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实验品
“参加这个人体实验，你们能预付全款吗？我家里人生病了，需要用钱。”雷诺看着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试探地问道。
“不能，你拿了钱就跑路怎么办？”对面是个黄牙青年，正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
“那能预付一部分吗？”雷诺有些不死心，继续地问道。
“不能。”黄牙又干脆地摇了摇头。
雷诺有些犹豫。人体实验，总给人一种很凶险的感觉。
呼---
黄牙青年把一口浓烟喷在雷诺的脸上。
烟雾之中，雷诺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个的烟圈，从黄牙的口中不断地冒出来。
这些烟圈盘旋而上，似乎能把人的注意力也带到空中。
他耳边有人说话，但是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雷诺努力分辨了一下，是黄牙青年的声音：
“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周氏生物科技研究中心’也不会骗你的。”
“你就放心签吧。做完实验就能拿钱，我们做事向来童叟无欺的。”
这个声音温和而有磁性，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雷诺的脸色一开始还有些挣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好的，什么时候做实验？我想尽快。”
“明天就可以。今天体检，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做实验。运气好的话你后天就能拿到钱了，多好。”黄牙青年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轻声说道。
黄牙青年的情绪是如此轻松明快，以至于雷诺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他微笑着登记完，就安静地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雷诺就坐上了一辆盖着篷布的卡车。
他胸前别了一个号牌，上面写着数字11。雷诺默数了一下，车厢里面还有十个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年龄，十八岁的雷诺，估计算是其中最小的了。
卡车出城了，在荒原里开了很久。雷诺估计，起码有两个小时。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脸木然，就像是从来都不会变化。
雷诺也望着车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车尾翻起的尘土，静静的出神。
直到现在，他都有些懵。
他记得他一开始是不想参加的试验的，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改变了想法。
“还是缺钱啊。”雷诺摇摇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开到一个荒山脚下的时候，卡车停了。所有的人都下了车。
同行的其他车上也下来了一群白大褂。
他们都戴着口罩，一人手里拎着一个箱子，一对一的站在雷诺他们身边。
一个宽脸浓眉的中年白大褂走到人群面前，等大家的注意力都汇聚过来以后，才开口说道：
“等会儿会给你们注射实验药剂。”
“注射以后会有些疼，你们忍住，很快就好了。”
“不要乱跑，跑出了这附近的范围，保安会开枪的。”他用手虚虚划拉了一圈，示意了一下大概范围。
雷诺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几个制高点上，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
另一侧，他还看到了一个小型的营地。
人群中有些不安，有人高声问道：“打针为什么要到这荒郊野外来？”
中年白大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去一眼，只是平淡说道：
“现在退出，就打死你。”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音调平缓，不带一丝起伏，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趣的事情。
参加实验的人群一下安静了，没有人敢再尝试质疑他的话。
中年白大褂将手轻轻一挥，其他的白大褂开始打开手中的箱子忙碌起来。
雷诺被戴上了一个手环，两边的太阳穴上还各贴上了一张贴片。
随后，白大褂们郑重其事地从箱子里的保温层中取出了一个针筒。
针筒不大，里面装着满满的翠绿色的液体。
液体明明是静止的，但它的颜色却在不断地流动变幻，仿佛它自身就有生命一般。
雷诺对这种颜色有点印象。他记得，小时候他爸爸曾经给他打过类似的针。
天上没有阳光，但是雷诺仍然觉得针尖有些刺眼。
一只戴着乳胶手套的手稳稳地抓住雷诺的前臂，将针头捅进肘弯的肌肉里。
雷诺感觉到一阵刺痛，像是自己的肌肉被生生撕裂一般。
一阵寒意从扎针的地方迅速扩散，仿佛要将他全身的热量一起带走。
雷诺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绷紧。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未知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
雷诺还在紧张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就发现身边的白大褂们迅速跳上车撤离，有一个慌乱得甚至差点把自己绊倒。
雷诺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忍住痛，捂着胳膊，迅速地远离人群。
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从雷诺的体内升腾而起，就像是炽热的火焰在他的身体里燃烧。
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抖动，像是被无数条细线紧紧拉扯着。
他手上的手环开始有警示灯光闪动，一连串的数据在手环屏幕上疯狂的变幻跳动。
雷诺强忍着不适，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想要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不远处的其他实验者也开始出现了异常。
有人的肌肉宛如充气的气球一般极速膨胀，皮肤下的血管暴突，青筋虬结像是要挣脱肉体的束缚一般。
他们的衣服在瞬间被撑破，露出下面鼓胀变形的身躯。
而有的人则是变得面目狰狞，眼神凶厉。
他们发出嘶哑的咆哮声，开始对周围的人发起攻击。
殴打的，挣扎的，咆哮的，场中瞬间乱作一团。
雷诺目睹着这一切，内心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竭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但身体内有一股躁动的力量也在逐渐增强。
在不远处的营地帐篷里，嘈杂声响成一片。
“一号生理参数全面飙升。”
“二号生理参数已超过警戒值。”
“七号dna序列正在进行重组。”
“九号dna序列发生紊乱。”
“7号能量输出已经超出安全阈值两倍。”
“一号失去生命体征。”
“九号失去生命体征。”
宽脸浓眉的白大褂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十一号呢？”他冷冷的问道。
“11号脑波指数仍在安全阈值内，其余指标均超出。”监控人员快速答道。
雷诺的全身上下忽冷忽热，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内四处游走，将原本的痛感继续放大。
这种全身撕裂燃烧的痛苦是如此的剧烈，如此的长久，逐渐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
雷诺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起来。他心跳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力度也越来越弱。
“钱拿不到了。”
这是雷诺最后的一丝念头。
随即，他的视线开始收缩，周围的一切也终于褪色成为一片黑暗。
嘀！
嘀！
雷诺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手环上的数据不再变化，红点也不再闪动。就连那单调的警报声，也逐渐停止。
远处的营地，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嘈杂，只有一个人还在说话。
“十一号失去生命体征。”
“所有实验体失去生命体征。”
营地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过了很久，那位宽脸浓眉的中年人才开口道：
“十分钟后进场检查，对实验体内脏做切片取样。十一号增加脑部取样。”
话音刚落，有人已经开始熟练地整理起手边的电锯等工具。
哔！
哔！
哔！
突然，一阵急促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一根高杆上的警灯也随之亮了起来。
刺目的红光疯狂地扫射着帐篷的每一个方位，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过来。
“报告，东北向20度发现异质能波动。能级五级，距离5千米。”仪器前监测员的声音很大，生怕众人听不清楚。
营地内的白大褂们脸色全都变了，彼此交换着目光，一脸惊疑不定的神情。
“继续监测动向，全体待命。”中年人的声音仍旧平稳生硬。
片刻之后，监测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
“报告，异质能波动方向调整，方向为我处，时速50千米/小时，预计5分钟后到达。”
这一次，整个帐篷里的白大褂们都乱了起来。他们不再顾及中年人的威严，交头接耳起来，有的人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了。
“乔总，五级啊，恐怕连燎原城都顶不住，更别提咱们了，赶紧撤吧！”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中年人瞳孔一缩，冷冷地看了四周一眼，才下令道：
“全员撤退，放弃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