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自从楚文杉去了外市读书,关祈就很少碰见过她,她放假也很少回来,只听说她不回来是去打暑假工,但还时不时地打电话回来说钱不够用,叫关媛转点钱给她。
关媛每每嘴上说她几句,叫她省着点花,但还是立马就给她转钱过去。
现在临近开学,她居然回来了。
她坐在沙发那,一头黑发染成了墨青色,眼尾挑着眼线,还是喜欢化着那种成熟的轻熟妆,但看关祈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厌恶。
关祈低头换鞋,不想搭理她带刺的话。
“嗤,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又聋又哑。”
“听说连珈裕不在佟市读书,闻舟恙也去读大学了,你这两个靠山都没了,在学校还好吧?”
关祈穿好拖鞋回她:“你不在,当然好。”
楚文杉脸色微变,:“伶牙俐齿。不要以为我不在,你在佟市这里就高枕无忧了。”
“话说你在我这白吃白住这两年,你爸有没有给我妈过钱?你爸这算是白嫖吧,脸皮也真厚,我妈白白帮别人养女儿,摊上你这种穷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关祈刚刚坐了一路的车,喉咙正干渴着,她走到桌子前倒水,背对着楚文杉说:“你要是想知道,可以打电话问我爸去。”
“还有,我没有白吃白住,我放学后以及周末都会去店里帮忙干活,还有家里的卫生也是我做的。”
“所以呢,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住在别人家,你脸皮也跟你爸一样厚。”楚文杉眼神幽深地盯着关祈。
她喝完水,转身看她:“你妈妈和我爸是姐弟,我们是表姐妹,按照亲疏远近来说,我们是亲人,不是你口中的别人。”
“谁她妈跟你们一家子是亲人!你和你爸都是贱人,没一个好东西!”
楚文杉把遥控器冲着已经走回房间的关祈狠狠扔过去,遥控器砸在门上,瞬间碎成几瓣。
关祈关上房门,听着外面楚文杉骂骂咧咧的声音戴上了耳机。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楚文杉和关祈曾经有一段时间相处得很好过。
那时候关媛怜惜关祈从小就没有妈妈照顾,所以总是会带着楚文杉回去看关祈,偶尔也把关祈带去她们家照顾过。
她和楚文杉睡在一张床,她会给她讲学校里有趣的事,会把家里的玩具给她玩,会带着她玩她没玩过的各种有趣游戏。
在关祈家时,关祈则会带她去爬树摘果,下河摸虾,像普通的一对姐妹一样。
按理说她不应该这么讨厌关祈才对,何况关建安还是她的长辈。
她态度的转变,发生在她十岁那年的夏天。
那是一个炎热的暑假,她在关祈家发生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是关建安间接造成的,也让她从此恨上了他们家。
关媛那天早上买了一袋水果,带着楚文杉来她们家,本来打算傍晚就回去的,但她接到了楚文杉爸爸打来的一个电话,她接完电话后脸色聚变,嘱咐楚文杉呆在关祈家几天,她要去外地两天,然后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她不方便带着楚文杉一起去外地,关建安那时候在家,虽然他不靠谱但有个大人在也放心多了,她电话交代了他要好好照顾两个小孩就走了。
那时候楚文杉和关祈都很开心,又多了几天可以在一起玩,殊不知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事情正悄然到来。
那天晚上关建安带了不知道从哪里结交的几个酒友回来吃饭,他们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猜拳的声音很大声。
关祈和楚文杉则在院子里玩两人捉迷藏,大门敞开着,没有发现其中有一个男人的眼神很粗鄙,他留着黑胡须,看着有些邋遢,而且总是时不时地盯着院子里的楚文杉看。
目光让人阵阵发寒。
楚文杉那时候相较于同龄人长得比较高,她妈妈总是喜欢给她扎很漂亮的小辫子,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精致。
他们喝到十点多还没尽兴,关建安把关祈叫过去,递给了她二十块钱,叫她去买点酒和一包烟回来。
小卖部就在出门往坡下走,再右拐走一段小道就到了,关祈拿过钱抓着一个电筒就小跑出门。
而楚文杉刚才玩出汗,说要先去洗澡就没有跟她一起去,自己一个人拿着衣服就走去卫生间。
农村的冲凉房是在后院,离前院比较远,那个黑胡须的男人说要出去方便,整个人醉醺醺的,踉踉跄跄便地往后院走去。
冲凉房是几年前用木头搭建的,门上的锁是那种插销的,如果大力推开的话其实是可以推开的。
门上有条缝,趴上去可以看到里面一部分,平常洗澡没人会去故意窥看,所以并没有封起来那条缝。
那个男人趁着夜色无人,就那么趴在门外眼光冒着贪婪,他看了一会,闻着里面的皂香味,已经不再满足于窥看,甚至动手去推门。
楚文杉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谁在外面?”
