己原来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吗？
无论如何，对一个人来说，第一这个词总归是特殊的，自己也能在他的人生里占有一席之地吗？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雨柔是被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的，因此她也比别的孩子懂事许多，她知道很多东西如果不去争取，只是等待，便真的不会有。
所以她哪怕知道少阳对她这样平凡的人来说遥不可及，也会竭尽全力去争取。
但她也知道，认知差距太大的两人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总会有各种猜疑和自我怀疑环绕。
当其他小孩还在按照父母社会的安排前进和无所事事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坚定的前行着，而且有着很多自己的秘密。
能看见的东西，对同一事物的看法，已经产生了断层般的差距，如此怎会不产生矛盾呢。
她害怕自己会讨厌少阳，更害怕自己会被他讨厌，那样的话，她宁愿自己从未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哪怕只是知晓自己在少阳心中可能占据了一小部分的位置，她也满足了。
“嗯。”少阳点点头。
这小丫头的心思他如何能不清楚，这次来既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能与她说清楚一些事。
“你知道吗，白月光之所以被称作白月光，就是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过遥远，远到可以令另一人产生无限美好的遐想。”
“然后用这些遐想去填补那人心中形象，最后形成了完美但并不存在的一个人。”
“也许两人当时真的在一起了，就会发现所谓的白月光也许不过就是一粒比较顺眼的米饭粒罢了。”
她懂，她都懂，所以她嘴角尝到了咸咸的，苦涩的味道，若是她什么都不懂的话，是不是就能继续天真的幻想。
幻想他只是在说些不明所以的话，等会儿他就会在天台，这个小说漫画里经常作为表白圣地的地方跟她告白，而不是在用一些委婉的话在拒绝她。
她明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可为什么，真正发生的时候，心还是会这么痛呢，简直痛到无法呼吸。
她想止住自己的眼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起码不要是这么狼狈可笑的模样，可是办不到，痛就是痛，委屈就是委屈。
“别哭了好吗？”少阳伸手捧住她的脸，为她擦拭泪水。
“你现在还太小，所以会觉得我是什么厉害的人，是什么优秀的人，但那只是因为你经历的太少了而已。”
“等你经历的多了，也许就会发现我不过如此，甚至会嘲笑自己此时的幼稚。”
“不会的！”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雨柔大声反驳道，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就要用她的爪子挠人。
吼完后她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但还是不肯认输，红着眼睛一遍遍小声呢喃道，“不会的……”
少阳长叹了口气，小孩子的执着比他想的还要执着，“好好好，如果你十年后还能这么坚定的说出这句话，那我就如你所愿好了。”
扑了上来，以让少阳都有些惊讶的扑了过来，雨柔伸手做出拥抱的动作，想要将自己的喜悦分享，却仿佛在怕着什么一般半途改变了动作，转而握住了少阳的手。
“说好的哦，不许反悔，绝对，绝对，不能反悔！我肯定比你想的更加爱你。”
在这一天，这一刻，她或许获得了自己一生中最好的承诺，如同幻梦般。
小孩子的承诺就跟吹在空气中的泡泡一样，温度稍微高点，风稍微大点，或者随便碰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就会轻易碎裂。
少阳本来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看到此时雨柔脸上那让蓝天都失色的笑容，那份坚定如世界基本法则一般不可怀疑。
风吹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