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客栈老板的故事
天渐渐暗下来,我和云朵找了家云南菜馆,简单吃几口,便找到一家名为“等待”的客栈。客栈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满脸的胡茬,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老板,给我开两间房。”
老板看了看我,又打量一下云朵,不屑道∶“小两口还分床睡,就一间房了,开不开。”
我有些无奈,随后看向云朵,云朵也看向我,我不知道云朵什么想法,但我绝对不能和云朵睡一个房间,这不是我看不上云朵,我只是不想占她的便宜。于是客气的向老板说∶“哥,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这都这么晚了,也没地方去。”
老板摆了摆手∶“不住就走,别打扰我做生意,都什么年代了,还装绅士。”
我叹口气,道∶“行吧,那就开一间吧。”
我将身份证递给老板,交了钱和押金,便带着行李和云朵去了房间。
房间很简单,但设施很齐全,是一间大床房,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雪山。
我将行李安顿好,转头却发现云朵正站在门外,我知道她是心存顾虑,平时看起来刁蛮任性,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女人,我走到云朵身边低声对她说∶“进来吧,你自己睡这里。”
云朵诧异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道∶“那你睡哪里?”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放在嘴里∶“我找那个老板商量下,看能不能在楼下的沙发将就一晚。”
我没有给云朵说话的机会,将房卡交到云朵手上,自己便下了楼。
老板看我独自下楼,表情有些不解,我也没有多做犹豫,走到老板面前说∶“哥,你看都这么晚了,我能不能在门口的沙发上睡一晚,明早我就走,不耽误你做生意。”
老板只是看着我,浅笑一下,转身向一个房间走去。
片刻,老板拿着一张被子走出来,他将被子递给我。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君子。”
我礼貌的笑笑,然后接过被子,放到沙发上,又给老板递了根烟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认识了两天的朋友。”我顿了顿继续说∶“算不算朋友还不一定呢。”
老板拿起我给他的烟,随即点燃,吸了一口对我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南。”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这个名字不错。”老板吸口烟继续说∶“我叫王伟,你叫我老王就行。”
我点点头。
“王哥,我看你这客栈名字叫等待,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王伟吸口烟,这一次他吸得很猛,我有预感,这个客栈会迁出一段往事。
王伟慢慢吐出很长的烟,对我说∶“老弟,会喝酒吗?”
“会,但酒量一般。”
王伟没有说话,又走去那间屋子,两分钟后抱着两箱啤酒走出来,一箱是“丽江啤酒”,另一箱是“风花雪月啤酒”。王伟给了我一个出去的眼神,我们便一起来到黑龙潭旁的小溪。
夜晚的风很凉,本就人烟稀少的溪水边,此刻没有一个人影。王伟给我开了罐啤酒,又给自己来一罐,然后喝了一口,我也跟着喝一口。王伟放下啤酒说∶“丽江真的是越来越商业化了,再也没有曾经的风土人情了。”
“王哥,你在这里很久了吧。”
“是啊,已经有25年了。”王伟给自己点燃一根烟继续说∶“当年我带着我的女朋友来到丽江,她说喜欢这里的生活节奏,缓慢又温馨,像个世外桃源。”
“你一定很爱她吧。”
“我很爱她,可她最后迫于家里的压力还是走了。”
“所以这就是这个客栈名字的由来吗?”
王伟摇摇头,重重吸口烟道∶“算是吧,这个客栈是我们一起开的,当时叫期待,我们都期待未来生活的美好。一年后,她被父母带走,我将客栈的名字改成等待,我希望有一天她能回来,然后告诉她我一直在等她,但也只是我的念想而已。”
“杨过苦等小龙女十五年,和你相比,也不过尔尔。”我也给自己点燃一根烟继续说∶“你真的认为她还会回来吗?”
夜很黑,我看不清王伟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和绝望,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男人为她苦苦等了25年,这二十五年从一定角度来说是一个人的一生。我被王伟的深情打动,也为他感到惋惜。
许久,王伟一口气喝完一罐啤酒,才开口道∶“可能会遇到,但终究不会回来了。人都说物是人非,可现在无论是物还是人都变了,丽江不再是曾经的淳朴朴素,而她也不会是可以与我携手共白头的人了。”
我感觉到沉重,在这个快餐式爱情的时代,像王伟这般痴情的人几乎可以说是灭绝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更不知道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都是怎样承受孤独和思念的痛苦。果然,每个人在无法喘息的时候,只有自己知道,旁人根本做不到感同身受。
这时,我想到宁夏,宁夏当初只是和我说了分手,可具体原因我并没有问。以我的家庭情况和我收入的确不配拥有她,我们交往一年,我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她,反倒是她经常给我买早餐,照顾我的生活,哪怕是分手了,也总是照顾我。我承认我是失败的,我没有能力给一个女人哪怕是普通人的生活,宁夏离开我是对的,我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希望她这次去北京可以实现梦想,过上想要的生活。
夜更深了,树枝的摩擦声夹杂着风声在我耳边回响,明月倒映在清澈的溪水上,时而平静,时而动荡。我和王伟坐在岸边听着溪水流动的声音,王伟一边喝酒,一边讲述着自己和他深爱的那个女人的往事,每说起一件事,他都是喋喋不休,嘴角都带着笑容,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她们当时有多么相爱。
月光湿漉漉的洒在王伟脸上,一抹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下巴滴下。王伟望着那轮半月,他是在想内心深处最爱的女人,他们本应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可现在却是这世上距离最远的人,遥远到连想念都是一种奢侈。这种奢侈并不是建立在金钱上,是用撕心裂肺的痛苦换来的,这种痛苦又岂是用金钱能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