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关祈转过身，一个绑着高马尾的高个女生在不远处喊完那句话后，脸上带着薄怒向她走来。
她马尾上挑染了几根淡蓝的发丝，藏在黑发中不是很明显，穿着露肚脐的白短t，薄外套敞开着，明显进校门时拉链是拉上的，为了应付门口的门卫和老师。
关祈皱眉，这身装扮看起来就不好招惹，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看好戏的女生，穿着也同样大胆。
“你刚拿着你的手干了什么？”她走到关祈身前，用眼睛打量她。
关祈并没有被人发现的窘迫，脸上很是平静，“照片有东西沾上，我顺手拿下来。”
她明显不信，语气不善：“是吗？上面那么多张照片，偏偏是他的照片上沾东西，你还挺会挑啊。”
旁边的女生将关祈从上往下扫了一遍，表情嫌弃道：“看你像是初一的，小妹妹，听我们姐姐一句劝，像你这样的小土鳖就别对人家的照片垂涎了，也不想想他这样的高岭之花，你能配？”
高马尾的女生表明了就是闻舟恙的追随者者，而另一个女生是她的小姐妹跟班，关祈觉得没必要和她们在这过多纠缠，提步就要走。
“站住！我们说完了吗你就走？”
关祈耐着性子，再次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还有事，可以走了吗？”
“你最好是。记住了，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对照片上的人有其他的企图，我可就没有现在那么好说话了。”
她们警告了她一番，才肯放她离去。
一段不好的小插曲，但让关祈更加清楚地知道，像闻舟恙这样的人，他身边围绕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而她只是有幸得到过他的两次照拂。
可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心之向往。
黑夜里行路的人遇到高悬的皎月，谁不渴望能被月光照拂。
关祈也不例外。
但她很清醒，也有自知之明，本就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会有过多的交际，她要扎根在这里，接下来要在这个竞争如云的学校里稳住成绩，还要前进，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艰辛的一件事情。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度过这几年，通过知识羽翼自己的翅膀，飞向更远的未来，能够改变和掌控她自己的命运。
关建安之前给关祈的钱，用来交了三套校服和购买文具书籍就没剩下多少，中午晚餐去店里帮忙时可以顺便在店里吃，早餐如果关媛没空做就在路上买。
关媛之前给她的八百块她不会动，而余下的钱她要尽量省着花，以防不时之需。
开学第一天班里的氛围很是热闹，有些人是同一个小学一起上来的，有的趁着开学第一天进行社交交朋友，拉拢小分队，男生聚在一起约篮球，女生聚在一起聊衣服美妆、聊明星聊八卦。
而关祈则安安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在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
她翻阅着今天刚领到的新书，因为已经提前一两个月看过，所以很多题她都会做，那些还不怎么会的，她拿出笔又重新在草稿纸上认真地计算起来。
可她这样的行为就成了不合群的另类人，在某些人眼里，成了最刺眼的存在。
被多女生围绕的秦娅舒，瞥了眼角落里的关祈，鼻子哼的一声，“装给谁看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努力似的。”
旁边的吴筱婷也随之看过去，眼神鄙夷道：“不过是外地哪个乡镇招来的书呆子，听说是他们镇上的第一名来着。”
吴筱婷的爸爸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她知道秦娅舒的爸爸开学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忌惮于她的家庭背景，所以秦娅舒绝对是是女生中最拥护秦娅舒的那一个，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内部消息都分享出来。
旁边有个女生提出疑问：“可是我们学校不是向来不轻易招收外地生吗？镇上第一名的又不止她一个，还不至于让学校破例吧？不会是有什么后台吧？”
“她能有什么后台。不过两科都考了满分，学校才特例招她进来的。”
“什么？满分！”其中一个女孩惊呼道。
要知道，他们市里考双科满分的不过才寥寥几个，也怪不得她震惊。
秦娅舒听到两个满分，眼里也是露出讶异，又不由地多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
她初看时虽不起眼，好像那种没入人群不引人注意的存在，但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五官其实长得精致小巧，皮肤细腻白皙，特别是那双清澈的杏眼，望向人时最是无辜纯良。
她想，这张脸放在几年后，不知该是何等样貌。
秦娅舒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越看她是越不顺眼。
