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江玉凝母女的下场
江玉凝母女问斩前夕。
江昭月来到大牢,出现在她们眼前。
油灯微弱的火花跳跃着,大牢里一片昏暗。
老鼠吱吱的叫声与囚犯们虚弱的呼喊冤枉的声音此起彼伏。
“冤枉,冤枉啊!”
“叫什么叫?手伸那么长做什么?都给我收回去!知道这是谁吗?弄脏了王妃的衣裳有你们好果子吃!”
“王妃,小心脚下,这哪儿是您该来的地方啊,小心,小心,这儿下台阶了”
狱卒呵斥着大呼冤枉的犯人,转头面对江昭月,脸上又挂上了谄媚的笑容,时不时提醒江昭月小心。
这位晋王妃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啊。
先皇亲封的安乐县主,京都女子学院的山长,战神王爷晋王的王妃,首富沈家的外甥女,且听闻她与当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关系匪浅。
总之,是个万万不能招惹的人物。
“呵。”江昭月轻笑一声。
狱卒闻声,心尖都颤了颤。
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
别的夫人小姐来大狱,无不是捂着鼻子,嫌弃又害怕,怕被犯人伸长的手拉扯到。
而这位王妃,竟还笑得出来,步子也是缓慢而稳当,当真不是一般人。
“王妃,这儿拐个弯儿,您这边走”
江昭月又不是没来过大牢。
上回那谁谁,崔家那小姐,叫啥她没懒得记,临走前她也是来送过的。
谁不知道她是一个大好人?
即便是对意图害她的仇人,临终关怀也一定是要做好的。
做人嘛,就应该有始有终。
大呼冤枉的行为浪潮似的从牢头一路传到牢尾。
江玉凝与苏姨娘关在一处,被关了几个月,狭窄的牢房里各种气味混合,难闻的要命。
苏姨娘浑身都被挠破,认为是牢房太脏让她生了皮肤病,这几个月过得生不如死。
江玉凝也病了几次,撞墙自杀了几次,最后都被救活了。
听到隔壁牢房的人大呼冤枉,两人问道:“怎么回事?谁来了?谁来了?”
江玉凝暗暗想到,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许久没人到牢尾来过了,难道是萧季霖再次起事还成功了?
江玉凝几个月来一直被关在大牢,对于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萧季霖是假太子,不知道萧季霖自尽而亡,也不知道新帝早已登基。
她有时候会做梦梦到萧季霖起事成功,她成了皇后。
有时候还会梦到江昭月被她死死压在庶女的位置上,她风光嫁给太子,侯夫人气死,娘亲成为侯夫人。
每每从梦中笑醒,看到自己还在阴暗恶臭的牢房,都要撞上一回墙。
苏姨娘偶尔也会梦到自己成了侯夫人,梦到沈佩蓉是怎么气死在自己眼前。
那样真实的梦,可惜也只是梦。
梦醒之后,她仍旧身处牢房,等着她的,是砍头之刑。
江玉凝扯扯面目全非的苏姨娘,欣喜道:“娘亲,会不会是太子来救我们了?我是不是要当皇后了?”
苏姨娘奄奄一息躺在稻草堆上,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看着像是地狱里受刑的恶鬼。
但她的脑子仍然清晰,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的一切。
清晰的知道,太子不可能来救他们,甚至可能已经被陛下赐死。
江玉凝不知道,她却知道,太子,不是真正的太子。
长宁侯府都被抄家了,江贵妃弄出来的假太子,身份肯定是曝光了。
总之,萧季霖不可能再次造反。
“凝儿,别做梦了,算算砍头的日子也该到了。”
苏姨娘虚弱的动着嘴皮子,已是有气进,没气出。
江玉凝不信邪,目光疯狂:“不可能,我做梦都梦到了,太子哥哥一定会娶我的,我一定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苏姨娘虚弱的喘着气:“你梦到什么了?我也做了许多梦,梦见江昭月任我们搓圆捏扁,好对付的很,哪像这个江昭月,诡计多端,将我们母女害到这个境地。”
江玉凝疯狂的笑着:“我还梦见娘亲气死了侯夫人,江承珏那贱人死在了战场哈哈哈!”
“等等!”苏姨娘忽然精神,猛地坐起身,黑豆子似的眼睛猛地射向江玉凝。
“这梦要是真的就好了!”江玉凝恨恨道。
苏姨娘颤抖着声音说:“不对,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娘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能做个美梦了?我真想永远活在梦里!”
江玉凝目露向往,如果能永远活在梦里就好了。
不用面对这该死的现实,在大牢中,在这现实中,她不知时间,不知是否下一刻就会被拉去砍头。
苏姨娘忽然哈哈大笑,笑得七窍门出血。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该死的江昭月,她竟然是”
“是什么?”下一秒,江昭月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苏姨娘惊恐的抬头。
不知何时,江昭月已经站在了牢房门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们。
江昭月对狱卒说:“你先下去,我单独与他们说说话。”
“是,王妃。”狱卒恭敬退下。
江玉凝看到一身大红锦衣的江昭月,猛地扑向铁栅栏,气急败坏道:“怎么是你?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是不是登基了?太子给哥哥是不是要娶我为皇后?”
江昭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裙摆,红艳艳的裙摆在这幽暗漆黑的大牢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漫不经心的开口。
“苏姨娘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江玉凝显得十分茫然。
江昭月不甚在意的揭开真相。
“太子也是个跟你一样的假货啊,这样说起来,你们倒也是匹配。”
江玉凝整个人都顿住了。
“太子是假的?”
