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山弟子招募闹事
天城派弟子招募中
天城山脚下立着一块牌匾,远远望去就能看见这几个字。
山脚下排起了长队,清一色的男子,都是有一定修行基础的人。
天城山是所有修行之人都向往的地方,但是天城山每三年才招募一次,招收弟子数量少,筛选严格,所以每一次招募的竞争都很激烈。
“你从小到大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容易招惹妖邪或者能听懂小动物讲话之类的?”一位穿着白衣,戴着帷帽遮挡住面貌的小哥正坐在山脚下,语气淡淡的,正对来访人员进行初步筛选。
“没有。”
“请问你被下过咒吗?无情咒、短命咒?”
“没有。”
“可曾婚配?”
“不曾。”
“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胎记或者痣?比如形状具体的胎记或者泪痣什么的。”
“鼻尖痣算吗?”
“鼻尖痣?”问话的人抬起头来,透过薄纱,看了看眼前人的脸,确实是有一颗鼻尖痣,“嗯,可能不太行,不要难过,即使你不来这里,相信你有一天也能在修仙之路上大有可为。”
“为什么呀?”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对不起,下一位。”
其实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都是一个名叫阮青菡的人设置的,然而他也并不理解,不过根据她的说法就是这些都是吸收了历史的教训,有这些特殊标志的人,万一是什么神仙、妖魔转世,天城山随时就有被灭门的风险,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看的历史?
这位有鼻尖痣的大汉突然暴怒,一手抓住这位白衣小哥的衣领,“你这是什么破规矩,修行之人什么时候把长相当做评判标准了?”
“这位壮士,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若在此地闹事,就不要怪我们天城山不懂待客之道了。”
另一位白衣小哥腰间的佩剑已出鞘一指,盯着壮汉的眼神却十分凌厉。
“我还怕你不成。”壮汉猛地把正抓在手里的白衣小哥往后一推,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整个桌子瞬间炸裂开来。
壮汉把白衣小哥推出去的瞬间,带下了遮挡面目的帷帽,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他那异于常人的残瞳,他迅速低头捂住自己那只眼睛,但他的另一只眼睛藏不住惊慌和泪光。
“欺人太甚!”握剑的白衣小哥随即拔出自己的佩剑,向壮汉刺去,壮汉此时也是面露难色,一直在躲闪。
排队的人也看起了热闹。
虽然大家都公认天城山实力强悍,连各国皇族贵戚都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天城山修行,但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自然想看看天城山的实力究竟如何。
“绿绿!”远处飞来一个白色身影,在空中接住那位愣住的白衣少年。
“敢来天城山闹事,活腻歪了!”她和绿绿平稳的降落到地面后,随即转身,取下腰间的双月刀,朝壮汉扔了出去,两把刀像回旋镖一样在空中快速旋转,削断了正在迎战的白衣小哥那空中飞舞的发丝。
她飞速移动到白衣小哥背后,把他往身后一拉,双月刀飞旋着把壮汉往后逼退,一把刀回旋回来正好被她握在手里,直抵壮汉的喉咙。
动作迅速到大家来不及反应。
“阮阮,住手!”天城山顺沿而下的阶梯上出现了一位长相俊朗的男子,带着排列整齐的修行弟子过来。
他白衣盛雪,长发如墨,长相温雅。
“他欺负绿绿!”她没有回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壮汉,壮汉满脸是汗,被她逼着只能不停往后退,不然就只能被锋利的刀刃割破喉咙。
“住手!”这一声“住手”跟刚刚不一样,刚刚只是平静的说,而现在是更为严肃,不容人反驳和质疑。
阮青菡停下了,壮汉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而阮青菡此刻正在气头上,她握着双月刀的手用力向身后甩去。
“砰!砰!”双月刀深深地插入了岩石。
“若鱼,送阮阮回去。”若木交代道。
“是,大师兄。”
刚刚被双月刀削掉头发的小师弟上前拉着满脸不情愿的阮青菡离开。
“少侠,今日之事是天城山多有得罪,少侠见谅!”若木拱手道歉,那壮士也难为情地拱了拱手,揭人短处,虽然是无心之过,但终究是自己理亏,也不打算在继续纠缠。
若木转过身对大家说:“今日的招募事宜就先到这里吧,给大家带来的不便天城山深感抱歉,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大家也陆陆续续边聊边散场了,感觉这趟真是来对了,一个小小的丫头都让一个壮汉毫无还手之力,那其他人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
正当那壮士也要离开时,身后传来了若木的声音。
“少侠,留步。”
壮士转过身来,只看见若木和身边重新用帷帽罩住面容的绿绿。
“今日,天城山在初试筛选的问题上冒犯了少侠,实在是天城山之过,还需向少侠郑重道歉。”若木说着,又向那壮士拱手做了一个辑。