“满分又怎么样，这学校里多的是成绩优异的人，成绩好并不代表什么。”
“就是，整天只知道读死书有什么用，小地方出来的人，一脸穷酸样。”
“不像你娅舒，听说你爸暑假带你出国玩了，有没有去买那款定制的鞋子，真羡慕你，你这种比我们早早见过外面世界的人，那才是真的人生赢家。”
她们的嘴巴跟上了蜜一样，捧着秦娅舒使劲夸，刚才议论关祈看似是悄悄话，实则悄悄话说得全国人民都听得到了。
关祈握紧了笔，草稿本上推演了一半的计算过程被搁置，她深呼了一口气，想把思路重新找回来。
可班里的人时不时瞄向关祈一眼，有带着好奇探究的，有带着嘲讽看戏的，关祈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们的目光。
她把草稿本放回抽屉里，决定出去一会，找个安静的地方醒醒脑再回来。
上午没怎么正式上课，打扫完卫生后学生大多聚集在教室里聊天，亦或是被老师叫去帮忙。
关祈下楼后走到了离教学楼较远的一个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一个大的圆花坛，她坐在花坛的边上，盯着其中一株花发了一会呆。
然后，她撩起袖子，开始拔草。
细长翠绿的小草，被她一棵一棵连根拔起，叠在旁边堆成了一小堆山头。
关祈喜欢专注在某一件事情上，无论再微小不起眼的事，只要百分之一百专注，就可以让她暂时得到放空，忘记所有的杂念和当下的情绪。
小山头越堆越多，就在关祈专心与小草奋杀时，一个粉色的书包“咻”的一声，从墙外形成抛物线砸在她脚边，令她差点跳起来。
她向那面墙看去，没有见到书包的主人，倒是听到了墙外边一个女孩的碎碎念。
“该死的庄尧，敢害我迟到，等我下次见到他非得给他来个全套大兜比，顺便尝尝我的锁喉大法。”
“不是吧，这墙怎么这么高，之前庄尧带我爬的时候明明很容易的，我踩他身上上来时没见多高啊？”
“砰！”的一声，是重物落到地面的声音，她貌似搬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不一会，关祈就看见一双纤白的小手抓上了墙头，在奋力地扒拉着，然后是半个身子借力挪上，才终于费劲地爬上了墙头。
坐上墙头后她喘着气，第一时间去寻找自己刚才先扔过来的书包，却兀地对上了关祈的眼睛。
她不禁愣住了，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关祈也是微怔，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目睹了一个爬墙现场。
女孩很快反应过来，她笑出了一个单边酒窝，用食指抵在唇上，朝关祈做出“嘘”的姿势，要她别声张招来老师。
关祈点点头。
她扎着双马尾辫双脚悬空于墙，一张明媚带笑的脸，阳光透过树枝照耀在她身上，像是一只森林里的麋鹿。
“同学，你说我跳下来会不会摔断腿？”
她似是在墙面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往下看又觉得有些高，一时不知如何下来，于是问了现场的唯一一人。
关祈望了望墙上与地面的距离，认真思考后回她：“应该不会。”
“但几率还是有的吧？”
关祈：“要不你退回去？”
她皱了皱鼻子：“退回去也要跳下去的。”
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爬都爬了。
关祈走过去，抬头望她：“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她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吗？谢谢你同学，那我跳了哦。”
她想起庄尧以前也是这么接住她的，应该可行。
但她低估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差别。
“砰！”
“诶哟！”
两个女孩摔了个底朝天。
“没事吧？对不起，我太重了，有没有压到你？”她爬起来，赶紧上前查看关祈有没有事。
“没事。”关祈拍了拍身上粘的灰尘。
两人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然后“噗嗤”一声，双双笑了出来。
她向关祈伸手：“你好，我叫闻然然。初一7班的。你呢？”
关祈先是一愣，伸手握住：“关祈，也是初一7班的。”
“这么巧，这莫不是缘分？”
她眉眼弯弯，知道她们是一个班，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今天我们这革命友谊就结下了，下次爬墙还找你。”
还有下次？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闻然然走过去捡回自己的书包，然后看见了花坛上那一堆的草。
“你这是……被老王分配来拔草了？”
老王是7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不……嗯。”算了，她总不能说是无聊拔着玩的。
她露出了同情的表情，附和到关祈耳边：“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老王的。”
“什么？”
“你知道吗，其实他的头发是假的，他是个地中海哈哈哈哈哈哈……”
关祈微讶，她还真没看出来。
闻然然的思维极具跳跃，让关祈差点跟不上。
她拉过关祈的手。
“关祈，走，正好陪我去干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