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鸢花
婆婆还是美妇人的模样，坐在小院的石桌旁，笑吟吟地看着温齐。
“金丝缠花，我果然没有选错人。”妇人瞧见温齐小衣胸口处半掩的印记，苍老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微微激动，“温齐啊，辛苦你了。”
“没事的，婆婆。”她看着妇人脸上的满意，便明白自己的本命蛊炼制的没什么问题，但已经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能早点出发便早点出发吧“婆婆，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进去临城了。”
“是可以进去了，不过他是怎么回事呀？”婆婆听了温齐的话，点了点头，却看见温齐身后的人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像是一只野兽一样，带着嗜血的意味
温齐听了婆婆的话，转头看向傅航，而后者早已收起了眼里的阴戾，一脸疑惑的朝温齐歪了歪头。
“有些复杂，婆婆，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温齐说。
妇人看见少年变脸的速度，扯了扯嘴角，慢慢道：“地神重塑，是有些复杂，不过，重塑后的地神竟然还能保持人性，难得”
“婆婆，傅航真的是地神吗？”听了婆婆的话，温齐眼里还是带着疑惑，傅航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临城帝师，傅航怎么会是地神呢？
坐在石桌旁的妇人像是看懂了温齐眼里的疑惑，微微蹙起了眉头，“刚开始见到他，我只是感觉他身上带着被地神污染过的气息，但是现在，他身上已经完全被地神的气息所侵染了。”
说完，婆婆面上复杂的表情掩去了，盯着傅航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趣味，“不过，据我所了解的，地神大部分都是相貌丑陋，奇形怪状的，他又有些不一样，没有那些地神身上所散发的恶臭味，真是新奇”
傅航感觉到那道目光，有些嫌恶的往温齐身后躲了躲，却发现身前的女孩根本遮不住自己
“那婆婆，傅航还会恢复吗？”温齐听了妇人的话，有些失落，她不知道以前的傅航为什么要选择重塑，他所说的那些梦境又是什么，树林里那个与傅航一样的男子又是谁？感觉自己越往前走，前面的迷雾便越多。
“不会的，地神选择重塑，便是新生。不过，温齐。或许你去到临城后，会知道答案的，毕竟那里是临城人的故土，也是地神的故土。”婆婆拉起了少女的手，将一枚钥匙放在了温齐的手心。
“这是巫地的钥匙，如果你到了那里，婆婆想麻烦你将婆婆带回去。”妇人合起了温齐的手，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心里的疙瘩伴随了我这么多年，今天或许是我唯一轻松的时刻了，其实我对不起巫地最后献祭的那些人，他们的蛊其实是我强迫下在他们身上的”
“”温齐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钥匙，她一直以为那些人是自愿的。
“是不是人不可貌相啊？哈哈哈”妇人轻笑着将手撑在了石桌上，“巫地的人大部分是不愿意献祭给地神的，毕竟被慢慢地吃掉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如果让地神蔓延出临城，那世间才是一场大灾难。”说着她看了眼傅航，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温齐，我被本命蛊保护着苟活到了现在，但却出不去这峡谷一步，恐怕这也是他们对我的惩罚”妇人摸了摸开始老化的皮肤，语气带上了一丝恳求，“当时，我作为临城巫主，尽到了我的责任，却辜负了那些巫族人。我想请求你将我的骨灰带回巫地埋起来，我想是时候给那些可怜的孩子们赎罪道歉去了”
温齐的心里有些难过，她知道有些时候人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能两全。
看着婆婆从一位美艳的妇人慢慢老去，一头青丝终究被染成了白色，她颤巍巍地靠在了身后无名的怀里，朝着温齐伸出枯黄的手。
感觉自己的手被女孩握住，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了笑意，“婆婆还有一件心事放不下”
握着枯黄的手，温齐站在妇人的身边，眼里带着离别的悲伤。
虽然在帝国，她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亡。但看着一个人瞬间老去安静地走向死亡，她的眼前浮现着第一次见到婆婆---
妇人拉着她的手，热情地询问着自己，像是孤单的老人终于迎来了那份属于她的陪伴
“你说，婆婆，温齐会给你办到的。”
妇人拉起了身后无名的手，将人带到了温齐旁边，“小温啊，婆婆如果走了，无名就交给你了”说着她将两人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无名这孩子是我初来危城捡到的，被人遗弃在了墙边，还差点被常异给吃了。我见这孩子可怜，想着抱了回去养着。谁知道这一养，就养了十七年”
满脸皱纹的老人像是回忆起了有趣的往事，勾起了唇角，看向满脸泪水的无名，眼里带着慈祥的笑意，“婆婆第一次养孩子，自然不太懂，便每日让傀儡抓了些虫子喂给他吃。没想到这孩子胆儿还挺大，一点都不怕，还吃的津津有味的。但第二天嘴唇就开始泛紫，昏了过去，当时可吓坏了我。急急忙忙捣了些草药汁，才救了回来这么多年，这孩子跟着我试毒炼蛊，圈住在这小城中，也吃了不少苦。”
婆婆费力的伸着枯黄的手，摸了摸少年绵软的黑发，看向温齐，“你去临城后将他带上，他也能帮一帮你咳咳咳”
“婆婆！”
温齐看着突然咳嗽的老人，将老人的手握的更紧。
“没事”老人摆了摆手，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我的时间也到了，接下来，还需要辛苦你们了”
峡谷的风轻轻的吹拂着满地的鸢花，淡紫色的花瓣顺着风轻轻地低下了头，像是在哀悼这场平静的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