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往事随风
下午三点,云邦让奶奶把小慧留在了家里,一个人来到吴红家。
就算从此以后各奔东西,也应该好好地告个别吧,他想。
他心情复杂地走进门时,吴雷正在给那只被黄鼠狼咬死的鸡开膛破肚。
“哟,新郎官新婚第一天就杀生啊!”
“什么呀,这可不是我杀的,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这是黄鼠狼作的孽,你看这还有这么多蛋碴子呢!”
吴雷掏出鸡肚子里还没来得及下的蛋,放在他旁边的碗里。
“云邦来了。”鲍欢从屋里出来打了个招呼。
“嫂子好!”
云邦看着鲍欢隆起的肚子,笑得意味深长。
“雷子,你厉害呀,这先上车后买票的本事,我得跟你学学!几个月了。”
云邦凑近吴雷耳边小声说。
刚走出屋的鲍欢,听见他们嘀咕,一扭身又进了屋。
“我哪能跟你比,你跟那个叫什么小慧的都是研究生,你们的时间都用来做学问了,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时间就用来造人。”
吴雷嘴上贫着,手上也没停,一只鸡的清理工作很快完成了。
他在水盆里洗了洗油腻腻的手,招呼云邦进了屋。
云邦在门口站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吴红的房间。
“小红回学校了,刚走一会儿,两点的车,这会火车已经开出去挺远了。”
吴雷看见了云邦眼中的落寞。
一个小时的时间,火车已经载着吴红跑出了几十公里,她和他的距离又岂止这么远呢?
云邦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雷子,我不进去了,一会儿我也要和小慧赶回帝都,学校里一堆事呢!我就是来跟你告个别,等孩子出生了给我个信。“
“我走了,再见啊!“
“哎…“
还没等吴雷反应过来,云邦已经跨出了大门。
“这个云邦,这么快就走了呢!聊一会儿再走啊!“
“谁像你这么闲!“鲍欢看着这个被娇惯坏了的公子哥。
“我怎么闲了?等我的婚假休完,也会每天累成狗的,到时候别怪我顾不上你。“
鲍欢心里是充满怨气的,肚子被搞大了,所有的条件都降了格。
就像市场上任人挑选的货物,过了季节,就自动降了价。
彩礼缩水也就罢了,说好的三金,也变成了两金,就连改口费也变成了薄薄的两张大红票。
她没有像古时宫中的女子母凭子贵,而是因为这个孩子贬了值。
就连她想出去度个蜜月,也被婆婆以不安全拒绝了。
还有半年的时间才能卸货,孩子生下来,她也就被拴住了脚。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鲍欢无比后悔在结婚之前就上了吴雷的床。
当时的她一定是被爱情充晕了头,吴雷在没得到她之前是多么温柔啊!
她时常怀念她和他的热恋时光。
那时的他对她惟命是从,把她捧在手掌心。
可自从他把他骗上床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从奴隶变成了将军。
时不时地还吩咐她干这干那,因为把整个人都给了他,她竟然有了怕他不要她的担忧。
哎呀,真是不能想。
鲍欢烦躁地走进屋,吴雷看着她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这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
恋爱时的海誓山盟犹在耳边,生活中的鸡零狗碎却无情地把它们埋进了岁月中。
那些意乱情迷时刻说出的话,在现实地争吵中,就像个笑话。
……
吴红从家的琐碎里走了出来,她安静地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物向后退去,又一次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个小城让她既爱又恨,那里有关于云邦所有美好的记忆,也有让她的梦破碎的过去,有她到不了的彼岸,也有她回不去的曾经。
每一次回到那个小城,她都有被凌迟的感觉,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吧。
她一面渴望着跟云邦的见面,一面又因为无法靠近而撕心裂肺。
每一次这样的拉扯,都让她痛不欲生。
她要用好久的时间,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到她现在的生活。
这样的撕扯让她分裂成两个自己,一个活在过去,一个活在现在。
白天她谈笑风生,夜晚她噩梦连连,她从心里拒绝所有异性的靠近。
又在看到他们受伤的表情时心生酸楚,她讨厌这个分裂的自己,又无法改变现状,她很不快乐。
郁郁寡欢,是舍友给她的精准诠释。
太阳还残存着一丝光线的时候,她到了省城,随着出站的人群走出站台,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刚想向公交站牌走去,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寻着声音望去,一辆摩托车停在出站口的台阶下面。
“祁善钟!“
吴红快速跑下台阶。
“你怎么在这?“
“等你呀!“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吴红面对忽然出现的小祁同学,竟然有些小惊喜。
“上车吧!带你回学校!“
吴红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在不时对他们侧目的人群中,上了小祁的车。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她已经没有了初次的拘谨,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闭上眼听风声在耳边穿过,享受着片刻放飞的自由。
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吴红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留恋。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一直在路上,沿途的风景总有不同。
她总是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谢谢你载我回来,小祁学长。“
他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五官的轮廓不很清晰,但仍有一种帅气透出来。
人果然都是外貌协会,她最初认识云邦时,他才六七岁吧,那时的他就是一个俊朗的少年。
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却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他不能娶她,她也不想他为难。
眼前的人跟云邦的帅又不同,他的身上透着一种桀骜不驯。
“怎么谢我?”
小祁的笑中透着邪魅。
他的眼神让吴红有些招架不住。
她把目光移开。
“你想让我怎么谢?”
“怎么谢都行吗?”
“只要不过分。”
吴红的眼神真诚。
“那…以身相许怎么样?”
“你…过分了啊。”
吴红扭身向校园里走去。
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在此刻响起,她向教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