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像是被定住了身子，闻然然当即僵住了脚步。
她放开关祈的手，转了个身，朝前面的人露出讨好的笑。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用晚自习啊？”
这个熟悉的声音同样让关祈心里一咯噔。
闻舟恙扫了眼闻然然手里的果汁，还没说话，闻然然就把背身的关祈一把转过来，果断撇清关系。
“哥，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同桌，她叫关祈，她今天是带作业来给我的，这个也是她的果汁，我帮她提着的。”
她说完赶紧把果汁一把塞进关祈的手上，生怕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闻舟恙看向关祈的脸，两人视线相撞，他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他笑道：“小朋友，又见面了。”
闻然然整个人震惊。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怎么不知道？不对，她哥平时对女生的语气没有这么温柔吧，而且他居然叫关祈叫“小朋友。”！
闻然然的眼珠子在他们两个身上瞟来瞟去。
她向来瞒不过闻舟恙任何事，可他的哥哥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追究果汁的问题，而是瞥向了关祈的手。
“手怎么了？”
闻然然随他哥的目光看向关祈的手，这才发现关祈受了伤，惊呼道：“关祈，我不过请假了一天，你怎么就把自己弄伤了。”
关祈把手背到身后，尴尬道：“没事，今天不小心摔的。”
闻然然被她的手转移注意力，“先进去吧，告诉我你是怎么摔的，不会又是跑步吧，还是又边下楼梯边想题摔的？”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关祈拉进屋里，闻舟恙在后面跟着她们进屋。
闻然然把关祈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到椅子上后，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她好像忘记问一件大事了。
她把椅子拉到关祈跟前，凑到她眼前面对面审问她：“关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关祈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突然闻然然跳起来，想起来了一件事。
“你该不会就是暑假时，我哥和庄尧刘逸他们有一次在店里，遇到有人来惹事然后一起逃跑的那个女孩吧。”
“是我。”关祈没想到闻然然也知道那件事。
她也是没有料到，闻然然的哥哥居然是闻舟恙，即便他们是同一个姓，关祈也从来没有联想到一起过。
关祈也觉得这巧合过于太巧合了，不敢置信地再确认了一遍：“你哥……叫闻舟恙？亲的？”
“昂，如你所见，如假包换。”
她还有一个疑问，“庄尧和庄至尧是同一个人？”
“对呀，他小时候是叫庄尧，后面改了名叫庄至尧，但我一直习惯了叫他庄尧。”
怪不得关祈刚开始觉得庄尧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但没认出来。
两人讶异了一番，就在房间里一人占了半边桌子开始写作业，闻然然边喝着果汁边写，偶尔遇到不会的就问一下关祈。
而关祈却是头一遭无法静下心来写作业。
她总是思绪飘走，想着他也在这个房子里和她离得这么近，想着他等下会不会突然进来。
不过，他至始至终没有进来打扰她们做作业，关祈逼自己专心下来，才终于投入到题目中。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抬起头来时，身边的闻然然已经趴在桌面上昏昏大睡。
“然然。”
可能是吃了感冒药的原因，她睡得特别沉，压根没有醒的迹象。
关祈看天色也不早了，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书包，给闻然然留下了一张纸条后就退出了房间。
闻然然的房间是在二楼，关祈沿着楼梯往下走，以为一楼没人时，转头就看见闻舟恙拿着一个杯子在厨房那里倒水。
“要回去了？”
“嗯，然然在房间睡着了，我没叫醒她，先回去了。”
“等一下，你过来。”
他叫住她，让她过来厨房的吧台那里，然后从旁边拿过一杯果汁，递给了她。
“刚榨的橙汁，喝完再走。”
“你带来那杯果汁刚是闻然然喝的吧。”
“是、是我喝的。”关祈下意识地帮闻然然隐瞒。
他睨她：“她喝你就给她？”
他明显不信的语气，关祈以为他是责怪她给生病的人带了不健康的饮料，眼里有些心虚的闪躲。
可闻舟恙想得却是，刚才看到她手上的果汁只有一杯，怕是她那妹妹抢着喝了她自己没喝着，所以他才下来做了那么一杯给她。
“过来坐。”
他端了自己的那一杯水坐到沙发上，唤她一起过来。
关祈“哦”了一声，缓慢地挪着自己的脚步走过去。
