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高强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锂电池工厂车间里,身边放着□□。
那个人告诉他,这种橡皮泥一样的炸药虽然威力大,但使用起来非常安全,即使直接向炸药开枪也不会发生爆炸,只能用□□引爆,一旦引爆后产生的爆轰波将会引爆周围所有设备。
但再怎么完美的计划,只要产生爆炸就会留下痕迹。
所以他被安排在了这里。
再等一会儿、再多忍耐一会儿,自己就能没有痛觉地解脱了、而自己母亲后续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高强手中把玩着一把甩刀,闭上了眼睛。
晚上十一点四十二分,林宁笙与刑警队和防爆组成员一同守在京城城郊景□□物有限公司某处厂房车间大门外。
结合道路监控,最后的地点被敲定在这里,这招数虽然阴损,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饶是林宁笙这样的“好脾气”也不由得爆出一声国骂,随后凭借“特派专员”的身份跟随刑警一同行动。
就是这里。
林宁笙相信自身的判断力:这处车间不仅位于整座工厂的中心、生产锂离子电池,周围还有化工原料区,地形也极占优势
她的大脑飞速地转动、思考,眼睛却扫视着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
青帮前几次的动作并没有挑选“替死鬼”,只是象征性地“自燃”、或者发生“合理”的爆炸。
那么这次肯定会有一个让青帮不得不选择设计替死鬼出场的原因。
工厂周围已经被控制起来,经过排查最终后锁定了位于中央的一处厂房车间。韩队简明扼要地做了布置:“我带防爆组的人进去,大壮守正门,小张守住侧门,丽霞守住后楼窗户。行动。”
众人在黑暗中摸索着靠近。
每个人浑身都紧绷着,刑警队个个都将子弹上膛,必要时随时可以开枪击毙。
这处车间所有的门都被锁住了,一旦暴力破门而入对方很可能警觉、从而直接引爆炸药。
韩队眉头紧锁。
这时,林宁笙站了出来。
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工厂车间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平缓而有节奏。
高强警觉地收起刀扣在手里,慢慢踱步过去,从大门上的内窥镜向外望。
他只看了一眼,目光骤然紧缩。
门外站着林宁笙。
只见对方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枚平安扣,材质低劣、隐约还有一处裂痕。
沉默了片刻,高强还是把门锁打开了一条缝隙,开口:“你来做什么?”
下一秒周围埋伏着的刑警与防爆组成员一举扑上来。
高强大惊,随即反手想要把门关上,林宁笙抬脚便踹,这一脚使出全力、硬是把高强踹的后退一步。
男人怒吼一声,左手顺势扣住对方袭来的右腿夹在腋下、发力一收一压,同时将一直藏在右手手掌中的□□弹出、奋力向林宁笙甩去。这一刀蕴藏着对昔日好友背叛自己的愤怒、也有着因自己的一时大意母亲将无法得到治疗的凄然。
林宁笙看到那把刀的那一刻心里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见到对方甩手的动作刚一出雏形,她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但同时也明白高强如果当‘西北一刀’的替死鬼,那出手必朝向对手的咽喉,以求一击致命,无奈右腿被人制住、干脆举起手臂护住要害。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产生的声响,下一秒,林宁笙感受到金属刺穿右手手臂的痛感,及脖颈处被刀尖刺伤的凉意。
新年过后的某一天下午,许长青下飞机后直奔京城第一医院。
第一医院是京城的一所由卫生部直管,集医疗、教学、科研于一体的现代化大型综合性三甲公立医院。
凭借她身为刑警大队队长的人脉关系网,许长青找到了自己身处警方高层的恩师,从而旁敲侧击下得知除夕那晚发生的情况。
警方冲入门内后,防爆小组当即动手准备拆弹。不出所料炸弹附带定时□□,起爆时间被设定在午夜十二时、也就是新年第一天的零点,所幸装置简单,防爆组人员迅速动手将炸弹拆除。
而一旁早有警员娴熟地把高强铐起来,女警察刘丽霞在查看林宁笙伤势、身边有个高个子警员在拨打求救电话。
事件被完美解决,虽然代价是“特派专员与嫌犯搏斗时右手手臂贯穿伤、伤及神经肌腱,右腿腿骨被人为强制错位”。
林宁笙随后立即被火速送往第一医院进行抢救。
站在病房门口,许长青古板精致的脸上目光沉沉,透着一股山雨欲来般的压抑气息。轻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刑警大队警花兼冷面阎王推门而入。