“严重了,严重了,修习之人,不拘小节,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那壮士挥了挥手,倒是豪爽。
“今日之事确实是天城山有错在先,少侠一怒之下大打出手也无可厚非,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下他人面罩,将他人短处暴露在众人眼前,确实也有不妥,希望少侠也能向绿绿道歉。”若木平静地说着,语气温和又言之有理,让人难以反驳。
“应该的,应该的。”壮士急忙拱手,“实在对不住,今日拉下少侠的面罩实在也是无心之举,冒犯了少侠,要不你打我两拳吧。”
说着那壮士就要去拉绿绿的手,绿绿被吓了一跳,若木一下子挡在绿绿面前,“少侠的歉意到了就可以了,他日江湖再见,有需要天城山的地方,若木必定鼎力相助。”他又转过头对旁边的人说:“师弟送送少侠。”
那壮士离开后,绿绿才怯怯地开口:
“谢谢大师兄”
他总是这样,永远沉稳,能把所有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不慌不忙,连客套话都说得这么好听。天城剑派只有绿绿和阮阮两个女孩子,没有其他女子,不然大师兄肯定会是很多人的倾慕对象,他长相斯文,明明是一个修习之人却白白净净的,与其说他是个练武之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满是书卷气的文弱书生。
大师兄是所有人的大师兄,但似乎也只是一个人的大师兄。阮青菡是掌门独女,受尽宠爱,而自己只是一个无处可去、无人可依的弃女,她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却不敢坦坦荡荡地看他一眼。
但他却一直存在她的余光里,只有这样她才能将那一份爱意藏起来,她不是阮青菡,甚至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子,她是不配的。
“扣扣扣”
“有人在吗?”若木一手拿着双月刀,一手拿着果篮站在阮青菡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细听屋内的动静,才扣响房门。
“没人。”阮青菡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前的桃花,怒气未消。
“对不起,阮阮,你让我进去好不好?”若木说。
过了一会儿,屋里没什么动静,阮青菡缓缓地打开房门。
“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他真的在欺负绿绿。”阮青菡质问道。
“我知道。”若木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永远都只站在你这边。”
阮青菡想到绿绿受到的侮辱,又看到眼前这张真挚的脸,心底的余怒转化成了委屈,她的眼眶变得有些红红的。
阮青菡回到房内,继续坐回窗台上,看着这些开得正艳的花,若木也放下手中的东西,在她旁边的坐下。
“你明明也知道,绿绿最在意的的东西是什么,她一直以来都很自卑,封闭自己的内心,不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我软磨硬泡好不容易她才答应女扮男装去山下筛选弟子的,结果那个人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开她的帷帽,往她伤口上撒盐,绿绿心里该有多难过。”阮青菡越说情绪越低落。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若木的视线从来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她知道绿绿难过,但他知道她何尝不是,明明不是她的原因,却见不得别人的苦难。
“是啊,绿绿肯定很难过,但如果你也一直难过下去,谁去安慰绿绿呢?”若木说道。
“我知道,我平复一下心情,待会儿会去找她的。”阮阮深吸一口气,花香也随着空气被她心进肺里,果然在低落的时候找个人聊会儿天,心情就会好很多,也只有眼前这个人,才会看不懂脸色,自己生气的时候,别人都赶紧躲,生怕被自己的怒气波及,他倒好,往上赶。
不过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很难真正的生气,一看见他便只觉得自己委屈。
“阮阮,你知道吗?其实有些路必须得绿绿一个人走,她要经历的事会很难,但那是她一个人必须要经历的,即使我们一直在她身边,我们也没有办法与她一起走过那条路。”若木说。
这世间哪有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呢?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见不得她被欺负,见不得她难过。”
绿绿五岁的时候,地痞恶霸强抢了她家的地,官府无作为,她的父亲被恶霸活活打死,她的娘因为悲痛过度,不久后也病逝了。
她自己沦为乞丐,街边的摊贩打她,同为乞丐的人拿石头砸她,街边跑过的小孩子把她当马骑,拿鞭子抽她,更可怕的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以虐待她取乐,拿刀割开她的手臂,打断她的腿,甚至拿木棍活生生插进她的眼睛,那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爹娘不带着她一起走?
