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背上的娃娃
晏言喃喃着,重复着最后一句,突然感觉自己似乎隐隐明白了这儿歌的意思。
童稚的儿歌,带着让人心惊的暗示。
当最后一个黑影冲出门后,这里所有的味道,一切的环境,全然变了个样子。
破败,陈旧。
晏言拿手机照着,看到那刚刚被他破开的大铁门也变得锈迹斑斑,唯有上面那道被刀划开的痕迹崭新。
“外面,天亮了?”成舒相有点懵,指着门外。
晏言和越宿齐齐转身,看见了那阶梯上投下来的光,不亮,却足以让这里的人看清路。
“我们……出去。”晏言怔怔的,感到心头那隐约的召唤感消失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
那是黑色的箭雨。
一切高温都消失了,好像这温度从未存在。
他们从台阶上去,看到一地发黄的纸张,见到破碎的玻璃。
所有东西都浸泡在厚厚的尘埃里,沾尽了时间的气味。
外面的热气散了,火光也消失不见。
晏言开眼看去,可以见到丝丝缕缕的黑气飘荡在周围,好像落进水里还没能散开的墨。
黑气飘飘然然,看不见源头,摸不清去路,还有意识似的避过他们。
这说明,这个站点的梦境暂时结束,他们身处现实。
晏言一行人出了屋,只见走廊和屋里一样,一片黑迹上浮着一抔灰尘,光从墙壁上的缝隙里穿过,落在地上,小孔成像,映出太阳的光点。
这里还是那么阴沉。
他们警戒着,小心出了走廊。
当他们站在孤儿院的院子里的时候,晏言才确定,他们真的出了那个梦。
因为他看见,地上有些石头在隐隐发光。
孤儿院的院子本来很大,但在大火烧光了树之后,这些被树挡住的空间就在他们瞳孔里展现无遗。
而在这主楼的前方的土地上,斜坐着一个青年,他的周围,成圈地坐着一群孩子,那些孩子面容模糊,衣衫褴褛,看着吓人极了。
“你们出来了?”青年仿佛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出声道。
晏言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刀,胳膊微抬,小臂绷紧,肌肉发力,蓄势待发。
“趁他们还没醒,你们走吧。”青年摇了摇手里的手铃。
那手铃很新,和这周围破旧的环境极为不搭,看着像是晏言带进来的那一个。
“你是谁?”越宿问道。
“我是……”青年歪了歪头,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那张熟悉至极的脸,是司老师。
“是你?”越宿握刀的手猛地一抬,刀尖直指司老师。
“我是小贝,我现在还不是司老师。”话语中带着稚气,和那张邪气的面孔几乎挨不着边。
什么意思?他现在还不是司老师?他是小贝?
“哥哥,我记得你。”他冲晏言微笑了一下,“你们快走吧,他们要醒了。”
说着,他又摇了摇手铃。
“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越宿是很想带着人走,但是,他并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出门,出门之后会不会被黑雾包围,会不会被吞噬殆尽,“你到底是谁?”
“我是小贝,但是这不是我的身体,这是司衡的身体,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司老师似乎并不明白三人为什么要问他,但他仍然如实回答了。
“你们三个?还有一个是谁?”成舒相抓住了一点,问道。
“是小树,他大名叫孔嘉树,他和司衡还有我,我们三个住在一起。”司衡笑了笑,这笑容在一个成年人的脸上显得非常诡异,好像他现在不是二十岁,而是两岁。
一边说着,一边又摇了摇手铃。
两岁的小贝,十岁的孔嘉树,二十岁的司衡,他们共用一个身体?!
难不成是人格分裂?这也符合晏言的推测。
“你们快走吧,这里马上就又变样了,你们别留在这里了,快走吧,他们现在还睡着,一会儿他们就醒了。”司衡脸上一片真挚的焦急。
样子不像是做戏,但这样才更诡异。
“他们是谁?”越宿的刀还是没有收回,仍然指着对面的人,保持着距离,“这些孩子吗?”
这些孩子,无一不是闭着眼睛,稳稳地坐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不是的,是……”司衡表情突然一滞,瞳孔震颤,表情僵硬,手里的手铃也掉落在地上。
转变很快结束,他脸上又换上了令在场的人熟悉的表情,邪气又疯狂,还带着死气沉沉的压抑,“是我。”
在晏言眼里,这一切又有所不同,他看见眼前这人周身缠绕着的黑气逐渐实体化,身边逐渐分裂出来两个小小的黑影。
当他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司老师的左右,站着两个孩子,一个极小,一个大概十岁。
正是小贝和孔嘉树。
“你们终于来了吗?”司衡轻声说了句,弯腰从地上捡起手铃,直起身来。
他脸上的笑容越拉越大,癫狂又狰狞地笑着,一边笑,一边疯狂地晃动着手铃,聒噪的铃声刺耳又恼人,他却毫不在乎。
周围的孩子的眼睛在那铃声响起的一瞬间,睁开了双眼。
“咔咔咔咔……”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来,从教师公寓那个地方传来,一点一点逼近。
晏言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后面就是主楼的墙壁,再怎么也退不了多少。
等那咔咔作响的东西靠近了,晏言才看见那是些什么东西。
那是背着各种各样的、凑在一起像几座山一样的娃娃的老师,有些面孔是他所熟悉的,有些人是他没见过的。
一共八位。
其中有马陆,也有李堡华。
身上背着的娃娃或多或少,把他们的腰都压弯了,让有的人脸上露出不堪重负的痛苦表情,这样的人,好像一只巨大的乌龟。
他们背上的娃娃,全是黑影组成的,奇形怪状,却又有统一标志:没有牙齿、没有小臂、没有小腿、眼间距极宽、手肘和膝盖处垫着木板。
全部赤身裸体,被割去了性别特征。
其中,以李堡华身上的山最高,他身上的娃娃的表情也最狰狞。
马陆,排在他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