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节目录制快要开始。p> 钱放和穆流风做完了妆造,往演播大厅走。p> 钱放是个话痨，一张小嘴不是在吃吃喝喝，就是在喋喋不休。p> “所以哥,我真的特别感谢你，”钱放说,“要不是你劝了我几次,我不可能来这个节目。”p> “确实,我来了被好多人diss，但是老子把他们全pk下去了。我最喜欢比赛,但凡比赛,我就没有得过第二,都是冠军。”p> 穆流风扶着额头，“是是,你一定是第一,是最闪亮的星，宇宙的中心。”p> 钱放笑靥如花,随大金链子一起闪耀。p> 不远处传来一阵 的骚动，好像有人不断小声提到一个名字。p> 有人说：“fun老师的房间在……”p> 同时,钱放和穆流风刚好走过一个转角。p> 听见自己的名字,钱放大摇大摆道：“谁啊,有人找我吗？”p> 他转过那个墙角后,一下子僵立,没声了。p> 穆流风本来在看手机上的工作信息,感觉到他站住不走,也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p>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格外瘦高的人影。p> 那人穿着衬衫、白t、牛仔裤,戴了黑色棒球帽和口罩，身上有几件银饰点缀，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很干净，也很清冷。p> 他本来刚问完路，要往这边走，握着手机的手指显得格外修长，手背和小臂骨节与青筋极其分明，透露着一种力量感，和莫名的吸引力。p> 被他问完的工作人员，都满脸梦幻地盯着他的背影，又看到穆流风和钱放，突然兴奋起来，很小声地狂热议论着什么。p> 帽子帅哥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p> 一瞬间，穆流风像是胸口炸开了带着电流的水弹。p> 细微的酥麻迅速蔓延向四肢，弥漫开一种剧烈的窒息和酸软。p> 不用看脸，他也知道那是谁。哪怕是冬天的时候裹三五层厚衣服，他也能轻易认出对方。p> 长长的走廊尽头，顾承佑的帽檐下露出狭长的眼睛。p>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p> 世界静止。p> 穆流风的指尖蜷缩起来。p> 他嗓音发哑地低声问：“放，承佑怎么在这？”p> 钱放刚才还“老子天下第一”，此时只剩慌得一批。p> 他眼神乱飘，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呵呵呵呵，是不是录别的节目？真巧啊哈哈哈哈哈。”p> 可惜，下一秒他就被戳穿了。p> 顾承佑低着头走了过来，在他们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了。p> “哥，”他平淡地笑了笑，“好久不见。”p> 穆流风张了张嘴，没有声音。p> 钱放想原地自杀。p> 顾承佑又低下头，“我来看放放的比赛，他说他七进四。”p>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垂落着，半晌才抬眼，落在了穆流风脸上。p> 这一下，那目光就移不开了。p> 顾承佑反复地看着他，好像忘了该说什么。p> 穆流风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p> 顾承佑唇角残存着笑意，像快干涸的水渍。p> “算了，没什么事，我先走……”p>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p> 那只手握得他那么紧，掌心冰凉，指腹粗糙。顾承佑迅速攥住拳头，又松开。p> 熟悉而久违的感觉。p> 穆流风完全是一时冲动，也不知该说什么，忽然感觉到顾承佑手腕上空荡荡的，而且好像细了一圈。p> “手环呢，”穆流风终于说了句话，“不……戴了吗？”p> 顾承佑迅速低下头，用帽檐遮住上半张脸。
他吸了一口气，微微发颤，回头看了穆流风一眼。p> 顾承佑的嗓音很平静，“我又不是随时都戴着，今天没戴，很奇怪吗？”p> 他想抱住穆流风。p> 想叫，想哭。p> 但最终只说出干巴巴的话语。p> 穆流风目光略显落寞。p> 钱放在这种氛围中装死，悄悄贴着墙根挪走。p> 沉默片刻，穆流风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顾承佑的腕骨。p> 顾承佑脊背僵直，握成拳头的手始终没有放开。p> 节目组的人捧着资料走过来，“fun老师，穆老师？要开始了……”p> 他语速本来很利落，但走廊上诡异的氛围，让他的话音越来越低，语速越来越慢，终于归于充满察言观色的消音。p> 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穆流风？和……那是顾承佑吗？！p> 其他工作人员缩在墙根，装作正在离开的样子，其实撤离的速度仿佛在播放慢动作。p> 他们无声地疯狂点头：顾承佑！和穆流风！！穆流风和顾承佑！！啊啊啊啊啊!!p> 节目组的大哥瞬间也陷入了疯狂吃瓜的状态，默然站在一边，兴奋地近距离观看。
