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偏厦屋莫名起大火
“爸,你也是搞笑,这跟读书有什么关系吗?粟前途能进财政所,你以为是因为读了书吗?还不是靠姓墨的关系,都不晓得花了多少钱啰。”
“他如果不读高中,就算有这个机会,那他也抓不住啦,你说是不是?”粟耀兵反驳道。
“爸,粟前途那时候能上高中,全靠花钱买进去的,这个你不会不晓得吧!说到底,会不会读书跟有没有书读,其实根本就没一点屁关系,只要你有钱,你想读到什么时候,就能读到什么时候。”
很明显,粟前程对于他爸粟耀兵的这番言论,内心是极其不赞成的。当然,他之所以这么亢奋,多少也跟自己亲生母亲的区别对待有很大关系。
“喂,你们几个都过来吃饭了,油泼辣椒配酸鱼,米饭蒸红薯啊!”粟耀兵此时也不想跟儿子做过多的争论,只见他招呼着远处几个养路工人,来这个临时搭建的铁锅旁开饭。
养路班,八九十年代农村很常见的一个公家单位,只要出工,基本上中饭都是就地解决,能买则买,买不到就自己架锅烧火做饭。
养路工人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农民工,灰头土脸的没一身干净衣服,风里来雨里去的肩负着省道的安全畅通。夏天的沥青地面,能烤得变软流油,冬天则冻得跟冰面一样噗呲打滑,尽管工作条件如此艰苦,但这个单位目前也面临着被撤换的危险。
粟耀兵之前还指望着儿子粟前程能接自己的班,靠顶职谋得一个铁饭碗,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一九九八年,很多单位和企业都面临着社会发展的深层次变革,比如住房分配问题,比如国企下岗问题,比如机构改革问题等。
一直劳动到下午六点多,姚思平才坐着养路班的拖拉机,慢悠悠地回到五里集。贺淑仪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因为她知道,养路班的钱没那么好挣,做了一天事的儿子,此时肯定已是满身疲惫。
红烧腊蛇肉,先蒸后爆,辅以辣椒,微汤收汁,蒜苗出锅,就这种侗寨美食,别说是街边的小馆子,就是县城的大酒楼里都不见得能人人都吃得到。
搞完洗漱,姚思平拖着一身的腰酸背痛,早早地回到自己的卧室,看了眼藏在床底的回力鞋后,三五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哔啵——呲呲——哔啵”
这是怎么啦,怎么像是到了仙境,烟雾缭绕的还能闻着烧焦的味道,这木头燃烧发出的声音感觉真真的!姚思平此刻的潜意识里,似乎还在告诉着自己,这一定是梦中的幻境。
哇!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思平,思平呀,着火了咧!”
在贺淑仪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中,姚思平猛地一下,突然惊坐起来,闻了闻空气,耳边传来屋外的贺淑仪的呼喊声,“思平呀,起火了咧,快出来,你快出来咧!”
至于为什么贺淑仪不直接进到卧室叫醒姚思平,一方面是电线已经被烧断,除了着火的地方发着光,屋子里的其他位置已经被浓烟和黑暗所占领,另一方面是她在拼命地往墙上泼水,试图将火扑灭。
姚思平透过房中木板墙的细微缝隙,隐约看到了外面的闪烁火光,烧焦的烟雾,也随着风给刮了进来。
“妈!”喊了一声之后,鞋都没来得及穿上,他就飞速地开门跑了出去。
“靠,怎么搞的,为什么靠近火塘跟灶台的西墙和南墙,全都烧起来了。”当他看到小半个堂屋已经被全部点燃,心里暗自地狠狠骂了句。
“快去干渠打水,快去!”贺淑仪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慌乱地用自家水缸里仅剩的一点水往木墙上泼。
就当姚思平担起门口的水桶,打算去干渠取水时,他突然听到屋顶的一根辅梁“咔”地一声,“不好,这是要塌,妈,快走!”
这时候,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他多想,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妈,快走,快走啊,要塌了,这个顶要塌了咧!”姚思平扔掉扁担一边喊着,一边拉着贺淑仪的胳膊就往大门外跑。
“哎呀,我还有好多东西在里屋没拿出来咧,哎呀!”贺淑仪一边极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家里虽没什么值钱的家当,但是那些床褥衣服什么的,那可都是日常必需品呀!这要是都没了,以后岂不是都要睡大街啊!
贺淑仪想着想着,就打算再冲进去抢一点东西出来。
“妈,我去,你在外面等着。”此刻的姚思平,心里想着的可不是什么床单被褥,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之前覃晓雯送他的那双新鞋,至今还摆放在床底,自己都没舍得穿过一次,这要是被烧了,那得多可惜呀!
“起火啦,起火啦,来救火呀,快来人救火呀!”贺淑仪站在屋外,不停地朝着四周的狂野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秋天的晚风虽然看起来不大,但风中的那股绵力,却犹如汩汩山泉般经久不绝。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是艳阳高照,天干物燥,这木房子一旦被点上火,除非有高压水枪的加持,否则势必以燎原之势,将整栋房子甚至挨着的邻居都给烧个精光。
姚思平冒着烟雾冲进堂屋一看,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只是两面墙,现在就连贺淑仪卧室的门和墙也已经被点着了,屋顶的横梁和椽皮在浓烟中也滋滋作响,到处都听到瓦片摔落下来的声音。
他现在只求房顶别塌,房梁别砸下来,给他三五分钟时间,把那两床被子和床底那双新鞋子给抢救出来就好。
“叮叮”,陶瓷盆被瓦片打击的声音;
“咣砰”,铁锅被什么东西砸烂的声音;
“咔嚓”,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
“啪啪”,电灯泡爆炸的声音……
“这是两床被子、这个是老妈陪嫁的皮箱、这是我的衣服袋子、这里装的是冬衣,”姚思平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左拥右抱的一股脑地全给扔出了大门。
“靠,还有那双鞋,妈的,给忘了!”才准备从大门口出来的姚思平,突然又折返到自己的卧房,而此时的屋子里,早已经是浓烟缭绕,焦灼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