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奶妈
玖鹰总是忍不住回想，到底自己的教育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怎么就将落葵养成了这么个性子，但每回他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定是外头的人教坏了她
“听说你接手了，顾家的消息”
“嗯，有问题？你为什么不让小孙接？”
“落葵！长幼尊卑，小孙是你直呼得嘛！那是孙掌事”
落葵撇撇嘴，毫不在意
“小孙他”
玖鹰刚一开口就恨不得自打嘴巴，看着落葵的目光遮掩羞愧
“我是天机阁少主，称呼小孙有何不可，别打断我，听着”
“我又没说话”
“顾家的事不是你能管的，将收下的退回去，我让孙掌事去登门道歉”
“我不，天机阁阁训第”
“拿阁训压我？”
“玖鹰哥，那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那姑娘我瞧着也蛮可怜的”
可怜？那可是朵带刺玫瑰还能可怜？玖鹰忍不住桀眉回想六岁那年，从江南之地第一次进京，不过是招摇了些，马车险些撞上一老头便被那人举着长枪从街头撵到街尾
由于印象太过深刻，玖鹰至今还能记得，那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罗裙，头上用木钗束成一个小揪揪离得远了还以为是哪个道观的小道士呢！
“何人，如此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流兮手腕一翻，几斤重的长枪耍了个枪花立在地上，这是舅舅新送给她的生辰礼物，特地按照她的喜好，紫色的枪缨分外好看，刚刚要不是她以长枪将马车掀翻，可是会闹出人命的，瞧着地上的粉黛少年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你是谁关我何事，当街纵马，刚刚险些就撞了人，若你道歉我便放你离开”
玖鹰自幼也是被喊着少主长大的，在江南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当下从地上爬起来，甩出几十两银子扔在地上
“道歉？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就不，你能将我如何？这些钱足够你换个新摊位了，收着吧谁让小爷不差钱，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流兮的枪头抵住咽喉，吞咽时还能感受到冰凉的触感
“你你你你”
“少主”
顾流兮一手持枪，一手掏耳“聒噪”
外祖父说过，律例之下人人平等，天子犯错与百姓同罪。
舅舅说过当敌人只剩一张嘴的时候，那就打到他服了为止。
娘说过一杆银枪鸣不平，持之、用之、便不负之。
手腕抖动，枪锋自上而下打在玖鹰双腿后窝上，一个没站稳直接跪在地上，大感耻辱
“少主”
随从一见主子被打立马就要上前，也顾不得以大欺小了，可刚刚动了一下就被围观的人群给围了上来，两人顿时寸步难行更不敢在这时候惹了众怒毕竟他们从江南过来可不是来结仇的
玖鹰见她一步步走上前，竟感觉到害怕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是天天”
着实聒噪！顾流兮揪着玖鹰价值千金的袖子，在人没反应过来时，抖手摇晃、拧紧围着某人的嘴绕过去，可惜最多就能绕上两圈
“呜呜唔唔嘶”
“我不管你是谁，你当街纵马坏了规矩，险些伤人还扔钱，你以前钱能买来性命嘛！这只是给你的小小教训，若有下次便让你尝尝坐牢的滋味，知错了吗？”
见人顽固，顾流兮挥着梆硬的拳头在他头上狠狠弹了个脑瓜崩，疼的玖鹰立马开始飙泪
“眼泪没有用，你头那么硬我都没哭呢！知错了吗？”
呜呜呜呜，那能比嘛！他这脑袋可轮不起几斤重的长枪，都快疼死他了
乓，又打了一个
乓，又打了一个
乓，又打了一个，玖鹰赶紧点头，毕竟嘴上发不出声音
可，乓，又打了个一个
顾流兮看着自己习惯的动作，意识到好像打多了，连忙将人松开，小小年纪倒是沉稳
“你刚刚说慢了，既然知错了那便道歉吧！”
玖鹰忍着憋屈朝刚刚那人道歉，脑袋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被捆了半天的胳膊也麻筋了，腿倒是好的，就是有点软
“你是哪家的”等我爹来了，一定让你好看
顾流兮做了好事，自觉又是匡扶正义的一天，面对手下败将丝毫不遮
掩“顾家，流兮。再会”
迎着光下，少女挥着手扛着枪，玖鹰觉得那紫金色手串刺眼的很，便深深记了下来
“少主，你没事吧！”
“滚开，没用的东西，我刚刚被她这样那样的时候你们咋不上呢！”
“这，咱们是悄悄进京的，要是闹大阁主那不好交代啊”
玖鹰能不知道嘛！可第一天就被个女的下了面子，他着实感觉丢人。
这天之后他苦练武艺，也打听清楚那日的少女原是开国大将顾家的外孙女，自幼养在顾家得顾老爷子教导，这下当面以势压人是做不到了，只能等到他学艺有成光明正大的来上一场
可，等着等着顾家便出了事，天机阁内也冒出叛徒，父亲惨死。他一跃成为阁主，被迫熟悉大小事务，等他空下来便听闻顾流兮被突濮掳走，下落不明，顾家仅剩的顾归荑也撒手人怀
“玖鹰？玖鹰哥？鹰子？鹰哥？”
玖鹰回过神就是落葵那张关切的脸，柳眉下圆润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你你，你干嘛”
“你才干嘛，我喊了你那么久你就在那出神，我还以为你被暗算了呢！”
“我教没教过你，男女有别！下次别离男子那般近，挺大个姑娘了也不害臊”
落葵一个大白眼“你又不是男的”
“我？我不是男的？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两遍也是这样，我不是你养大的嘛！这在话本子里叫奶妈，奶妈怎么可能是男的”
“呼，呵。落葵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那些什么话本子都烧个干净？奶妈？亏你也想的出来，你给我等着”玖鹰气急，在身边翻找起来
“这个，这个不办完你就别回来了，等你死了我多烧点话本子给你”
落葵没懂，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狐疑的拿过竹桶，竹桶内有一幅画像，还有一封信
【采花大盗···江方异····三万黄金·····活人送往铸剑山庄】
“江方异好耳熟啊！”
玖鹰冷笑，能不耳熟嘛！这可是位故人啊！也不知是得罪了谁，悬赏金从五百两一点点涨到了三万黄金。
第一次的任务也是落葵接手的，也是她手里唯一失败过的任务。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落葵的，竟然说他是奶妈！哪怕是长兄如父也行啊
“那怕是在哪听过吧！这个任务交给你，你不会完不成吧？”
“当然不会！不过那位顾小姐的我还没做完”
“那个不着急，我先替你接着”
“你？”
“信不过我？天机阁的招牌我可不会砸”
打发走落葵后，玖鹰凝视落葵留下的信物忍不住出神，年少时的记恨其实这么多年早都磨灭没了，剩下的大概只有那一瞬的不甘心，究竟是不甘心什么？
是男子的自尊？还是默默关注多年却没在她家破人亡时伸出援手？慢了一步可一步之差就是几年光景
“顾流兮，当年你说再会，可我却一点都不想在此时与你再会”
玖鹰打量着自己的心事，漆黑装点的屋子里，一排一排的书架，赫然在角落摆有写着顾字的木盒，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接，只是不想给顾流兮虚无缥缈的希望，他耗费天机阁所有的渠道得到的消息都是顾亭彦已经死了，和那八千兵将死在无人确切的位置
他知道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所以他从未放弃过继续寻找，若不是落葵参与这一下，恐怕多年后也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