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贺淑仪既是个很传统的人，但同时又很愿意设身处地地为她人着想。要换做她是刁菊香，自己的女儿还在读书，那肯定也是不同意女儿谈朋友的。就算要谈，那也得等毕了业，不管是读大学也好，出来做事也罢，有了大方向才能去谈后面的人生。
姚思平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层，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他现在眼里看到的，全是不信任，全是他以为的那些负心事。
腊月初八的凌晨，五里集果然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即便白雪皑皑，但依旧没能阻挡住赶集人的热情。
“臭茉莉，你看，那是糖葫芦，听说这玩意儿要北方才有，我们去弄一串尝尝不？”
“死蚊子，你怎么就这么能吃呢，才刚刚吃过一碗麻辣香干子，现在又要吃冷的东西，你就不怕闹肚子吗？”
“芙蓉，你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了？”覃晓雯故意没理韦茉莉，而是转头问向了另一侧的韦芙蓉。
“哎呀，跟你们俩逛街真的很烦耶，不是在吃的路上，就是在去买吃的路上，我可告诉你们，营养摄入过多，当心以后都变成大胖子。”
“小蚊子她才不怕，反正有人要，我就可怜啰！”韦茉莉自嘲地说道。
“谁要你了，跟姐说说。”韦芙蓉一脸挑逗地问向覃晓雯。
“多着咧，我哥要，西门直也要，我告诉你，她现在可抢手了。”不等覃晓雯自辩，韦茉莉再次插话道。
不到十点，省道两旁挤满了小商贩和消费的村民，摊子都摆到了覃坳古道的风雨桥。
每年腊月岁尾的几场集是最热闹的，采办年货成为了拉动消费的带头大哥，而外地的小商贩们也都瞅准了这一时机，像南粤和粤西那边的海产品、江北的羽绒服和军大衣、甚至包括海外的一些稀罕玩意，都能在集市上有一席之地。
贺淑仪果然还是带着姚思平来买冬装了，说实话，就姚思平现在这身行头，松弛的秋裤，乌糟的胶靴，袖口都烂了的毛衣，特别是这件已经褪色绷线的棉布袄，别说是年轻姑娘了，就连老大娘看到了，都觉得邋遢不堪。
现买现穿，在衣服扎堆的摊子前逛了一小会，姚思平摇身一变，哎哟喂，差点都没认出来。
脚上一双黄色翻绒胖头冬皮鞋，确实有点重，不过显得霸气；配上一条浅蓝色加厚牛仔裤，这大长腿和翘屁股，一下子就出来了；上身的棕色缎袄虽然填充的是人造棉，但好在有帽子，有系带，风再大那又如何，照样迎面而行。
唯独有点遗憾的是，旧毛衣的袖口还是露在了外面，破了个洞，实在有点不搭。
“看吧，我儿子只要稍微一打扮，还是蛮帅气的咧！”贺淑仪一边围着姚思平把新衣服给整好，一边口里还不停地自夸着。
“行了，妈，还得去买糖，去晚了都怕没了咧！”
“哎呀，急什么呀，摊子上没有，铺子里有啊，总得先把衣服穿熨帖了才行嘛！”
等母子俩走到西段信用社前的糖果摊子时，只见前头人群中迎面走来四个人。
“哥？我的天，我刚刚其实都抬头看了眼，就是没认出来，你这身新衣服，是刚刚在集上买的吗？”韦芙蓉捧着杯热奶茶第一个跑过来打招呼。
“哇，我说哥呀，你这是飞上枝头要去当凤凰吗，也太亮眼了吧！”韦茉莉也跟着跑过来搭腔道。
“婶子！思平哥！”覃晓雯在喊人的同时，望着姚思平的眸子里似乎也闪出了光。
“你们几个家伙都在呢，这放寒假就好玩了，芙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贺淑仪见侄女们都在，于是围着路边就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
四个人，还有一个没吭声，原来又是兵工大院的西门直。他们家唯一的优势就是住在西段，离烧烤摊和奶茶店很近，当然，其实离电影院和歌舞厅也不远。
姚思平扫了众人一眼，尤其是瞪了西门直一眼之后，便弯下腰去挑选摊子上的冰糖和白糖了。
西门直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和挑衅，而且还想起了之前那次，姚思平在岩江高中的门口单独拉走了覃晓雯，他顿时也颇为不爽，于是转过身看着对面的电影院，喝起了手中的珍珠奶茶。
覃晓雯虽然也围在那聊天，但她丝毫没有说话的欲望，只希望能让自己多看几眼穿新衣服的姚思平。
是因为穿了新衣服，她才想看的吗？不是。
其实没有人能搞懂，姚思平明明很反感覃晓雯跟西门直待在一起，而覃晓雯自己心里也是知道，但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跟西门直保持适当的距离呢？
或许只有在二十岁以前就谈过恋爱的人，才能理解这其中的缘故吧。
在某些特定的年纪，爱情和友情的界限是非常模糊的，作为朋友，我可以喜欢你，作为恋人，我也可以喜欢你。
后来，还出现了几个新名词来非常形象地解释了这一现象，比如半糖主义、比如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等。
直到四人跟贺淑仪打完招呼往回走，姚思平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
“为什么我觉得，我哥今天有点不开心呀！”韦芙蓉在回粮站的路上吐槽道。
“是呀，他刚刚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小蚊子，是不是你们真的闹掰了？”韦茉莉接着问道。
“闹掰？你们俩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吗？”问完，韦芙蓉一脸的诧异。
“哎呀，肯定在一起了啦，侗年那晚你没回，她们俩在岩江边吹了一晚的风，你说仅仅就是为了吹风吗？”韦茉莉鬼精鬼精地分析着。
覃晓雯听到韦茉莉突然说到侗年那晚，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本来还想着跟两个闺蜜一起去粮站看vcd的，结果这么一搞，她直接掉头就往覃坳跑。
“喂，小蚊子，你怎么了，等等我呀！”韦芙蓉本来还想去追，但跑了几步发现靴子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