“关祈,是你吗?你买完酒回来了?”
没听到回答声,楚文杉狐疑地向门口靠近,透过门缝往门外看去,却兀地看见一双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当场吓得她失声。
“你别进来!”她着急地拿过凳子上的衣服想要穿上,边发抖呵斥他,“你要干吗?我舅舅在外面,你别进来!”
喝醉了的男人力气很大,看见她已经发现他之后,用蛮力直接撞开了门。
惊叫声只响起了一声,她的嘴就被进来的人从后面捂住,让她发不出声音。
她惊恐地挣扎,手上的衣服掉到地上,完全被男人整个人抱住。
他一手捂住她嘴不让她发声,一手紧紧地箍住她的双手,她感受到自己光溜的身子被摸着、蹭着。
她拼命地反抗,然后感觉到他身后令人犯呕的动作,楚文杉的小脸苍白了一瞬,眼泪淌了满脸。
不知道是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对楚文杉来说,这是她漫长的最绝望的时间。
被捂着无法开口叫人,她等到男人放松的空隙,用了死力,直接狠狠咬上了那男人的手掌,男人痛得松开了她的嘴,楚文杉才得以哭着大声求救。
“呜呜呜呜呜,来人啊,救命,救救我,舅舅!关祈!”
关祈买完东西回来刚拿给她爸,就听到了楚文杉在后院的呼喊声,带着浓重绝望的哭腔。
关建安也是一愣,发现桌上那个酒友从刚才出去后就很久都没回来,才立马惊觉出事了。
“艹!”他低骂了一声赶紧跑出去,关祈和那几个酒友也跟在他后面跑去。
等几人来到后院的冲凉房,看见里面的情形之后,一个个震惊在原地难以置信。
关祈看着衣衫不整的楚文杉,更是脸色煞白极了。
耳边传来楚文杉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关建安愤怒的辱骂声。
他第一个冲进去,目眦欲裂:“我艹你他妈的!你丫不是人,她才多大,我要废了你命根子!”
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几个人纷纷上前阻拦,拉不开两人也都挂了彩。
得以从冲凉房里跑出来的楚文杉瘫痪地坐在地上,她整个人怔怔地看着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双膝发抖。
关祈小心地蹲下来靠近她,她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推开了关祈,把她整个人推倒在地,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破碎又发恨,那时关祈透过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从那时起就彻底恨上他们家了。
那个男人是关建安带来家里的,如果那晚关祈没离开,或是执意拉她陪她去买东西,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天晚上有人报警,惊动来了警察,那个男人以猥亵罪被抓了进去,关媛也在第二天就赶回来把楚文杉带走了。
她和关建安大吵了一架,把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个遍,责怪他没有照顾好楚文杉,也幸好她真没出事,不然她准跟他没完。
从那以后,关媛就没再带楚文杉来过关祈的家,她来看关祈的次数也变得少了,两家走动得越来越少,直到关祈上了六年级两家人才又联系频繁起来。
可笑的是,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关建安这个人还是没能戒掉酒,还反而越发颓废肆意。
关媛回去后带楚文杉去看了心理医生,她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整个人变得敏感又易怒,性子越发嚣张跋扈。
关祈这个人虽然很能忍,但对楚文杉,她更多的是对小时候这件事情的愧意。
所以之前楚文杉找人来欺负她时,她选择忍气吞声,多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那件事是关建安间接造成的,那是在她家发生的事,她做不到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她要是太过分了,关祈也会忍不住回呛她几句。
关祈知道她和楚文杉的关系也就这样了,她们是无论无何都回不去小时候了。
关祈本想着,等她上了大学,她就离开她家,相互不碍对方的眼,各自安好。
可令关祈没想到的是,楚文杉根本忍不到她离开她家,甚至就连她上高中都忍不了。
她这么睚眦必报的人,讨厌谁就压根不会让谁好过,何况还是事事都压过她一头的关祈。
初三下学期那年,楚文杉很突然地辍了学,她从外地回来后跟关媛大吵了一架,摔门出去时刚好碰上刚回来的关祈,她离开时盯着她看的那一眼,让关祈莫名发寒。
关祈走进客厅,看着坐在沙发里默默拭泪的关媛,上前问道:“姑妈,怎么了?”
她埋头干嚎:“祈祈,杉杉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