一楼的客厅里很是安静，闻舟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金融书籍在翻看，而关祈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着那杯果汁，就连嘴边沾上了果粒都没发觉。
“甜吗？”他抬眼问她。
“很甜。”
鲜榨的汁水，里面加有浓浓的蜂蜜，和水果的香甜味混在一起，喝起来鲜甜鲜甜的。
“喜欢喝？”
“嗯。”
他弯身从桌子上抽过一张纸递给她，轻笑道：“喜欢喝也不至于脸上也喝，要不要再给你榨一杯？”
关祈接过纸，一脸的囧迫，“不用了，我喝饱了，谢谢。”
“另一边。”
他忍俊不禁，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脸。
然后又提醒她：“外面的果汁加了糖精，不健康，以后和闻然然少喝。”
他指了指厨房放着的那个榨汁机，“那边有工具，冰箱里有水果，来家里自己榨着喝，会用吗？”
“不会让闻然然榨给你喝。”
闻然然要是听到这话，非得咋呼：你大爷的，我平时想喝自己都懒得动手！
关祈一本正经坐在沙发上，闻舟恙又问她：“你跟闻然然，谁大？”
“我好像大她几个月。”
“我比闻然然大5岁。”
关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和她说，他大闻然然几岁这个事，只是愣愣地想着：哦，原来他们相差5岁啊，然后呢？
他嘴边噙了一丝笑：“那你应该和她一样喊我什么？”
他是闻然然哥哥，她不就是喊他哥哥吗？
关祈脑子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就看着他脱口而出：“哥……哥哥？”
女孩的声音软糯带着甜味，闻舟恙先是一愣，然后眼里瞬间荡起了浓浓的笑意。
闻然然倒是很少这么喊他，一般都是叫“哥”，只有做错事情或者有事相求了才会喊“哥哥”。
他也听过别人叫他哥哥，可这两个字从关祈嘴里叫出来，还是让他微微一颤，心里很愉悦，觉得意外的好听。
关祈反应过来后，羞涩得恨不得当场咬舌，连忙改口：“舟、舟恙哥。”
“嗯，以后见面就这么叫吧。我听闻然然说最近你和她一起学习，她成绩被你带得进步了不少。”
关祈摆摆手，不敢居功：“是然然自己努力的结果，她其实不笨的。“
他这个妹妹向来是有些小聪明，就是缺一个能让她听话，监督她的人。
闻舟恙看着关祈，觉得她哪哪都乖巧温顺，点点头道：“有空多来家里玩。”
他瞥了一眼已经见底的果汁。
“来了哥哥还给你做果汁喝。”
“……好。”关祈表面很平静，实际内心波澜起伏。
喝完果汁后，闻舟恙把她送去了公交车站，看她上了车才回去。
关祈坐在公交车的后排，她转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笑意在脸上渐渐扩散开来。
这份愉悦维持了一路，直到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她笑容凝在了脸上。
“什么事这么开心？”
楚文杉坐在她的房间，手里拿着一沓钱，地上散落着一个很眼熟的铁盒子。
“我可不开心。关祈，你说说你这八百块钱哪来的。”
关祈看她：“你翻我东西了？”
“怎么？不能翻？这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就连你这个房间之前也是给我放没用的杂物，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去翻。”
“这钱，该不会是你偷店里的吧？”
关祈攥紧拳头，“楚文杉，你不要血口喷人。”
“难不成是我妈给你的？”
这确实是之前关媛给她的那八百块，关祈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看她默认，楚文杉嗤笑了一声，看她的眼神更为厌恶。
“呵，关祈，我发现你脸皮是真厚啊，我家供你吃的供你住的，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坑我们家的钱，试问你哪来的脸？”
她把钱揣到自己兜里，把地上的铁盒子一踢，“别跟我妈告状，不然有你好受的。”
“还有，以后在学校见到我能给我躲多远就躲多远，要是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我们住在一起，就别怪我出手治你。”
楚文杉拿着那八百块钱出门后，关祈蹲下身来，捡起那些散落在盒子边的物品。
铁盒子已经很旧了，但里面放的都是她从小到大较为珍贵的东西。
她拿起被扔到地上的一条链子，拿衣角擦了又擦，然后看着这条链子怔然了好一会，有些庆幸它生了锈没有被楚文杉看上拿走。
再次遇见闻舟恙的跃雀与悸动，和一下子回归落魄的现实，让她有些撕裂。
这世上大部分人一出生，很多东西就已经注定了。
关祈从来就没奢望过什么，那些她没有的东西，她渴望需要的东西，她以后会靠自己去努力创造出来。
可她有时候还是会很羡慕闻然然，她一看就是在一个足够有爱的家庭里长大。
羡慕她自信开朗的性格不知自卑为何物，羡慕她优渥的家境从不用为温饱发愁，羡慕她有一个美满而幸福的健康家庭。
更羡慕她有一个如此爱护她的哥哥。
可她从来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