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阮掌门把她带回天城山的时候她八岁,天城山最好的医师阴医师给她治疗,但她的眼睛实在是没有办法。身体上的伤尚且没有办法彻底痊愈,更何况是心理上的伤呢?
“你呀,只顾着气鼓鼓地走,都忘了带走你的刀了。”若木打破沉默,指了指身旁的双月刀,“我好不容易从石头里把双月刀拔出来。”
“哪有好不容易!”阮阮低头嘟囔着,“其实你不用管它,它会自己回来的。”
“行行行,是我多管闲事了。”若木故意说。
“我可没这么说。”阮阮低着头抿嘴偷笑。
见到她的情绪缓和过来了,他也便放心了。
“我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的桃子。”若木起身,拿来了他刚刚拿进门的果篮。
阮青菡难掩脸上的欣喜,但又很疑惑,“窗外的桃花才开,你去哪里摘的桃子?”
“南国的天气总是暖和得比较快,我们这里桃花开得正好,那边就已经在结果了。”若木坐回窗台上,从篮子里拿出一颗粉红的桃子递给她。
“南国离我们这里那么远,没想到运来的桃子还是好好的。”她看着手里的桃子,觉得很神奇。
“我把这些桃子放在冰晶里,但在路上也坏了一些,还好剩下来的桃子够你吃到后山的桃子成熟了。”若木把装着桃子的篮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轻轻地握着。
“谢谢大师兄。”阮青菡把头伸过来,自然地靠在他的肩上。
若木只是笑。
她把手里的桃子递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桃子的清香就在空气中爆开来,香甜多汁。
“甜吗?”
“好甜!”
阮青菡的声音落在若木的耳朵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阮青菡低落的心情彻底烟消云散了,她靠在若木的肩上喜滋滋地吃着桃子,吹着凉风,看着明艳的桃花,真好!
“你交给绿绿的那些问题是怎么想出来的?”若木转过头来看着她,问道。
阮青菡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坐正身子,咬了一口桃子,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我看的话本啊,有的人捡回一条蛇,结果被挖掉了眼睛,有的人天生会招惹妖邪,被她师父杀了,甚至有的人救了一条蛟龙,惨遭灭族,可怕吧。”
若木被她越说越激动的样子逗笑了,无奈道:“你呀。”
阮阮却觉得有些无语,不知道哪里好笑。
不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绿绿站在回廊上,阮阮因为自己的事生气,本想来找她说说话,没想到这一幕也正落在她眼里。
她真的很羡慕阮阮,阮阮是天城山掌门的独女,除了阮掌门、匕夫人,整个天城山的人都爱她、敬她,从小锦衣玉食;虽然她从小和阮阮一起长大,但她知道自己不过是阴沟里向往云端的蛆虫罢了,而阮阮一直都在云端。父母双亲惨死,自己又面目丑陋,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找到一个可以共白头的人,而阮青菡什么都有,有愿意爱着她、宠着她的大师兄。
她有时候真的很讨厌阮阮,但是又离不开她,她有她的好。
而且只要跟阮阮在一起,她就不会被师兄弟欺负、嘲笑,还可以经常见到大师兄,也会得到掌门、夫人的挂念。阮阮有的东西,自己哪怕能够得到一点点就够了,这样也算贪心吗?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为什么自己不是阮青菡,为什么她就只能是自己呢?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承受这些?
难道这就是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