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石阶之下
只几个小时没有见面,他就开始想念越宿了。
真是可怕的事情,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几乎要把他的情感完全占据了。
“晏哥。”成舒相端详着那石板,开了腔,“我想看看这底下有啥。”
晏言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问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着,如果运气好的话,在李堡华回来之前等到外面那东西离开,他们自然可以出去,还可以再看两眼文件,记录一些东西;
如果运气不好,等到了李堡华……那就有意思了。
可这样等,总感觉这是把主动权推给了别人,让他俩变得被动。
这种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总是让人难受。
“等着也不是法儿。”成舒相看了眼门口,“要么咱就开门吧,我把那东西干掉,怎么样?晏哥,咱们怎么做?”
要么向外突破,要么向内探索,这个选择的权利被成舒相交到了晏言手里,他毕竟年龄还小,有些时候,自然地就会想要依赖比他大的人。
哪怕晏言才第二次进山。
晏言看着这口井,总有种不甘心的感觉,来都来了,难不成什么都不看就走?
他们还不知道这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在这,难道就要离开?
晏言有种直觉,他俩如果今天不看这井,以后再想看这井也许就看不到了。
那种未知的感觉又危险又迷人,让他总觉得放不下。
“你都给它封条撕掉了,咱们不看一眼是不是有点亏?”晏言拿食指敲了敲这石板,石板发出了低沉的声响。
在那石板响起声音的时候,晏言浑身一颤,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进了这个院长室之后本来已经浅淡了些许的凝视感又层层涨回来了。
就在他敲击石板的那一刻,似乎引起了谁的注意。
就像他摇响手铃的那一刻。
好像他站在狼群里,突然从包里掏出了一块肥肉。
说这井没问题晏言都是不相信的。
他把手放上那个凹槽处,手指卡进去,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拉——
在那石板被拉开的同时,尖细的哭声在晏言的耳边突然炸开,几乎刺破他的耳膜。
声音里包含着的怨毒和憎恨,尖利得好像要把一切撕碎。
一股奇怪的臭味从下面传出来。
这味道像是伤口流淌出来的脓液的味道,像是人类排泄物的味道,像是生命凋零、希望腐朽的味道。
带着令人作呕的恶意,冲着所有人疯狂窜动。
成舒相是那股味道的直接接收人,窜得他直皱眉,却还是忍着难闻。
“什么味儿啊,怎么闻着像尸体腐烂的味儿?”成舒相挥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晏言摇摇头,轻轻地把那石板往旁边放。
石板和地面相触,发出“哒”一声响。
晏言看了眼地上的纸条,想了想,还是把它从地上捡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毕竟它放在外面不知道会出啥事儿。
成舒相见状,没有说话,也跟着把另一块石板拉开。
石板被拉开之后,趁着月光露出了里面被遮挡着的东西。
一段石阶。
上面满是脏污、泥垢,还带着腥气。
开口更大,味道也更加浓郁,不知是不是晏言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这味道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成舒相和晏言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下去?不知道底下是啥,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有点莽撞。
不下去?来都来了,不看一眼底下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少占了人便宜一样。
外面的敲门声仍然在继续,不知疲倦、不带停止地敲。
一声声的,跟催命似的。
成舒相有点拿不定主意,他求助地看向晏言,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晏言看着黑洞洞的石阶尽头,好像它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一旦下去,他们就会陷入未知的境地,不知道底下到底是啥,到底有啥。
这可是人家的地盘,要是想搞他们不就跟玩儿似的。
“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咱们亏不亏啊?”每到这种时刻,晏言总会从心底升腾出一股男性特有的虚荣心,好像不这样就是示弱一样,他虽然知道,却又改不掉。
“晏哥,你是第一次跟我们一起进山,有的话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成舒相少有的严肃了起来,他那张嫩脸上的疤痕让他的眼神有些凶,又带着一股独特的少年感。
“我受过训练,真正到了最危机的关头,如果我陷入险境,而你非得在我和其他事情上选择的话,你就选那个团队利益能达到最大化的,不必非要救我,你能明白吗?”
成舒相用了最委婉词语,告诉晏言一个事实:很多时候在这里会有必要的选择,甚至和人命都能牵连起来,但一定要保证团队的利益最大化。
成舒相看他脸色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语气有点重了,又补充道:“我能自救的,我有那个能力,我老牛逼了。”
晏言笑了笑,玩笑道:“对,咱们这就我一人是个菜鸡。”
他理智上可以接受,但情感上还是过不去。
这种极端理智的自我放弃的思想在巫山显然并不少见,可能所有世家的孩子晓得时候都会接受这种训练,甚至可能更残酷,但只有残酷,才能在这里活下去,这是一种保护。
他有点心疼成舒相,更忍不住去想越宿以前有没有经历过这种训练。
越宿那种强大的实力背后,究竟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
他不知道。
他只有靠开玩笑来缓解自己心中的压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让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越宿的心平静一点。
成舒相抿了抿嘴,也松了一口气,他在这些年养成了一个习惯:不去相信别人,不把主动权推给别人,不让希望掌握在别人手上。
这是在巫山最好的自我保护方式。
两人默契地没有开口,也不再有人把不曾停止的敲门声放在心上,只是明确了目的——
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尽量收集一些信息,确保在白天来临的时候能活下去。
成舒相打头阵,晏言殿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