“娘!你早就知道太子是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要假太子,我要真太子!都怪你!全都怪你!”
江玉凝对着苏姨娘怒吼,要是早知道萧季霖是假太子她才不会对他死心塌地,如果她能跟真太子一起揭穿假太子的身份,说不定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苏姨娘笑得疯癫,看着像是神智失常,口中重复念叨着:“我知道了,哈哈哈,我知道了,哈哈哈”
江玉凝不死心的问江昭月:“真太子是谁,真太子是哪位皇子?”
江昭月摇头叹息。
“明日就是行刑之日,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江玉凝听到行刑之日神色也未改,望着江昭月,就想知道真太子是谁。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江昭月,你快说!”
“那个人,你也认识。”
“少卖关子!快说!”
江昭月瞧着江玉凝焦急的模样,轻笑一声,道:“而今高坐帝位的,是昔日的御林军统领,穆昇。”
江玉凝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颓然的垂着头。
“不、不,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江昭月继续说道:“诗瑶姐姐,自是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
她知道江玉凝想要什么,这一句话,足以彻底击溃江玉凝。
“不!!!”
瞬间,江玉凝仰头望天,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不!!!”
“我才是皇后!”
“我才是皇后啊!”
“那个贱人怎么配?怎么配?!”
“只有我江玉凝,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受全天下人敬仰!”
“”
眼前的母女俩都发着疯,这下场,她们罪有应得。
苏姨娘忽然精神抖擞。
女鬼似的用奇异的姿势迅速爬行到铁栏杆边,朝江昭月伸出鲜血淋漓的手。
黑豆子似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江昭月。
“是你!是你抢走了我和凝儿的人生,是你破坏了这一切!”
江昭月闻到腐肉的气息,嫌弃的皱眉,后退两步,拿出手帕掩住鼻子。
“真臭。”
苏姨娘浑身都在颤栗,激动地颤栗,气急的颤栗。
“我知道了,你是重生的,你是地狱里回来的恶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结合那些梦,以及这一年多来的这些事,她可以确定,江昭月肯定是重生了!
而她和凝儿梦中所见,本应该才是她们的人生,那般美,那般幸福。
可惜,全都被江昭月毁了,全都被将江昭月这个该死的贱人毁了!
江昭月倒是不意外苏姨娘能猜到,这个苏姨娘,身份本就奇怪。
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不错,我是重生了。”
“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你们的所作所为,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给我改变命运的机会,给我复仇的机会。”
“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苏姨娘不停撞击着铁栅栏,双手朝江昭月抓着,却一点衣角都碰不到,跟之前气若游丝的样子判若两人。
面对苏姨娘的诅咒,江昭月施施然道:“我早就不得好死过了。”
“现在,是作恶多端害我惨死的你们,得到报应的时候。”
“现在这个下场,是你们罪有应得。”
江昭月蔑视二人,唇边挂着淡淡笑容。
“你们知道拥有一个破碎的灵魂有多痛吗?”
“你们不知道。”
“你们只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把别人往死路上逼,你们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你们,该入无间炼狱,生生世世受烈火焚身之苦。”
江玉凝听着苏姨娘与江昭月的对话,害怕的颤抖着身子。
“娘亲,她到底是谁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只觉得很可怕,浑身上下彻骨的寒冷。
苏姨娘扭头怒斥。
“蠢货!她是重生回来的,你梦里那些事都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是她,害我们到如此境地!”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要不是你太蠢,要是能早点发现端倪,就算她是重生的,也斗不过我们!”
她早该想到的,从江昭月性子转变开始,她就应该想到的。
可惜啊,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江玉凝确认心中的想法后,不停往后退,害怕的盯着江昭月。
“你是鬼,你是鬼,你不是人,你是鬼”
“鬼,鬼来了,鬼来找我报仇了”
江玉凝退到退无可退,缩到墙角,不停哆嗦。
姜还是老的辣,苏姨娘就无一丝害怕,只有满心的恨与不甘心。
苏姨娘恨恨的盯着江昭月,眼中满是疯狂。
“贱人!你怎知我不会再次重生,再来一次,我定要折磨死你,贱人,害我至此,江昭月,你该死!”
江昭月转身:“我等着。”
“对了,明日就是行刑之日,可别忘了,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啊。”
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口中哼着欢快的小曲儿,使阴森的大牢更为恐怖。
“江昭月,贱人害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苏姨娘大声咒骂。
江昭月身影消失后,苏姨娘泄了气的倒在地上,一双眼睛仍死死盯着江昭月离去的方向。
这一晚,注定是睡不着了。
一晚上,苏姨娘与江玉凝都在回想着这短短的一生。
“娘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有嫁人,我还不想死啊”
江玉凝缩在墙角,嘴皮子不停发颤。
她细数着过往,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过是,想要过得更好,江昭月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变成鬼回来?”
“娘亲,好可怕啊,我身边,竟然有一只鬼,有一只来向我复仇的恶鬼,我好怕,我好怕啊”
走出大牢,江昭月扔下披风。
一股腐臭的气息,难闻死了。
晋王一直等在外面,见江昭月出来了,披风也扔了,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天冷,小心风寒。”
江昭月瞧着夫君关心自己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
“我们都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真好。”
那些可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真好。
“小傻瓜,我们当然活着。”晋王抬手刮了一下她鼻子,语气满是宠溺,“我们说好要一起到白头,不许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