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骨潭
顾流兮与青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在园子里逛了逛，不过一会流兮就摸祖母的手有些微凉，便赶忙将人扶进屋里
“你这孩子，我都说不冷了，平日青樱将我管得严，好不容易出来走走，你还如此扫兴”
“祖母若喜欢大可挑个太阳足的日子出去晒晒太阳，但是现在还是屋里好些”
“就是啊！老夫人您别任性，老奴的话不听，难道孙女的话还不听嘛！”
这话让一老一小均愣了一下，顾流兮掩饰慌乱的情绪，见人坐好就抽回手，在一旁站的笔直
老夫人也请咳两声，拿起桌上的茶杯掩饰般的润润喉
青樱见这一老一小，明明是血缘牵绊的亲祖孙，偏偏做出只对对方冷淡的模样，她也就是提了这么一嘴，便当无事发生，见二人有话要说，便要拉着三七出门
“青嬷嬷，我要陪着小姐的”
“你乖，跟嬷嬷来，嬷嬷给你拿糖糕吃”
三七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本就力气大，一挣扎便是青嬷嬷也拉不住“不行，三七不饿，要跟在小姐跟前的”
老夫人也有些烦了“你家小姐在这屋里还能有人欺负不成，出去守着”
“三七，在门口守着就好，我一会就出来”
见小姐这般说，三七才不情愿的退了出门，将门一关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你这孩子，这石阶凉，跟我去偏殿”
“不去”
“老夫人和你家小姐约莫要说上一会呢！你跟我去偏殿吃点东西”
“不吃”
简直就是头倔驴，换做别的丫鬟早被青嬷嬷轰出去了，但这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爱屋及乌也就多了几分耐性，见人真的不走，只能一个人去偏殿给老夫人准备些消化的茶水
“你娘倒是会教人”
“三七茯苓本性好，值得我信任”
顾归荑从未将两个小家伙当做奴婢去教导，更多得像是顾流兮的玩伴。顾家驭下从不只是以钱以武而是以心待之
“祖母怎么好端端便削了孟姨娘的权？孙儿年纪尚轻，还不足以担起管家的重任”
“呵，我为你在这做坏人，怎滴你还不领情！这个家给你管，你要做事不是更加方便了”
她，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见流兮眼中的防备就知道她从未真心信任过自己这个祖母，也怨不得谁，毕竟她也真的没做过什么
“祖母我并非不辨是非之人，当初孟青青与广嘉厮混是在我病重之时，等我有力气去管，她早已怀上芷冬那孩子了。
是我们孟家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顾老将军，我现在只是将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孟家的满门荣耀、财富地位都无法将我娘还给我。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老夫人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是她老了，也开始想着和稀泥了
“你想做什么便做吧！孟家一穷二白时我便陪着，我虽然老了，但也陪的动。
但是流兮，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与你们无关，芷冬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不好听的，她比你更像孟家的嫡女，有才情，有心思，肯学肯干，更是将她娘的那点子聪慧学了个十乘十，虽然她生母不佳，但确实与你流着一样的血”
“祖母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所求的从不是后宅的嫡庶之分，身份贵重。她想要，给她便是，若真是她娘的错，我也不会牵连到她的身上，您放心”
“你们顾家人重诺，我没什么不信的”
等顾流兮一打开门，就被靠在门上的三七一个倒栽葱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起来
“怎么坐在这，地上多凉啊！”
“不凉，奴婢怕走远了就看不见小姐了”
“傻不傻，我都这么大了又不会走丢，下次先照顾好自己”
“不听”
“不听？你竟然敢不听我的话了？信不信我留你在家拍核桃，不带你出去玩了”
“那也不听，姐姐说了，事关小姐安危的事都可以不听你的”
“好好好，你们姐妹两个商量好的是不是，你们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等我回去连茯苓一起骂”
三七顿时慌了“那个，可不可以不说是我说的”要不然还得挨两顿骂
“不可以哦”
“小姐，我错了，你别出卖我啊！”
主仆两个一个跑一个追，在余晖的映照下在雪地里留下一行行的脚印
雪节灯会将近，满城带彩
入冬的第一个雪节，不仅是满城求姻缘的少男少女，更有许多挑着扁担上街的商人
顾流兮约上安知夏在嘉柔郡主宴会之前出来逛逛，安知夏将准备好的衣裙递到流兮的手上
“与我那套颜色相近，算来这也不是我娘第一次做这种衣裳了”
小时，安母就总喜欢给安知夏和顾流兮做相近的衣裙，看着一高一矮的两小只穿上后，一个文静典雅，一个英姿勃发，欣喜的不得了
“安伯母的手艺可比我娘强得多，之前祖母还说让我自己准备只管去孟青青那里报账呢！这下可不用了”
“那倒是，我娘可说了，她这辈子就收过一个绣娘那就是顾姨，从此以后就绝了她收徒的心了，太有挫败感！怎么不用，就按最高的报，将孟青青那点家底全都抠出来，左右也是你的”
顾流兮想她恐怕就是随了娘，一双笨手除了舞刀弄枪再无优点
