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吞噬

    自从搬了家，我自己每天都被人催着吃饭，睡觉。休息。真是久违的关爱。只是这关爱的人，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而是方城的爸妈。

    有了他们跟外婆做伴，我出差的任务是最重的，顾老好像怕自己的时间不多，所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然后全天无休。他无休，我的任务就重。

    师母说了老师好多次，怕把我熬坏了。我抱着师母的肩膀说“师母，你就不要老说老师了。他心里担心的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你自己也睡不着啊。”师母一听，脸色都变了。自己呆坐在沙发上，没再说一句话。

    我静静地陪着她，我们大家都看着顾老书房的灯光。那灯光分外苍白。

    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在铆足了劲，希望把顾老的项目都完成。所以，每个人都不轻松。大家都毫无怨言。这是为国，为家，为自己的尊严而战。

    自从我们不归属学校后，大家看我们都是带色的。我们都无暇顾及，这些小事而已，谁会在意。

    “多宝，你出差要多久才回来。你妈好像又出幺儿子了。非要说见你。”我还在外地，就收到小舅的电话。我这个妈，真是看我不能有点好。

    “舅，我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回去，但是，我直接回去吧。反正外婆在家有人陪。”我对我舅说。我舅让我注意安全，这才挂了电话。

    我已经有几个月都没休息过了，打电话给顾老，顾老让我先回家处理再回学校。

    好在，我回程是经过我家方向的。所以也不用兜多大的路。我看了看手上的工作，加快进度。

    等我最后一次在现场跟顾老连线后，出差的任务总算完成。我又跟交接的同志互签同意后，踏上了回程的车。我在下车前，跟我同事说了一声。大家就此分开。

    我出高铁站后，打电话给小舅。20分钟后，小舅的车出现在眼前。

    车上，小舅把这次我妈的要求又说了一次。我没出声。

    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买了房子。而且还把男友的爸妈接过来住。把我妈气的够呛。当着大伙的面说，自己生了只白眼狼。

    这不，又要我小舅出面找我了。我看到路上熟悉的街景，心里感到一阵悲凉。自打我工作后，我妈就已经变了。原来只是沟通少了。可是现在成仇人了。她是非要挖我的肉下来才肯住手。

    我赶紧打电话给外婆，“外婆，我今天回不去。学校还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在家多注意身体哦。”外婆听到我的电话，也很无奈。因为她知道我工作的性质。

    把电话放下后，我对小舅说不要告诉外婆。小舅也只能点点头。

    小舅车我回到家。舅妈已经做好饭菜等我们。表弟一看到我就说“表姐，怎么感觉你又瘦又黑。”我笑笑没说话。

    小舅停好车进来。大家洗手吃饭。吃过饭后，跟表弟搞卫生，舅妈还在埋怨舅舅把我叫回来。

    我睡在外婆原来的房间里，心里怎么都睡不着。我知道，明天面对的，又是麻烦事。

    第二天中午，我去到了咖啡厅。我不想回那个案发现场。所以让我舅把我妈约到那里。

    我坐了半个小时，我妈才姗姗来迟。看到我脖子上的刀疤，她的眼睛顿了一下。然后自顾自的坐下。我让服务员给她要了焦糖咖啡。她喜欢的味道。因为家里的糖果都是这个味的。

    “妈，这次你又要搞什么？”我等我妈喝了一口咖啡问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现在都在帮别人养爸妈了。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妈，人家的父母还帮我出了房款，你呢？你做了什么？难道还要我说吗？”“反正你是我生的，你必须得养我。否则，我就起诉你？”我妈大声的说。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听到了。全场的人都在看着我，带着同情的眼神。

    我妈还在大声的骂着我，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按了接听键。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妈立刻温柔的跟对方说着话。好像，那人要我妈现在过去，我妈也确实在拿包包，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我木然的看着她远走的身影，是我做错，还是她生错了我。我都懒得分析了。

    回到小舅家，舅妈去了看店。小舅在家等我。“你妈跟你说什么呢？”“没说什么，就让我养她。人家的节目可真多，半途有人约，走了。”

    第二天，我还没起来，我妈的电话又到了。叫我回家一趟。我也想搞清楚她到底图啥。

    等我买了早餐回到家，我发现我妈的房间多了人一起住。拖鞋有两对，一对是男士拖鞋。另外一双是我妈的。客厅有很大的烟味。味道跟我爸的不同。

    “白眼狼，舍得回来了吗？哦，还真难得买早餐给我吃。”我妈看到我放在桌上的早餐。一边说，一边还在四处检查。

    “你叫我回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钱啊。我要的不多。200万。”

    “妈，你干脆把我卖了吧。看能不能有这么多。还有，我爸之前不是给钱你的吗？”

    “那个钱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管不着。我养你这么大。你总得养我吧。”

    “我没钱，如果你要我养就跟我走。我吃什么，你吃什么。这样总可以吧？”