穆流风松开了顾承佑的手腕。p> 但他的手指离开时，指尖划过对方的手背。p> 又轻又缓，微微带了些潮湿。p> 顾承佑心中一颤，手握成拳头，好像在阻止自己反过来抓住对方。p> “我们的节目要开始录了，”穆流风低声说，“你是来找放放的吗？”p> 顾承佑低低地“嗯”了一声。p> 穆流风说：“那你别走吧，留下看看，他准备得挺好的。”p> 而放放本人，正在沿着墙根溜走，一下被点了名，只好回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一笑，额头上，脊背上全都是汗。p> “呵呵佑宝，哥说留下你就留下呗，老子这场贼牛逼。”p> 顾承佑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p> 终于，他好像脾气一下上来，沉沉道：“要走要还是留下，我会自己决定。”p> 穆流风毫不掩饰地望着他，“留下。”p> 顾承佑咬牙忍了一会，迅速甩下一句“别管我”，头也不回地走了。p> 穆流风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提高声音，“观众席走另一边！”p> 顾承佑的愤怒好像已经具象化，传来一句“你管我从哪走！”，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p> 一方退场，只剩另一方与吃瓜群众。p> 穆流风又望了那个方向一会，抬手看了看表，轻轻撞了一下钱放的肩膀，平淡道：“走吧，别耽误了。”p> 钱放抱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欲哭无泪地迈动脚步。p> 穆流风面无表情，“你告诉他我会来，还是他自己看的？”p> 钱放立马表忠心一样大叫：“他自己看的！有宣传，他自己会看！！跟我没有关系！！！”p> 穆流风瞥了一眼他的表情，漠然继续往前走。p> “先不说这个。”他拍了钱放一下，拍得格外重，好像纯纯是在打他，又好像有点感激。p> “快开始了，好好表现。”p> …p> 钱放上一场竞演排名第五。p> 七进四的话，他正好卡边，也算是节目的一个悬念安排。p> 根据排名，这场他第三个上。p> 昏暗的后台。p> 穆流风向外望，想要看清台下，却只见到黑漆漆的一片。p> 那里有人吗？p> 说不清，看不见。p> 许多念头划过穆流风心头。p> 但他的合约还有两年，这漫长的时间，也许会使一切都变得失去意义。
音乐响起。p> 深沉的，黑云压向战场一般的低音。p> 风吹过，万物萧索。p> 灯光亮起，竞演开始。p> 钱放的第一个音，就重重打在人心上。p> 他的嗓音像沙场上猎猎的帅旗，是少见的低音炮，吐字清晰，flow变换灵活，不刻意炫技，微微的lay back非常舒服，带有独特的力量。p> a段最后一个音落下，音乐的鼓点忽然开始密集。p> 灯光随之越来越亮，直到最亮的一刻――p> 穆流风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光幕之中。p> 一瞬间，台下的尖叫声，像通天的喷泉一样爆发，几乎掀翻棚顶，比之前任何一个选手或嘉宾出现时的，都要高上好几倍。p> 随着最为激昂的鼓点，穆流风按着耳返微微仰起头。p> 他眉目平和，微微垂眼，仿佛上天垂怜。p> 在钱放沙哑的铺垫后，他的嗓音有如从九天落下的冰泉，如玉山里传来的，带着铮铮冷感的仙乐回音。p> “那渺小的生命在我执掌棋中落下何种印记p> 不曾慈悲的神明又几时曾经向你望去”p> “海誓山盟的过去随斗转星移飘散谷底p> 我该如何走向你向那牢笼禁地”p> 在他的吟唱中，钱放转进越来越推往高潮的bridge。p> 这首歌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作为主题，钱放代表着黎民，穆流风仿佛神明。p> 穆流风在灯光下闪耀，犹如最瑰丽的珍宝，让人目眩头晕，只能仰望，根本无法接近。p> 他慈悲又美丽，波澜不惊，仿佛宇宙最初的造像，是至高无上的永恒平静。p> 几个月来，他没上过任何音乐舞台，但技巧仍然娴熟，嗓音仍然摄人心魂，似乎还更加精进了，带着凤凰啼鸣般的绝然神性。p> 这是他除了魅力、疯狂、蛊惑、危险以外的，新一种舞台魅力。p> 舞台打下近乎神圣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演播大厅，随歌声一起，涌向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p> 钱放战鼓一般的节奏，清晰有力的吐字，准到恐怖的节奏感，让人心神颤抖的韵律，排山倒海的，属于“人”的气魄，在那束光芒下，不断上升，不断炸裂，终于成为万马千军，席卷天地。p>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疯狂起来。p> 有的人不知为何呐喊，有的人不知为何流泪。p> 他们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接击穿了他们的心灵。p> 说不清，道不明。p> …p> 很快，所有竞演选手的表演都结束了。p> 统计投票，钱放以压倒性的第一名，提前晋级决赛。p> 公布完成绩后，他跑到后台来跟穆流风拥抱，又带着穆流风出来谢幕。p> 穆流风搂着钱放，对他笑，却似乎一直观众席中找着什么人的影子。p> 导师们照例要调侃穆流风几句。p> 有个导师在歌唱上也颇有造诣，说道：“其实我之前听过流风的歌，你最近很红，但好像有一阵子没在舞台上出现了。这次给我的感觉，是又上了一个level，情感充沛到快要爆炸出来，想问一下，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新的感情体验呢？”p> 这话问得有些八卦，全场开始起哄，穆流风最近的cp，确实有亿点点多。p> 穆流风笑了笑，“感情之前有一阵子没有了，但就是今天，确实有很强很强的感情，也许……有帮助到我的舞台吧。”p> “哦，”导师眼睛都亮了，往后看，“难道，有什么人来到了现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