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神明的愿望
“看完了就走吧。”小羊耐心地等待他们看完，又恢复了不耐烦的语气，催促道。
三人沉默着跟在小羊的身后。
温齐看了眼脸上表情愈发淡漠的傅航。在她的记忆里，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来临城,但又想到林子里的少年和傅航奇怪的梦
难道她真的忘记了什么吗？
“进去吧，祂在等你们。”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古老的石门，像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石门缓缓地在温齐他们面前打开了，她又一次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
“温齐，你来了”
这一次却清晰的多。
她走进了海底昏暗潮湿的殿堂，里面是与他们在黑洞遇见的那透明石头建立的墙壁，高高的屋顶。周围全是深色，蓝色的海水。
殿堂的中央坐着与傅航面庞极为相似的少年，残破的身躯，藤蔓触手交缠攀附在大殿的各处
“温齐，你来了。”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殿堂上坐着的神明慢慢站了起来，看着殿中央站着的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似梦似幻，祂等了好久的女孩。
随着祂的靠近，温齐身边的傅航身躯也开始渐渐地消失
他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女，便融入了神的身体里。
“温齐，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许久”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悠远的仿佛在天边，近的好似又在耳边。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明
温齐一直觉得傅航的眼睛漂亮，漂亮到让人忽视了他本就出色的容貌。
那种漂亮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来到临城，见到真正的傅航，才发现他的眼睛如云端琉璃，神秘美丽，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我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吗？”少女淡淡的声音在殿里慢慢响起，她带着复杂的神情看着眼前似人非人的祂。
“这一次是我，但以前不是我。”神的声音是淡漠的，表情却带着忧伤，“最后一幅壁画是我亲自刻画上去的，温齐，那是你第一次回到过去”
祂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走到了殿外的最后一幅壁画前，盯着那幅画出神，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上一次，你从未来世界来到过去，我分散的分身每次都遇见了在迷茫中寻找着生机的你，一点一点抹除我的错误。这让我非常好奇，渺小的人类会寻找到什么生机。”
祂转身看着殿中沉默的女孩，“我自以为人类是自私贪婪的，他们渺小，平凡，又贪得无厌。所以我收回了给予他们的祝福。”
讲到这里，祂的神情又变得讽刺，声音还是淡漠，“他们果然让我没有失望后面又造出了地神，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不惜自相残杀。”
祂走到了温齐身边，眼神又变得忧伤，“其实人类不需要会回应他们愿望的神明，或许从混沌开始，神明就是不存在的，因为人类自己就是可以救他们自己的神明。”
祂伸出修长的手指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潮湿，“温齐，这场灾难的源头就是我，是你认识的未来温柔的傅航，也是回到过去帝师与公主的儿子，重塑后什么都不记得的地神，全都是我神明是杀不死自己的，只有爱祂的信徒可以创造祂，也可以杀死祂。我一直在寻找着一个还爱着我的信徒，可以杀死我的信徒，我等了好久……”
说完祂看着少女的眼睛，开口道:“温齐，我等到了……”眼底不自觉的带上了柔意。祂一直觉得温齐的眼睛是祂见过最纯净，明亮的眼睛。
沉默地少女拿开了脸上冰冷的手指，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好像自己是真的第一次看清眼前的人，认识他，淡淡的声音带着沙哑：“在孤儿院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帝国培养的武器，服从命令，帮帝国抹除错误是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用处。是你出现给了我作为人的名字，告诉我你可以自己选择，生活在宽阔的蓝天下，那时候的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同伴，亦是我心底最柔软的一份感情，我一直不敢奢求。”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看着逐渐模糊的人，声音里带上了涩然：“我来到这里除了可以结束这场荒诞的灾难”
女孩弯了弯唇角，眼底带上了一丝苦涩，“其实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可以结束这一切，和傅航普通平凡的活下去”
感觉到冰冷的手指又抚上了脸颊，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又有些自嘲，“果然，人类还是贪婪的，两者不能兼得啊。”
“对不起”
温齐看着眼前的神明，漂亮的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失笑着，眼神忧伤又眷恋：“你并没有对不起谁，人类创造了你，又要求你。达不到他们心中所愿，又怨怪你，伤害你，还需要神明自己去寻找解决的方法。我感受到了你带给我的亲情，温暖，还有爱。我却还想奢求更多。”
握住了脸上冰冷的手指，温齐贪恋的感受着那一点温暖，眼睛弯了弯，“看来，你选对了，我果然是爱着你的最虔诚的信徒”
身体被圈进在了熟悉的怀抱里，淡漠的声音在温齐头顶响起，“那神明想对最爱他的信徒最后许一个愿望，可以吗？”
“好”
“杀了我，温齐。”
“”
感觉到怀中人地退缩，他弯下腰看向女孩湿润的眼神，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已经来到这里了，见过那么多因为临城无端遭受伤害的人，温齐，只要我消失后，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种荒诞的错误就不会存在了。”
“所以——实现我的愿望吧，温齐。”
“好。”
冰冷漆黑的匕首慢慢插进了沉重的身躯里，祂脸上带着笑意，弯腰在女孩耳边轻轻道---
“我也爱着你，温齐。不是神明。是我，傅航”
身上的重量越来越轻，自己的心好像也轻了起来。
随着熟悉身影的消散，漆黑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叮铛一声，随后一片寂静
空荡的宫殿里只剩下一阵脚步声。
无名蹲坐在少女的身边，将女孩轻轻的拥进了怀里，蓝色的眼睛里沉重而又带着些无措，“温齐，结束了。”
“结束了么”温齐看着跌落在地上的匕首，慢慢握在了手里。
是的，结束了
黎明篇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