“安姐姐，你看那边卖什么呢！”
安知夏踮起脚尖瞧了瞧“好像是面具，要不要买一个？”
“好啊！”
两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在琳琅满目的桌子前挑起来，互相在对方脸上比量
“这个好看”
“那我要这个，你们几个也选一个”
安知夏选了个凤尾面具，流兮挑了个狐狸面具，催着四个丫鬟也挑个合心的，丫鬟原本觉得不合规矩，最终还是耐不住新奇一人挑了一个
“安姐姐，再看看那边在干什么”
两人都没去过雪节灯会，一个是身体不好没心情去，一个是对这些都不敢兴趣，所以倒是看什么都好玩的紧，哪怕是个喷火表演都能吃惊个半天
一堆人围在水潭旁，不知往水潭里丢什么
几个丫鬟都护着两位小姐，锦画借机问了一嘴挤在一起的大娘
“大娘，他们这是做什么呢？”
“你们外地来的啊！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挤”
“不是，只是以前没来过灯会，第一次瞧见”
“啊！那是月骨潭，以前常常有人用它卜卦，现在都用来求姻缘保平安了，灵得很”
“那这入冬都开始结冰了，还有水吗？”
大娘科普上瘾了，索性也不使力气往里挤
“要不怎么说灵呢！这月骨潭还没我们家水井大呢！可却深不见底，四季流水，哪怕周边都冻成冰溜了，它也依旧一汩一汩的”
“这么神奇，那我们一会要怎么做？”
“拿一个铜板丢进去，然后许愿，铜板沉底愿望成，铜板涌起愿不灵”
“多谢大娘”
安知夏两人听得也十分惊奇，想不到靖安还有个这么神奇的潭，要不是雪节灯会想必都不会聚集这么多的人，听那大娘说的有鼻有眼也不知一会扔下去能成什么样
几人随着人流很快就被挤了进去，四四方方水井大小，周边围着白色骨状的围栏避免人掉下去
“唉，扔了三次了，怎么就是不沉呢！真晦气”
“你许的啥啊！该不会是赌场赢个几千两吧！哈哈”
周围人跟着一起笑，大家的愿望或多或少都有些强神所难，不过也不是没有沉下去的
安知夏捏紧手里的铜板，她向来只有那么一个愿望，随着铜板掉入水中，她紧张的紧紧扣着手掌，眼见铜板沉了一下，她刚要激动就见又浮了上来
难道就连上苍都不看好她的愿望吗？
“安姐姐没事的，这种东西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我知道，你不扔吗？”
“扔了啊！扑通扑通的，我扔在心里，我的愿望不用上苍替我抉择是否能成，我自己亲自去实现”
等几个丫鬟也扔完，便推着人群朝外走去，没人留神，安知夏漂浮在上面的铜板在新的铜板扔下时，一起沉入水底
“哇，你小子可以啊！一扔就中”
“嘿嘿，凑巧罢了”
之后再逛，安知夏的兴致便不是很高了，顾流兮谎称有些累了，不如便回府吧！
“这么快就累了？是不是身体不适？不如我们去趟医馆？”
“没有，就是左右也不过就是些小玩意，我们都多大了。与其在这吹风还不如回去早点歇息了”
“没事便好，那我与你一同回去”
“孟家的马车就在外头，安姐姐放心吧！若是送完我你再回，还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好吧！明日便是嘉柔郡主的宴会，我到时去孟家接你，我们二人一同去”
“好”
目送安知夏离开后，三七就要去牵马车，被顾流兮拦下
“我们先不走”
“啊？小姐你不是累了吗？”
“我不说累了，安姐姐定还是要陪我逛下去的，你们二人也没逛过灯会，现下便去玩吧！”
眼见两人一动不动
“小姐，奴婢不喜欢这些”
“嗯，我也不喜欢”
“那我喜欢，茯苓去替我买些新奇之物，三七去替我买点好吃的糕点。我哪都不去，就坐在这等你们”
这个·······三七看向茯苓，不知道该不该听命令
“那小姐不走？”
“一动不动”
“那我和三七速去速回”
“茯苓这不是任务，我也不是手足寸铁的孩童了，能够照顾好自己。地方就这么大，若有事都来得及。你们好好去逛，回来告诉我都看见了什么”
“好”
嘴上说着好，可身体很诚实，茯苓根本不敢离远，便喊三七出去玩
“我不”
“去吧！我在这守着，虽然我功夫不如你但是撑到你来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这还有之前攒的钱，给你三两，想买什么买些什么，不要抠抠搜搜的”
“那我真去了，之后你不会骂我吧！”
“不骂你，快去”
三七高兴的朝着早已看好的摊位飞奔过去，一口气买了好多好多吃的，掰着手指头数小姐、姐姐、还有默姨
顾流兮没想到就这么坐着都能碰见熟人，苏家兄妹一同出游，丫鬟小荷直接将人认出来了
“那是顾小姐吧！小姐你看是不是？”
苏襄顺着小荷的视线，点了点头
“就是你们之前说用马车送你们回来的顾小姐？”
“回少爷，就是她”
苏木之后也曾找过，可京中顾家没有对得上号的，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那去打个招呼吧！人家可是帮了你”
苏襄又点了点头，就是不肯说话。这次还是因为明日是嘉柔郡主的宴会，哥哥要带她出来逛逛求了母亲好多次，才应允
顾流兮正在树下低头摆弄手中的面具呢！就听头上传来声音
“苏家苏木，姑娘有理了”
苏木？自己挑的那个夫婿？顾流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猛然抬头，手上得面具还遮在脸上，滑稽的很
苏襄直接笑出声，引得苏木侧目
“顾姑娘安，多亏几日前姑娘用马车送我妹妹归家，免于她生病着急，苏木在此谢过，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明日备上厚礼登门感谢”
顾流兮赶紧把面具扯下，慌乱中还被狠狠打中了眉骨，疼的在脸上染上几分绯色
“额，不必了！举手之劳，无需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