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动摇
回到客栈，我以为乔娜会像以前一样在前台抽着烟等着我给她送晚餐，可今天乔娜却不在，坐在前台的人是乔慧，她扎着丸子头，手托着手机，手指不停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看上去是在玩游戏。还记得自从上次在人民路分别以后就没再见过面，不过我可以确定，乔慧绝对没有她的姑姑乔娜好相处。
我没有向乔慧打招呼，想着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当做没看见，不曾想在我路过乔慧时，她叫住我。
“江南叔叔。”
“我只比你大两三岁，我们是同一辈分。”
乔慧放下手机，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最终目光停留在我手上的卤味上，笑嘻嘻地说∶“我姑姑说了，晚上会有人来给我送饭的，看样子就是你吧。”
“不是。”
乔慧又向我身边凑了凑，踮起脚尖与我对视，我也不甘示弱的与她对视着，片刻，乔慧开口道∶“你在撒谎，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
我不认为乔慧能看穿我，她一定是听乔娜说过，我会给她带饭，现在乔娜不在，应该是出去了，所以让我把饭给乔慧。我也不想继续与乔慧僵持，这个女人阴晴不定，还是少接触的好。
我拿出一份卤味递给乔慧∶“给你，别缠着我了。”
乔慧接过，又打量着我手上的餐盒，疑惑道∶“叔叔，你一个人能吃完这么多吗？”
“上面还有一个。”
乔慧挑了挑眉，讥笑道∶“男的女的？”
“女的。”
“你女朋友？”
“不是。”
“好不好看？”
我被乔娜一连串的问题弄的失去耐心，不耐烦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就问你好不好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以后不准叫我叔叔。”
乔慧连连点头，我突然感觉她这好奇宝宝的样子有点好笑，我咳了两声，一脸正经的说∶“我觉得我不应该评价女人的长相，这样显得我很肤浅，我就说一下她的体态特征吧。她一米五，一百八十斤，脸上有密密麻麻的黑斑，眼睛睁不睁开大小差不多，鼻毛比较长，嘴巴不大，不过两颗门牙一直露在外面。”
乔慧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天底下竟有此女，江南，你把她房间号告诉我，我一定要看看这种只有在电视剧才能出现的女人。”
“别了，看完以后晚上会做噩梦的，我因为天天做噩梦都住了三天医院，当哥哥的可不想害你。”
我可不能让乔慧去，她如果把我刚刚说的话告诉云朵，以云朵的性格，那我真是不得安宁了。
“不行，我一定要看，错过这一次，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乔慧死死盯着我，我能在她的眼神中看出坚决二字。在我想办法准备逃脱时，客栈门被打开，是乔娜回来了，乔娜看着正在对视的我们，疑惑道∶“你们在做什么？”
没等我说话，乔慧先开口道∶“姑姑，姑姑，和江南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住哪个房间。”
“和江南在一起的女孩？”乔娜思考两秒钟，继续说∶“你说云朵啊，她住在302。”
乔慧听完，趁我不注意，从我手中抢走两人份的卤肉，然后把自己那份放在地上，向着楼上跑去。
我看着乔慧离开的背影，能想象到乔慧看到云朵之后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云朵听到乔慧叙述我对她的描述后的反应，她一定会找我大闹一场，这个晚上估计要不得安宁了。
正在我还在想云朵闹情绪的样子，乔娜来到我身边，看了眼乔慧放在地上的卤味∶“江南，抱歉了，我忘记告诉你今天乔慧会来。”
“没事，娜姐，就算你想告诉我也找不到我。”
乔娜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一份也不够我们两个人吃，我们去便利店买点下酒吃的东西，出去喝点。”
“嗯。”
乔娜突然笑出声∶“开玩笑的，你这才出院，喝酒不好。”
“娜姐，其实我也想喝点，就算你不叫我，我也会找你。”
三十分钟后，我和乔娜在便利店买了些下酒吃的零食和两箱“风花雪月”啤酒，来到才村码头。
我和乔娜并肩坐在一块礁石旁，看着洱海边好大的红杉树。我们先吃了点东西，便一人开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几罐啤酒下肚，我已经开始头晕，十一月的洱海边，风有点凉，但很舒服，红杉树在风中摇摆，我却看不清它的绯红。乔娜明显还意犹未尽，她又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给自己点燃一根烟。
“江南，你说我都快四十了，还能嫁出去吗？”
乔娜望着洱海边的红杉树，长发微微飘起，在朦胧的月光下，我看不清乔娜的表情，只能听到她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乔娜很迷茫，她等了王伟十年，再坚强的女人在岁月的打磨下也会开始动摇。
“如果你累了，就停下来，你已经尽力了，人生不如意才是常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是靠努力就能得来的，能相遇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我知道这句话没有任何营养，但我不能替乔娜做决定，这是她的人生，需要自己做出抉择。
乔娜吸口烟，轻声道∶“是很幸运，但也很痛苦，等一个人真的好难，放弃又不甘心。每当我想放下的时候又总是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反正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了，这一等就是十年。”
“等本就是互不惠利的事，等的人痛苦，被等的人愧疚，可能这就是人性吧，越得不到，越想要。”
说完这句话，我想起了王伟，他同时经历着痛苦和愧疚，他在等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女人，也被另一个女人在另一个城市等待着，王伟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在煎熬。我知道王伟是在乎乔娜的，可又对乔娜感到愧疚，不敢面对乔娜，不然也不会让我来看乔娜过得怎么样。
天空越来越黑，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乔娜掖了掖衣领，阻止寒风侵蚀她的身体，即使身体在微微颤抖，乔娜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愿。可能比起这外在的寒冷，更让乔娜感到心寒的是她心中那份无尽的孤独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