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谈判
傍晚，知州府书房。
知州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常服，闲散地倚靠在椅子上听着下人的来报。昏暗的烛光照射在知州的脸上，更增显了他的威严。
那名狱卒将头低的更狠了，平日里他一直与牢狱的犯人和同僚接触，和知州这样的大人物近距离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知州闻言错愕不已，狐疑道“认罪，她真这么说的？”
“回禀知州大人，沈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小人亲耳听到的，绝对不会出错。”狱卒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他压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知州没理会年轻狱卒的这副模样，而是陷入了深思。
她怎么会认罪呢？他心中十分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挑拨民众，祸乱朝堂的罪证，这些都是他为了陷害沈云卿而编造的，是他做给太子看的。
他想不通为何沈云卿会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他的本意是想让沈云卿在狱中病死，而后他再出面为沈云卿澄清是有人诬告，为沈云卿洗脱罪名。这样曾尚和太子两方他都不会得罪，甚至曾尚说不定还会感激他。
年轻的狱卒回完话后就见知州一直不说话，他也不敢退下，只好抖着腿颤颤巍巍地站着等待知州下令。
而知州也忘记了让狱卒退下，他揉了揉眉头，继续思索着对策。
不成，此事绝对有蹊跷。以沈云卿那样的人怎会去认着莫须有的罪名，不，是个人都不会认罪的，认罪就意味着会死。莫非她看出我的计谋了？
是了，才将病患送到牢房她便要认罪。这是以退为进啊，她知道老夫不敢明着杀她。
想到这，知州心中涌出些怒气，好你个沈云卿，竟将老夫都算进去了。
狱卒见知州突然面露愠色，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知……知州大人，若是无事，小人就先行告退了。”狱卒抬头看着知州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
知州这才意识到书房还有一个人，他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狱卒退下。
狱卒心中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急忙着退下，生怕慢了知州会改变主意。
“等等，先别走。”知州摆手后想起了什么，忽地叫停。“明日本官要见沈云卿，记得提前准备好。”
“还有，沈云卿今日所说的话以及和她关押在一起的犯人，这些事都莫要声张。”知州目光犀利地看着狱卒，声音浑厚充满威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不用本官教你吧。”
狱卒颤着声道“小人明白。”他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选择听从知州的命令，这准是没错的。
知州看到狱卒这副模样心中十分满意。
“下去吧。”知州挥挥手，狱卒连忙退出房间。
知州靠在椅背上，心中暗自思忖，“沈云卿啊沈云卿，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明日一见便知。”他自认为了解沈云卿，可现在却又有些看不透她了。
第二日清晨，知州来到大牢。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官员，即使身陷囹圄，却依然风姿绰约。
他顾忌疫病，不敢与沈云卿距离太近而是相隔数尺。沈云卿见状像是没察觉到似的十分淡定，丝毫没有诧异。
“沈云卿，你可知罪？”知州板着脸问道。
沈云卿抬起头，眼中毫无畏惧之色，“我知罪。”
“何罪之有？”知州追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云卿淡淡答道。
知州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本官冤枉你了？”
“知州大人心里明白。”沈云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知州沉默片刻，“不管怎样，你认了罪，便是罪有应得。不过此案疑点重重，本官还需审查一二。”
沈云卿淡淡道“知州大人的目的不就是置云卿于死地吗，怎的云卿认罪了，知州大人反而退缩了？”
知州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沈云卿会如此直接地戳穿他的心思。他沉下声音说道：“本官乃是依法办事，岂会随意定人罪责。”
沈云卿轻笑一声：“知州大人何必自欺欺人，云卿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知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内心却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沈云卿的态度太过反常，她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难道她有什么把柄握在手中？知州决定试探一下，他语气缓和下来：“既然你已认罪，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云卿微微摇头：“无话可说，只希望知州大人早日查明真相，还云卿一个清白。对了，所有事都是云卿一人所为，还望知州大人能够放了那些无辜之人。”说完，她便重新低下头，不再言语。
“无辜之人？他们为沈大人办事如何称得上无辜？”知州冷笑一声反问道。
沈云卿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她反唇相讥道“那么，知州大人收受赵光正所贪墨的赈灾粮，难道就可以被视为无罪之人吗？”
知州心中一惊，“你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云卿平静地看着他，“我有没有胡说，知州大人心里最清楚。”
知州强作镇定，“哼，空口白话，你有什么证据？”
知州心中暗忖，赵家的人全被他派人杀死了，账本他也烧毁了，沈云卿是怎么发现此事的？
沈云卿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知州大人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知州一转方才的惊慌，闻言大笑一声“那就是没证据了，沈大人难道不知做事要讲求证据，若无证据，就什么都不是了。”
沈云卿悠悠道，“知州大人莫急，证据自然是有的。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知州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现在被沈云卿掌握了主动权。沈云卿既然如此笃定地说想必手中定是有些证据的，只是他不知道沈云卿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你想怎么样？”
“放了他们。”沈云卿平静道。
“本官怎么相信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知州眯起眼睛，威胁道。
沈云卿一脸坦然，“我如今已是阶下囚，生死全在大人一念之间。只要知州大人肯放过他们，云卿定然将证据双手奉上。”
知州权衡利弊，最终答应了沈云卿的条件。
他咬咬牙，“好，本官答应你，谅你也不敢欺瞒本官。但如果你没有证据，别怪本官无情。”
“那云卿就多谢知州大人了。”沈云卿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仍然是一副运筹帷幄的高深模样。
待知州走后，沈云卿也被押回了牢房。待牢房只剩沈云卿和那名昏迷不醒的男子，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其实，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据早便被她递交给朝廷了，刚刚不过是虚张声势，赌一把罢了。她深知知州的为人谨慎，不敢放过任何可能，不然也不会将赵家灭门。
果然，她猜对了。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沈云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