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信命
音乐缓缓响起,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吴红躲在暗影里等着上台。
整个婚礼就像是经过彩排的一场秀,而她就像受人摆布的小丑,等着上台表演给别人看。
她把嘴角往上扬了扬,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整个礼堂里到处回响着主持人的声音,语句激昂又深情。
吴红并没听他清他说了些什么,脑袋里闪现的都是云邦和她说的话。
新郎已经被请上了台,吴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之前就一直觉得他的眉眼看着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现在看来他和云邦是有些像的,边笑起来的样子都有几分相似。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男人,自己怎么就躲不开他们李家的兄弟?
如果一开始云邦就跟他说出真相,她是不是就不会有嫁给他的打算?
如果一开始云壮就跟她说他的姓名,她会不会觉得他们是兄弟?
也许会,也许不会,她并不能确定。
他害她又救她,能不能算扯平?
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好,也让她对他动过一点心,可这是爱吗?还是只是感激?
这点感激在知道他当年对她做的事后也应该荡然无存了吧?
可偏偏她竟然恨不起来。
主持人在喊她的名字了,她有一瞬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马上有一个人跑过来把吴红送上台。
没有父亲的陪伴,吴红在音乐声中一个人向着新郎走去,光影一路追着她,有些刺眼,她微微低头。
十几米的距离她竟走了好久,从来没觉得一条路有这么长,当她终于走到新郎身边,竟觉得一阵燥热,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她站在台上茫然四顾,竟然在台下的众多人里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梁桂和王昆盛赫然在列,他们两个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小三上位?他们已经公然地出双入对了吗?
王昆盛的哥哥仕途顺利,听说已经坐到了省委秘书长的位置。
借着他哥哥的东风,王昆盛这几年也是顺风顺水,听说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餐饮、商铺、房地产均有涉猎,公司不久就要上市。
是不是有了点钱,就让自己的糟糠之妻下堂了,把梁桂扶了正?
她并没有邀请梁桂,显然她是跟着王昆盛来的,王昆盛是李云壮的表舅,他来倒没什么奇怪的。
吴红想起当年她出事时,他还去医院看过她,那时的他在吴红眼中是一个温和而又刚正不阿的人。
现在再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人性也终是经不起试探和推敲。
那个陪他一起走过风雨的人,被他丢在了风雨中…
而她和她曾经的老板竟成了亲戚,果然是造化弄人。
新郎已经在讲话了,下一个就轮到吴红了,吴红收了收心思。
“你愿意娶新娘吴红,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都爱她,不离不弃,直到永远吗?”
李云壮看着吴红深情地说:“我愿意!“
他接过话筒,说了一大堆让吴红肉麻的话。
主持人又问了吴红同样的问题,吴红垂下眼帘回答了一句:“我也愿意!”
主持人要把话筒递给她,她没接,冲着他摇了摇头。
昨天彩排时,本来她是还有其他词的,只是刚才被李云邦一搅和,她的词都记不得了,索性就不说了。
沈娟被请上台,对他们说了些祝福的话,吴红改了口,冲着沈娟叫了声妈,台下一片起哄声,把她的脸都羞红了。
这声妈也没白叫,沈娟给了她一个很厚的红包。
吴红的姐姐吴美丽也被请上了台,代表吴红的家长讲了话,姐姐没说几句,自己先落了泪,惹得吴红的眼泪也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主持人接过话筒说了几句俏皮话,大家又都破涕为笑。
主持人终于宣布礼成的时候,吴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去房间脱下了沉重的礼服换上了喜服。
喝了口水,就出来敬酒,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水米没打牙,可她一点也不觉得饿,就是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李云壮看见她,眼前一亮,这个红色喜服把她的腰身卡得刚好,玲珑有致的身材恰到好处地显现,却也不张扬,像宫廷里走出的皇妃,很有一种大家风范。
他上前牵着她的手由伴郎伴娘陪着,开始一桌一桌敬酒。
来得人很多,有的云壮前脚介绍完,后脚她就忘了,一路下来他也喝了不少。
吴红偷偷让胡艳把一只壶里的白酒换成了白水,竟没有被发现。
看到李军时,沈娟正跟他说着什么。
李军既然是李云壮的父亲,刚才怎么没被请上台呢?
没被母子俩正式介绍,吴红也没敢贸然问。
她走上去和李军打招呼:“李叔,你也来了!“
李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沈娟说了句话:“小壮,这是你父亲。“
李云壮愣在那儿,父亲这个词在他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了。
在他三十几年的生命里,父亲除了提供了一颗精子,他不知道他还给过他什么,父爱的缺失让他的性格阴郁。
当年他抛弃他们娶了别的女人,他对他只有恨。
他发誓要让他付出代价,当他听说他过得不好,他的心里竟涌出一丝终于报仇雪恨的快感。
可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他老了,老的慈眉善目,老得低眉顺眼。
李军冲他讪笑着,他拉着吴红向旁边走去,眼里全是恨意。
吴红被他拉着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她看到李军的眼里全是落寞。
吴红小时候就把李军当成她未来的公公,如今成了事实,她却高兴不起来。
公公是同一个公公,儿子却换成了另一个。
吴红猜得出,李军找到这应该是云邦跟他说的,他想调查一个人显然会比平常人方便。
忽然多了个哥哥,也不知道云邦作何感想,这个哥哥还是伤害他初恋的人。
有一瞬间,吴红有些心疼云邦,命运给了他们太多磨难,无论能不能接受,统统抛过来,让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有些信命了,不信又怎样呢?