    我妈急了。“我就要钱，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就到你单位去闹。”

    我看着一直盯着外面，“你现在跟哪个男的住在一起？我爸还没死吧。”“我没有，你哪只眼看到我有男人啊？”

    “那你房间的男拖鞋是谁的？还有客厅的烟头又是谁的。”我妈死都不认。“我喜欢穿男拖鞋不行啊，我抽烟又怎么了？你这个白眼狼，连你妈都想管啊？赶紧去凑钱给我。少一分都不行。”

    我懒的跟我妈再废话。说的再多也是没用。我走到公园时，看到有个男人一直打电话。经过时，他手里的香烟跟我在家里看到的是一个牌子的。

    我等他走过后，打电话给我小舅。“舅，你找人问一下，我妈这段时间跟什么人走的最多。我刚进家里，看到她房间里多了一对男拖鞋。”“好，我忙过这阵子就去找人。”

    我回到小舅家。表弟已经到家。我去买菜做饭。顺便煲汤等他们回来吃饭。我知道我妈说是花费都不多。只是她喜欢有人的地方。

    晚上，我舅跟我分析了一下，我妈为什么要这么多钱。我们两个敲破头都想不透。她要这笔钱，做什么？

    我临睡前，又看了一下要翻译的原著。学习和工作随时都陪着我。我的习惯就这么简单。

    第三天，我打算去看一下我小姨。难得回来一次，这些亲人都要去看的。我跟舅妈说中午不要等我，我会在小姨家吃饭。

    正要出门时，我的电话响了“喂，你是梁美丽的女儿吗？你妈出事了。快回来。”我放下电话，跟舅妈说了这件事。舅妈一边跟我走，一边打电话给我舅。

    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只是心里很不舒服。总感觉出的是大事。一边跑，一边感觉脚软。舅妈看到我这样，搀扶着我往家赶。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警车停了好几辆。救护车也来了，门口站满人。大家看到舅妈扶着我，赶紧让出地方给我们进去。

    果然，我进大门时，就看到客厅的桌子全部搬开。地上躺着一个人影。具体是谁，我还不知道。警察和医生的身材都挡住我视线。我的手很抖，脸色也苍白。

    等舅妈搀扶我走到客厅，立刻就有警察上前问我“你好，请问你是刘一多吗？地上躺着是梁美丽女士。她是你母亲吗？”我恍然点头，舅妈很担心我的情况，慌忙叫人拿水给我喝。我看到水，很想去拿。可是手就是没力。全身痉挛似的。

    警察也担心我会有变故。只能转问舅妈。可是舅妈毕竟对我妈不熟。只能等我舅来了再说。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医生和护士对我妈做急救。好像过了很久，我妈都没有起来。她难道以为躺地上很好玩吗？赶紧起来啊。

    我好像听到医生对护士摇摇头，然后急救车走了，医生好像走之前，留了一张证明给警察。

    房间里还有好几个警察在拍照。我看到我妈脑袋滴满地上的血。好像一幅画像。静止。只是我的脸上都是眼泪。

    小舅什么时候到的。我不知道。我就一直坐在客厅的红胶凳上。那凳子还是我爸当年买的。

    家里很多人进进出出。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想好好看看，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屋顶。

    我是怎么回到小舅家的，我都不知道。小舅不断的安慰我，小姨也来陪我。我妈已经被运上急救车，现在停在太平间里。等警察的刑事收集再做决定。

    我以为我只是跟我妈的沟通出现问题，我没想过母女缘也是如此浅薄。或许是我的性格不好。我从没想过父母为自己做什么，只要他们活着就好。可是现在一个在监狱里，一个在太平间。

    我恍惚中打电话给顾老请假。谁知道接电话的是我外婆。这下外婆和方城的父母当天就到了。外婆的白发原本只是有几根，我现在看到满了大半。

    每个亲人都在安慰我。小舅家住不了那么多人。方城的父母是小舅去开的酒店。小姨也是。

    顾老让我安心在家，我的工作他已经安排师弟跟进。

    我一整晚都没睡，外婆一直陪着我。我就这么魂魂呃呃中过了好多天。

    警察过了四天，终于抓到凶手。果然是那个我在公园看到的男人。那男人搞传销，把我妈的钱全骗光。还想让我妈逼我给200万。他们这些传销分子，真是杀人于无形当中。可能我妈也发现了，才有了自己命归终点的纷争。

    隔了一个星期，我终于可以进家门。之前都被警察查封了。他们怕有些线索被人破坏。半个月后，方城的父母陪我回到学校。

    他们的心都是围着我转。看我静待一个小时，就想办法叫我出门。我很幸运认识他们。我又很不幸，失去了挚爱。

    顾老终于肯让我工作后，我把每一天都排满了。外婆被舅舅留在家里。我妈的死，不止是我的痛，更是外婆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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