死里逃生的人靠在被特意摇起一定角度的病床上,侧头望着窗外景色。
几个月没见对方头发又长了一些,部分散在雪白的靠枕上,脖颈处贴着愈创贴、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右手手臂缝了好几针、右腿打着石膏,完好的左手上面插了针头、又贴了胶带固定住,白皙修长的手上隐约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分布。
京城的冬天天气依旧晴朗,日光透过白色窗帘照进房间,洒进室内,给病人脸上沾染一层朦胧的光晕。察觉到有人来了,头转过来、略微倾斜,与颈部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病号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如此景致,许长青迈开长腿径直走上前,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
一旁刚出病房内设洗手间出来的顾豫脸色暗沉。
林宁笙依旧目光平淡,仿佛那声响亮的巴掌打的人不是她,许长青也沉默不语,只是紧盯着病床上的人,明亮的眼里涌着怒意。
半晌,许长青转身离开。
来时风风火火,去时神情落寞。
林宁笙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
目前情势还不稳,哪怕距离炸|弹袭击事件已过去了好几天,但身处s市的秦天猛未必不会再次出手,身为警官的许长青实在不应该添乱一般特意出现在自己周围,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况且,目前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这时突然感觉到身旁传来一阵低气压,林宁笙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意看向顾豫。
大年初一的时候顾豫拨打她电话打不通,后来直接定位到她手机信号在医药,顾豫当初借了顾建的车一路狂飙到医院,还车的时候还附赠了她哥六张罚单。
她看见林宁笙陷在病床上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心里也是一肚子气,想打,又不忍心,其实更多是对自己过于不设防的无力,也是自己的无能让林宁笙如此拼命,落得一身的伤。
她虽然不想强迫林宁笙向她承诺什么,但有些东西,她是不能失去的。
这时,身上的手机传来震动铃声,顾豫出门接电话。
林宁笙转头继续看向窗外天空,她的大脑在思索,在医院养病的这段时间,足以让她审视当前局面。冷静分析了自己面临的形势,实际情况大概率会与自己预料的相差不多,但她需要一个突破口去修正补充自己的思路。
她还需要耐心等待。
终于,某天下午,傅言在两名西装革履的男人陪同下走进了林宁笙的看护病房。
来的时候林宁笙正在看书,她右手手臂已经拆线了,能适当进行运动,右腿关节早已经复位,但医生说至少要养一个月才能下地。公司事情多,顾豫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只好请了个看护。
除了处理个人生理问题时经常与看护发生矛盾之外,她这段时间过的十分乖巧。
摆手让两名男人守在病房门外,傅言走近病床边,语气平和地开口:“林小姐,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理清很多思路,现在我们该聊聊除夕夜那晚发生的事情了。”
终于来了。
从时间上推算,她就觉得这几天该发生点什么。
林宁笙收起书本,客客气气地说:“傅小姐,您背后行使的权力不是我这种平民能参与的,同理,在这种地方说话,身为守法公民我要为我的言行担负起责任。”
傅言看向她,目光依旧沉静,食指轻扣床边的桌面。
片刻,起身打了个电话:“拿一辆轮椅上来,再把车钥匙送过来。”然后说道,“林小姐方便出去吗?”
林宁笙试着抬了抬右腿,说:“没问题。”
过了一会,司机把轮椅和车钥匙送了上来,傅言接过钥匙指挥门口两人把林宁笙扶到轮椅上推进电梯间,自己转身乘坐另一部电梯下楼了。
几人来到住院部楼下停靠着的suv旁,司机和保镖体贴地调整好副驾驶座位角度、将林宁笙扶上车,又帮忙把轮椅收好放到后座,目送着傅言开车扬长而去。
“选一个你觉得安全放心的地方。”傅言将车驶入主干道,平静地开口。
林宁笙想了想,感觉自己身体状况良好,就说:“玉麟楼吧。”
虽然现在有些菜做的火候不到位,但毕竟是自家养出来的厨师,依旧很喜欢那里的生炊东星斑和葱烧段海参。
傅言扫了她一眼,调头开往跨江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